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年粗胖的手指扣着地上的毛毯,气若游丝:“陛……下……臣真的不知道……”
卫以珩懒洋洋的靠着:“嘴可真是硬啊。”
季环离就被带了进来,他依稀灰袍,看起来老成可靠,仍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看到瘫在地上的江光年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施礼跪拜:“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这是所为何事?”
“季丞相,”卫以珩又恢复那副威严冷酷的模样:“你如此聪慧,看这架势难道猜不出来?”
季环离不卑不亢道:“臣猜不出来。”
容池临一看到他就烦,现在又知道结果是什么更是觉得没意思,他偷偷拉了拉卫以珩的袖子,低声耳语:“我出去透透气。”
卫以珩皱眉:“大晚上的,不许乱走。”
“我就在门口,太血腥了,我看着难受。”容池临鼻子皱起。
卫以珩勉强答应,容池临忙不迭的披着披风走出去,外面的冷空气恰到其处的吹散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他刚走了几步,身后再度响起了刺耳的惨叫,他缩了缩脖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坐了下来。
今天天气很不好,看样子好像又要下雪,一点光都看不到,月亮应该悬挂的地方只能依稀看到厚重的云层边缘,想是千万条纠缠在一起的蛇。
他心里有些乱,卫以珩的演技实在是太好的,好的近乎可怕,让人根本辨别不出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这让他觉得很不踏实。
若是卫以珩有心欺骗他,他一定会像个傻子似的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幸好卫以珩爱他,不会骗他。
容池临长出了一口气,搓了搓脸,再抬头,眼前骤然多了一双精致的长靴。
他顺着望上去,不由得皱起眉:“季谦和?”
季谦和微微颔首:“容大人。”
容池临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翻,他似乎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眉眼间还带着疲倦,眉头微微拧着,看上去十分心急:“敢问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了?”
“担心你爹?”容池临避而不答。
“是。”季谦和如实道。
容池临不想和他废话,站起身来:“你爹鱼肉百姓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担心担心他。”
“大人……”
容池临挪了步:“别想着从我这儿套话,有事找皇上说去。”
季谦和在身后叫住了他:“大人为突然对在下这般疏远,好像诸多敌意?”
容池临耸耸肩:“没有诸多敌意,但疏远是真的。”
“初见的时候还觉得志趣相投,可知道我爹是谁的时候您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容大人,与您相处的是我,不是我爹。”
“那又如何呢?我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你爹就对你这个人有敌意就否定你的好。不过交友这事本就是相处的好就交,相处不来就断,简单的很。”
“言外之意,您并不想同我交友。”
容池临干脆道:“没错,我不想和季家的人有过多牵扯,你们太狡诈了,我斗不过你们更不想被你们利用,季家的人心思头脑肯定都是上上乘,而且因为你爹的缘故你我二人总会有对立的时候,和你相处我会觉得危险,那不管和你多志趣相投多相见恨晚那都没用,不能相交就是不能相交。”
季谦和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容池临接着道:“我在宫中经常能听到宫人的哭诉走在宫外的时候也总能看到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虽然表面上都和季环离没有关系,但是每一个凡事的官员可都是他的党羽,坏事不自己干,而是找一群炮灰去做,自己坐收渔利,这心思着实可怕。
而且你上次口口声声说不要以家世盖棺定论,可是到了如今,你爹干的坏事被捅出来,你敢说你不打算黑洗白保他出来吗?”
“我爹有些事情确实做的很不好,但是……”季谦和苦笑:“但是他毕竟是我爹,大义灭亲的事我做不来。”
容池临毫不客气:“这些话没必要和我说,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咱们又不是很熟。”
“容大人性子还真是直爽。”季谦和笑了笑:“我见大人便心生欢喜,有意交结,没成想却被这一个姓氏阻拦住了。我只是觉得朋友之间不要欺瞒,早知如此就瞒上一瞒了。”
那日初见的时候就觉得这人长的十分干净,想法也干净,尤其看他一本正经的吐槽那匹马,更是觉得他澄澈的不真实,于是很想交结一番。
再后来惊奇的发现他竟然会奏埙,更是惊叹到了极致,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多些交集。
错就错在他觉得君子之交不能夹杂欺瞒,索性直接承认了自己和季环离的父子关系,没想到竟直接断送了一分可能存在的友情。
可惜,实在是可惜。
“你若是瞒了,等到事情败露只会更差。普天之大,你也不差我这个投缘的。”谁知道那日初遇会不会就是这人蓄意安排,人心隔肚皮,看着越完美的人,皮囊之下往往藏着的都是最险恶的心。
“好心提醒你一句,”走了两步容池临又转过身来:“你连屋子都进不去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皇上看到你肯定会牵连于你的,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去罢。”
季谦和拱手,微微一笑:“多谢。”
容池临找了另一个石墩坐着,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惨叫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季谦和在原地站了会儿,才终于离开。
阴风阵阵,容池临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这深更半夜的有点吓人,拍拍屁股正准备回去,忽的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不等他转身,口鼻已被一人骤然捂住,用力将他往人烟稀少的地方拖。
“别怕。”
容池临心里咯噔一声,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心口骤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卫明泽……
这疯子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