关于李嬷嬷的忠告,苏莲衣虽然听在了耳朵里,却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眼下她着急的是,这次出征平定疆北动乱的主帅到底是谁?
会是景云奕吗?
虽然景云奕带兵,自有好处,但战火无情,后方又有那么多容不下他的人,他若真的但其这副担子,能够全身而退吗?
一边胡思着这些乱心的事,一边却不停手中的绣活。
苏莲衣想,便是不赶下月初三的差,单只为着景云奕征战平安做祈祷,也应把这活做好。
“你这里绣的不对。”
苏莲衣正埋首刺绣,耳边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针脚一偏扎在了指尖。
苏莲衣忙将手指放在唇边吸吮了一下,然后回头去看这说话的是谁?
一见之下愣了愣,竟是白秀珍。
她已经知道白秀珍能在王府自由出入,因此白秀珍出现在这她不觉得奇怪,她奇怪的是白秀珍竟然能看懂她的绣活。
“你,知道这是什么?”苏莲衣纳罕的问道。
白秀珍眼睛一直盯着那绣活,并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遍,不时点点头。
“收工倒是不错,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不懂其精髓,也只是照猫画虎罢了。”白秀珍褒贬了几句,这才抬起眼睛看着苏莲衣。
“这是檀文,祈福经。”白秀珍说着,坐到了苏莲衣身旁的椅子上,指着绣活上的一处道,“你这个字少绣了几针,意思就大不同了。”
“檀文?”苏莲衣皱起了眉,“可是宫里面的人都说这是撒满的经文。”
“什么撒满经文,又是那老妖婆弄的鬼。”白秀珍冷呲道,“当年都在传晋王是穿了绣着这经文的战甲,才在八王征战中大获全胜,可这不过是我姐姐对晋王的一份心罢了。战争平息后,经文护体的流言便不胫而走。定是那妖婆无法将此事压下,又怕真相揭穿,会牵扯出她出卖华朝的旧事,所以就以怪力乱神之说加以遮掩。”
虽然白秀珍所言,不过是揣测,但苏莲衣却认为也应是**不离十的。
“怪不得,华朝突然间会信起什么撒满。”苏莲衣觉得好笑。
白秀珍道,“老妖婆为了瞒下自己那些龌龊,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白秀珍一脸鄙夷,宣泄着对太后的仇恨和不满。
苏莲衣却定定看着她。
白秀珍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瞅着苏莲衣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为文姬公主与圣上之间的情义感觉惋惜。”苏莲衣唏嘘道。
白秀珍又是一声冷嗤,“有什么可惋惜的。当年我姐姐虽是被妖婆骗了,但那狗皇帝也一样逃不掉罪孽。”
“这话怎么说?”苏莲衣不解问道。
“我姐姐进宫之后,他若还念着旧情,就断然不会在让别人伤害她。可是他倒好,揣着对我姐姐的疑心,不但不予以庇护,还让颜秀清那贱妇欺凌她,最终害得我姐姐母子分离不说,还背负了伙同惠妃谋反的罪名,不得不逃出宫去,不出一年便丢了性命。”
讲起这些旧事,白秀珍意难平,再度落了眼泪。
“当年宫闱之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莲衣忍不住问道。
白秀珍垂下头,抹了一把泪道,“旧事了,不说也罢。反正奕儿现在也明白了,他想报仇,找错了人。那个娴皇妃不过是个蠢货,替罪羊罢了。”
苏莲衣不甘心还想问,白秀珍却已经拿起了她的绣针,在提出的那个错处修补开来。
几针落下,已见功底,苏莲衣心中忍不住大赞。
“您这手艺真是精湛。”苏莲衣不吝夸奖道。
白秀珍笑了,“小丫头,实话说,我心底是喜欢你的,你若不再记恨我当初难为你,又险些伤你性命,便和奕儿一样,叫我一声珍姨吧。”
苏莲衣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白秀珍眼皮一翻道,“怎么,是不肯原谅我呢,还是觉得我当不起?苏姑娘,你和奕儿的事我可是看在眼睛里的,反正这声姨娘,你迟早都是要叫的。”
白秀珍表情暧昧的一笑,弄的苏莲衣倍觉不好意思,竟然臊红了脸。
她原不是这样没见识的人的,或许是被一个还不太熟的人这样露骨的点了出来,所以才会表情不自在吧。
“你看,脸红了不是。”白秀珍又继续绣了下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我们檀国,男女之间爱便是爱了,绝不矫情,哪里像华朝,人之本性还要遮遮掩掩,好生虚伪。”
骤然提及已经不复存在的旧国,白秀珍脸上灿然的表情黯淡几许,口中虽没有再说什么,但眉眼间的痛惜却很清晰。
苏莲衣抿了抿唇大大方方的唤她一声,“珍姨”。
白秀珍也毫不忸怩的一口答应下来。
正在这时,门前响起脚步声,两人同时望出去,却见景云奕走了来,站在门口见她们在一起不觉怔了怔。
景云奕似乎有些不适应,支吾着对苏莲衣道,“我……路过想看看你,既然……你忙着,那我一会儿在过来吧。”
说着转身要走。
白秀珍忙起身喊住他,“哎,你是专程来见她的,看样子我在这倒显得多余了,得,还是我走吧,留你们小两口好好聚聚。”
说着话,她拿起了苏莲衣的绣活,晃了晃,“这东西交给我替你做,等做完了在拿来给你。”
不待苏莲衣婉拒,她人已经笑吟吟离开了。
看着她爽飒的背影,苏莲衣一阵瞠目结舌,须臾笑道,“没想到珍姨竟是个这么**性子的人。”
“珍姨?”景云奕迟疑了一下,转而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眉梢眼角挂着几许甜意,“看样子她比我更会拉拢人心,不过几日功夫,已经跟你亲近如斯了。”
言语间故意露出一点吃味的样子,其实心中欢喜的紧。
苏莲衣哪里不明白他的小心思,瞪了他一眼道,“殿下就是喜欢拿人取笑,我不过见她是长辈,便尊了一声。”
“就只是长辈吗?”景云奕挂着坏笑,坐了下来,“好,就算是长辈,她可不是寻常长辈,你既叫了她,是不是……”景云奕说着,眼神温柔起来,带着某种期待伸出手,攥住了苏莲衣的柔荑。
苏莲衣心一颤,刚刚脸上消退的红潮重新升腾起来。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反倒被景云奕攥的更紧,“莲儿,我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了。原来说过,等找到了我想找的人,你便要离开京城,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现下,人找到了,你还要坚持原来的打算吗?”
他说完,定定的看着苏莲衣,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