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莲衣回到了宫中,找寻太极宫中的宫人打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时。
皇上那边已经定下了由景云奕亲赴桐乡拿贼,并寻回赃物的决定。为此还给他留了半个月的期限,并声言若是在限期内无法完成,便要罚他。
“好好的御贡,怎么会被人劫了呢。”苏莲衣感觉其中大有蹊跷。
跟她交好的那个老宫人道,“说的也是。御贡是从蜀地出发南来,一路上盗匪猖獗之地大而有之,却全然无事,偏偏是在小小桐乡境内出了问题,这多少让人觉得奇怪。”
“老内官也觉得这不对劲?”苏莲衣再次确认道。
“岂止。离王大婚,天下采买奇珍,比这次蜀地来的贡品值钱的多了去了,那些反倒没事,此事不怪吗。”苏莲衣点头。
她已经感觉此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有人要阻止这次大婚吗?
“会不会是有人想趁此机会延宕这次婚典?”苏莲衣干脆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宫人摇头道,“婚典的日子是钦天监算过的,定下便不会改,所以这次御贡丢失对婚典是没有多大影响的。”
“原来是这样。”苏莲衣打消了对某个人的怀疑。
若此事跟她无关,那又是谁暗中操作的呢?
此时凝晖殿中,娴皇妃正坐在妆镜前卸去满头珠钗。
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连英华扯到了她头发也没有发火骂人。
不多时,景云恒走了进来,问安后被安排着在宽背的红漆椅上坐下。
他看起来确是满脸不悦的样子。
这不悦自然是跟他那批丢失的御贡有关。
“娘,”他皱眉喊了一声,“蜀地为孩儿婚典的进贡被人劫了,您怎么还高兴的起来?”
娴皇妃回头,瞟了他一眼,笑了。
“傻孩子,娘当然有高兴的理由。”娴皇妃幽幽说道,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景云恒不觉愣了。
娴皇妃再度看了他一眼,挥手把其他多余的宫人撵了出去,又吩咐英华去外面盯着。
等房间里面只剩下她们母子时,娴皇妃才道,“一车贡品引一个人离京,这不值得高兴吗?”
景云恒听出话中有话,便静了下来,似有所思的望向娴皇妃。
“娘是说,贡品丢失的事是特意安排的,为的是引老四离开京城?”
他大概猜透了娴皇妃的意思,但却还是搞不懂娴皇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娴皇妃也不打算卖关子了,便道,“景云奕若在京里,你娶苏莲衣的事他必然插手。别看他在你父皇面前不得烟儿抽,为人处世却另有手段,娘是担心此事有纰漏无法顺利进行,所以才走了这一步棋。”
“原来是这样?那孩儿就放心了。”景云恒说着也舒展开眉,狡黠的笑了。
娴皇妃瞪了他一眼道,“这第一步棋虽然走得顺利,后面却也不可大意。你若有机会多跟苏文瀚接触接触,趁机探探他的口风,娘这边也会加紧后面的安排。”
景云恒再无疑义的应了是。
母子两个皆为此事开局顺利而得意不已。
苏莲衣这边确是一夜辗转反侧,始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本就对景云奕的事敏感,尤其此事又牵扯到了离王的御贡,是以不能不多转几个心眼。
怕的就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是针对景云奕的。
晨起时,她趁着去皇上寝宫送早春的龙袍纹样时,故意滞留了稍许。
皇上见她留下纹样并没有离开,便问道,“你还有事?”
“请皇上恕奴婢僭越之罪。”苏莲衣先下跪求恩典。
皇上对她素有好感,加上华美人也常替她说好话,是以很慈蔼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的。”
苏莲衣这才叩首道,“皇上,奴婢是觉得御贡在桐乡被劫一事大有疑点。”
“哦?”皇上蹙了蹙眉,搁下了手中的笔严肃的看着她,“说说你的想法。”
“贼寇劫掠初衷只有一个,所劫之物能化为生存之财,确保他们继续存活,但此次的御贡来自蜀地,以丝织衣料为多,这种东西一旦搭上御用的徽记,哪个商户有胆敢收?既然无法转化成银子来用,这批盗贼又为何多次一举冒险截货呢。”
闻听此语,皇上也才察觉到了此事里的不对劲,“如你所言,他们截货并非为财?”
“若真是为了财,那东南进贡的珍珠玛瑙不是更加合适?除非这伙贼脑子坏掉。”苏莲衣说完又把头低下去,等着皇上裁断。
皇上沉吟稍许,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替朕不妨大胆猜测一番,这伙贼人的目的是什么?”
“恕奴婢斗胆一猜,此案的关键应该在桐乡。”
一语既出,掷地有声,连守在一旁的赵蒙恩都身子震了震。
偷眼去看皇上反应,果见皇上脸色有异,似乎再想什么,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
“苏女官此事可不能妄议。”赵蒙恩趁机插言道。
苏莲衣忙道,“还请皇上恕奴婢多嘴。”
皇上挥手道,“朕不怪你,但你这提法的确得让朕好好想想,行了,你下去吧。”
苏莲衣本也没报太大希望能替景云奕免去这趟差使,但试过总比没试好。不过看皇上的意思,显然她这番努力的成效不大。
她略有失望的退出了皇上寝宫,步下长阶时,却正好瞧见景云奕走来。
想来是皇上召见他,商讨他去桐乡一事吧。
“莲儿,你怎么?”景云奕抬眼瞟了一眼皇帝寝宫方向,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叹了一声道,“这事你何必裹进去,天子心机难测,万一那句话说不对岂不置你于险境。你为我如此,我该当如何?”
苏莲衣笑笑道,“殿下,我就是这副性子,该说的一定要说。此事明明其中古怪之处很多,我是学不来像那些大臣一样装傻充愣。”
“你也想到此事不寻常处了?”景云奕讶然道。
苏莲衣道,“秃子脑袋上的虱子,都是明摆着的。殿下,我很担心这里有什么针对你的阴谋。”
景云奕却别有一番判断,反而目中含忧道,“我与你恰恰相反,相较于我之处境,我反而更加担心的是你。”
这话一出口,倒让苏莲衣有些糊涂了。
“你是说,这件事针对的是我?怎么可能,无论怎么想,我都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关联啊。”苏莲衣虽然如此说,还是转动着脑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却还是想不到景云奕担心的根由。
却听景云奕道,“这事明摆着是有人想把我支出京城,我若走了,失了护佑的便是你,所以我以为此事最终针对的是你,只是不知对方究竟要如何对付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