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衣说完便沉默下来。
她是聪明人,不可能不晓得景云奕对她的情意。
况且他又几次当面向她阐明过,他今生想娶的人是她。
这份坚直的想法,甚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苏莲衣有她自己想走的路。
所以她会对景云奕的深情感觉抱歉。
她以为景云奕会继续说服她,挽留她。
连容瑄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景云奕再度张嘴时,说出的却是让她们很意外的话。
“好。如果这是你所追求的,我不会再拦你,甚至支持你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他目中隐匿无限深情与悲情,就那么深深的看着苏莲衣。
璀璨的灯火,享乐的世人。
此情此景本该是快乐的。
但容瑄却因为苏莲衣和景云奕之间那一抹相知难相守,而倍感怅然。
他不由叹息了一声。
这叹息声让苏莲衣回过了神。
“殿下真的这么想?”苏莲衣很是意外。
景云奕掩饰着内心的悲凉,用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柔荑。
“你不是供人赏玩的金丝雀,你有自由,我若阻拦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岂不是拘禁了你?那非爱,只是贪。”
顿了一下又道,“万牲园我已经转至福儿名下,想来足够你们母女舒服的过完后半生。如果你想离开,也不用在想着和我的那份约定,不如就趁今夜。”
虽有万般不舍,却还是强忍放手,他能为她做到的,连他自己都吃惊。
苏莲衣愣了一阵,摇头道,“不,约定是一定要做完的,殿下如此厚爱我,我也要还报殿下。”
“我不要你还什么,只要你和福儿幸福快乐就好。”景云奕满面真挚。
但他劝服不了苏莲衣,尤其是她执意要做的事。
福儿虽小,似乎也感觉到了大人之间那份微妙的情绪转变。她伸出小手,一边拉着苏莲衣,一边扯了扯景云奕的衣襟。
天真茫然的探寻着他们到底再说什么,为何突然间不开心了。
景云奕心中一软,俯身抱起了福儿,继而对苏莲衣道,“好了,今天过节,就不要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难得咱们一起带福儿出来玩,便尽兴些可好。”
苏莲衣附和的点了点头。
便随着景云奕往人潮处走。
密实的人群挤来挤去,景云奕却从容的抱着福儿护着苏莲衣走在其中。
这和谐的画面让容瑄看了眼窝发潮。
喃喃道,“明明是相爱的一对,和谐的三口,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看来老天真是无眼的。”
正在闷声嘟囔,忽然间人群中挤过来一个人,仔细去看却是自己手下的一员侍卫,特意留在宫中打探消息的。
只见那人满头大汗的冲他挤过来,礼也未行,贴近容瑄耳边急急说了些什么。
容瑄顿时面色大变,赶紧去追景云奕。
“殿下,宫中那边传来消息,离王成亲的御供在桐乡那边出事了。”容瑄尽量压低声音,生恐会搅扰到苏莲衣游玩兴致。
景云奕听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吩咐容瑄道,“你先护送苏姑娘回府,本王这就进宫。”
苏莲衣见他要离开,知道有事发生。
追问了几句,景云奕却笑着道,“今夜你就回奕王府照顾福儿吧。宫里的事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办完即刻回去。”
说罢不等苏莲衣再说什么,已经转身急速离开。
苏莲衣自然是不相信他所说的没什么大事发生。想了想,将孩子交给容瑄,麻烦他带回王府交给婉儿。
随后便紧跟着景云奕回到了宫里。
宫里面的赏灯盛会已经停止。
皇上召见了押运御供出事的武将,询问详情。
据那武将所言,这批本是个州府笑纳离王,庆祝他大婚的贡品,由蜀地出发一路向京城而来。
前半程,一点事也没有,但贡品一进桐乡境内,便开始有人暗中跟着。
武将认为此乃皇镖,便是有绿林贼胆也不敢妄动,哪知当他们快出桐乡时,这伙贼人竟然突然发难将货物悉数劫了。押运的官差也被杀了大半,幸而武将拼死突围赶回来送信,否则此事还不知要何年月才能传回京城。
皇上听完甚为震怒,“煌煌盛世,竟有贼子如此大胆,连朝廷的御差也敢截杀,真是岂有此理。”
诸位留在宫中赏灯的大臣眼见皇上发火,也无心过节,皆是一脸惶恐。
皇上便问他们此事该如何处置。
离王大婚将至,若此事不能圆满解决,不可谓不伤害朝廷颜面,并为这次婚典带来晦气的一笔。
而离王又是皇上最为喜欢的皇子,大臣们皆知此事的分量,更加明白这是烫手山芋,是以谁都不肯出头献策,更不敢多事承揽下拿贼的差使。
皇上见状更加怒火攻心。
娴皇妃便在这时不咸不淡的提了一嘴,“皇上,据臣妾所知,在满朝文武大臣之间若论对桐乡风土人情的了解,恐怕没人及得上奕王。”
便有大臣趁机附和道,“娴妃娘娘所言极是。奕王常年据守桐乡,不但熟稔那里的山川地脉,便是这藏迹山间的贼寇也当知晓一二的。是以,此事唯有奕王殿下出面最为合适。”
“刘尚书大人说的不错。此事涉及朝廷颜面,与其安排一个两眼摸黑的人赶去桐乡现熟悉情况,倒不如烦劳奕王殿下亲自去一趟,说不准赶在离王大婚前,此事就能妥善解决了呢。”
另一个大臣附和着说道。很快便有十几个大臣站出来同意这一观点。
景云奕的叔父谢太傅却满面怒容的站起来指责道,“尔等也是拿着朝堂俸禄的臣子,出了事不知替君分忧,反将此事推给皇子解决,不知诸位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那几个大臣面上虽有愧色,却并不该其意。
刚刚那位刘尚书还厚颜道,“太傅,当务之急是解决掉此事,挽回朝廷声誉,至于由谁出马,争执这些又有何意?反正谁去不都是代表我华朝武威吗。再者,奕王殿下也是陛下的臣子,为君尽忠尽力,怎的就不行呢。”
谢太傅被这狡猾无耻之人一语顶了回来。怒发冲冠,还想再分辨几句。却听皇上拍案道,“好了,你们吵完没有。朕召集你们,不是想听你们吵嚷谁该去谁不该去的,不管谁去,朕只要他把这伙贼人全部拿下,押回京中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