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自然也听见了凤梧说什么,表情却没有苦主等到负心汉的激动,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心虚。
“我现在的年薪是……每月十五块大洋,一年下来加年底镖局分红……一共一百六十块大洋。”范一摇孜孜不倦继续计算着自己的年薪,对师父凤梧的声音开启了自动屏蔽模式。
槐花注意力终于被拉回来,却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等一下,每月十五块大洋,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八十块大洋了,怎么加上年底分红却变成一百六十块大洋?”槐花有理由怀疑是面前这小姑娘算术能力不太行。
范一摇:“哦,因为镖局亏空,所以年底分红是负的,需要扣掉二十块大洋。”
槐花:“……”
“一摇啊!没听见师父的话嘛,你师兄回来了!”凤梧的声音再次响起。
范一摇:“所以你说的那个适合我的位置是什么?”
槐花提醒:“你师父好像在叫你呢。”
范一摇:“哦。”
槐花:“……”
“一摇啊——”
又是一声情感十分充沛的呼唤。
“等我一下。”范一摇终于起身,面无表情地去旁边五斗橱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把小刀。
她拿着刀,推开门,然后一飞刀丢了出去,只听一声钝响,刀子扎到什么东西上。
凤梧的呼唤声戛然而止。
世界安静了。
槐花:“……”
范一摇重新坐回来,“刚才说到哪儿了?”
槐花嘴皮子突然变得比刚才利索了不少:“隔壁保安公司缺个保安队长,每月五十大洋年底双薪,还有项目提成,去么?”
范一摇迟疑了一下,“工作强度如何?”
槐花:“工作时间是非常灵活的,也不会设置固定打卡时间……”
范一摇:“不去。”
槐花:“为什么!”
范一摇:“所有宣扬灵活打卡的单位都是耍流氓,隐藏含义就是,经常加班。”
槐花:“可每月五十块大洋啊,一年六百块打底,几乎是你现在薪水的四倍!”
范一摇却显然已经对新工作彻底失去了兴趣,将信息登记簿收好,对槐花道:“女士,我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师兄不是回来了么,您可以去找他聊一聊。”
槐花很是不甘地看着范一摇,好像被人挖了心头肉一样,“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而此时在外面的大院里,凤梧缩着右脚,保持白鹤亮翅的造型,盯着插地上还在微微抖动着的飞刀,心都凉了。
幸亏他刚才躲得快,不然今天怕是要血溅当场。
过分了!太过分了!!这简直是欺师灭祖!
“小江江,你快看你那好师妹!!现在这真是说动手就动手啊!丝毫不把尊师重道四个字放在心上!!!你还不管管她么!!”凤梧泪眼汪汪地向大徒弟江南渡控诉。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将车帘掀开,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下了马车,身穿黑色暗纹的立领长衫,长途跋涉而归,虽带着一身风尘,却丝毫不显邋遢颓靡。
尤其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似乎还算温和,一旦与之对视,却会不自觉心里发毛。
这就是山海镖局的大掌柜,兼账房先生,兼厨师,凤梧的首徒江南渡了。传说中以一人之力养活整个山海镖局的牛逼人物。
昆仑街的人早就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江南渡撂挑子不想干了,那山海镖局也就离关门大吉不远了。
江南渡下了马车后,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插着的飞刀,不动声色弯腰将刀拔`出来收好,然后对凤梧恭敬地笑了笑,开口道:“这次押镖还算顺利,汇丰酒楼的老板结了全款,为表感谢,还送了我们两坛好酒……”
凤梧越听越不对劲儿,“等等,我没问你押镖的情况,咱刚才不是在说你小师妹的事儿?”
江南渡:“哦?小师妹?她怎么了?”
凤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刚才没听见我说话么!我让你小师妹出来迎迎你,她倒好,直接往我身上甩刀子!真是越来越大逆不道了!”
江南渡显得有些惊讶,“小师妹往师父您身上甩刀?应该不太可能吧。”
凤梧:“怎么不可能!那刀子刚才就插在这里!”
江南渡:“刀呢?”
凤梧:“……”
江南渡脸上还是那春风和煦的笑意,“师父,一摇向来性子单纯,想法简单,心地又极善良,平时走在路上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您对她别太苛责了。”
凤梧再次震惊于大徒弟这睁眼说瞎话的技能,虽然他知道江南渡一向对范一摇放纵宠溺,但是,护犊子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啊!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惯出来一个不良少女?!
凤梧脸色一沉,双手抖袖,严肃地咳嗽了一声,觉得是时候重振师纲了。
“南渡啊……”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江南渡率先从马车上拿下来一样物什,凤梧看到这东西,眼睛立马就直了。
那是一根由整块红木雕刻而成的手杖,红木上的花纹极其漂亮,而且色泽也非常好,简直可以用珠圆玉润浑然天成来形容。
江南渡:“这次走镖的路上刚好机缘巧合,看到这个手杖,觉得师父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凤梧接过手杖,立刻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了。
要说山海镖局的主人凤梧有什么癖好,众所周知,就是喜欢收集手杖,更准确点说,他是酷爱一切棍子类的木制品。所以别看山海镖局穷得叮当响,凤梧的房间里可是藏着不少价格不菲的木制品,很多都是非常稀有的木料。
江南渡:“师父觉得如何?”
凤梧轻轻抚摸着这根红木手杖,点头称赞:“好,真是好东西。”
江南渡:“对了,刚才师父想说什么?”
凤梧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新到手的这个宝贝疙瘩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没什么没什么……哦,倒是有一件事!”凤梧终于想到什么,舍得将目光从手杖上移开了,抬起头看自己的大徒弟,“今天有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找上门,说你是孩子们的爹!”
江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