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走得像阵风一样快,薄可被她拉得趔趄,一边稳定身形一边抬头望她,从前她只是觉得乌云看起来有点疯,现在她确信了,乌云是真的疯。
乌云并不知道薄可在想什么,她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幸福感之中,多年的夙愿即将在今天实现,连空气中都仿佛徜徉着得意又欢快的气息。她带着薄可上了马车,骏马撒开欢低奔跑了起来,乌云紧紧搂住薄可,湿热的手在腰上带出沉沉的痕迹。
在马车的奔跑之下,很快到达了继位的地点,薄可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和她曾经去过的西灵部落的祭祀地点很像,区别只有大小不同。
继位现场占满了各式各样的兽人,她们有的一脸严肃,有的看起来颇为焦虑,还有的浑身洋溢着兴奋,见到乌云下车,众人齐齐将目光转过来。
乌云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感受,她先是在马车前站定,静静地迎接了一番众人目光的注视,然后才抓住薄可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乌云脚步踏得很快,带着一种得意和畅快,兽人怎么了?亚兽人又怎么了?现在这兽人们还不是要奉一个亚兽人为酋长?以后这些兽人们,还不是得听她这个亚兽人号令?
她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一众兽人,落在一个个子高挑的兽人身上:“朗赞!”又扫过一个火红色头发和一个满脸皱纹、看起来年龄颇大的兽人身上:“柯多、芙琳!”这些人往常正是最反对乌云的那几个人,如今哪怕脸上看起来不情不愿,却还是来到现场,等候着继位仪式的举行。
被乌云点名之后,那几个兽人脸色微变,看起来颇为屈辱,但还是握住拳头对着她行了个标准的敬礼。乌云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转头:“裘思长老,之前你提议的那个的改革方案我觉得不妥,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裘思骤然一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屈膝半跪下来,握拳举至胸口:“但听酋长决策。”
乌云又转向另一位长老:“奎茜长老,近来身体似乎不太好啊,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养养老,多给年轻人点机会?”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兽人颤巍巍地站出来,杵着拐杖抖了半天了半天,最后颤巍巍地对着乌云说了声:“是。”
乌云视线扫过在场其他人,凡是被跟她视线对接上的,无不低头垂眸,不敢与她直视。乌云心中嗤笑了一声,同时又感到无与伦比的畅快,半个月前,这些人还对着她趾高气扬,无论是她想推行的政策还是想举荐的人,没一个能顺顺利利,而如今,无论她要做什么,这些人还不是只能乖乖听从?哪怕她要她们现场去死只怕她们也屁都放不出一个!
想到这里,乌云抓住薄可的手,现在,她甚至能与喜欢的亚兽人一起在仪式上继位,放在过去,这对于她而言简直想都不敢想,权力,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薄可被乌云抓得生疼,从出门那一刻开始她就察觉到乌云陷入了一种奇妙而疯狂的状态,从刚才乌云与其他兽人的对话之中,她也能敏感地察觉到乌云与其他兽人们的不和,薄可看着乌云,十分担心她一上头,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乌云没有察觉到薄可的注视,她看起来兴致勃勃,对于接下来即将进行的继位仪式充满热情,她带着薄可走到祭祀场地正中,正要走向祭台,两旁身着白袍的祭司学徒忽然伸手将薄可拦了下来。
乌云一怔,眉眼中的怒火像风暴一样沉甸甸地压下来:“你们干什么?”
两位祭司学徒对她行了一礼:“乌云大人,历来酋长的继承仪式只能酋长本人登上祭台。”
乌云揉了揉眉头,强行压抑住心中暴虐的怒火:“历来?历的哪门子来?西灵部落这才从多罗分裂出来多少年?怎么,难道你要用多罗的规矩管我们西灵的事?”
两位祭司学徒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她们低垂下头,但是拦住薄可的手却没有放松,对乌云的愤怒充耳不闻:“请乌云大人独自登上祭台。”
“她是我的酋长夫人!凭什么不能上去!”乌云猛地转头看向祭台之上,那里整整齐齐站着五位白袍祭司,正低头看着台下的场景,脸上平平淡淡的,看不出别的情绪。
按照继位仪式的流程,乌云必须得到五位祭司的洗礼后方才算正式继位。
乌云与祭司们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乌云败下阵来,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怒火深埋心中。她拍拍薄可的手:“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等我继位以后就下来找你。”
等她继位以后......等她继位以后!
薄可并没有回乌云,乌云也不在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后便打算朝祭台走去。就在她即将迈上祭台时,一个侍卫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沿途撞到了不少在场的兽人。
乌云皱着眉斥她一句:“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小侍卫停顿了一下,她环顾四周,仿佛才想起这是什么场合,脚步放缓,规矩地走到乌云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乌云表情巨变,不知道是不是薄可的错觉,她感觉侍卫跟乌云汇报时,二人都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在场有兽人忍不住问出声,乌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头迈上祭台:“继续!”
继位仪式顺利进行,这是薄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兽人部落的继位仪式,虽然继位的人是乌云,但她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乌云先是在祭司的引导之下用诸多牛羊生肉祭拜了部落信仰的天神,然后再对西灵部落的前任酋长们一一叩拜,最后由祭司对她进行洗礼,宣布她成为西灵部落的新一任酋长。
整个过程繁琐沉重,等到这些步骤全部完成,乌云便正式成为西灵部落整体承认的新酋长,享有包括祭祀权、治理权、任用权在内的诸多权力,对整个西灵部落的事宜进行决策。
在继任仪式完成之后,一般还有一个歌舞会,参加了了继任仪式的兽人们会聚集在一起,一边跳舞一边用篝火烹饪祭祀后剩下的牛羊肉。按理说,这时候新酋长们也会留下来与在场的兽人们共同欢庆,但是乌云刚刚走下祭台,脸色便沉下来,直接拉着薄可上了马车:“我们走。”
有兽人惊讶地看着她:“乌......酋长,你不留下来吃点东西吗?”
乌云语气充满了不耐烦:“没必要,我先走了。”
她刚刚坐上马车,一群浑身带血的侍卫忽然踉跄着冲进现场:“报——多罗军队攻进城内了——”
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在座的一众兽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有人慌慌张张地去找乌云的身影:“怎么会忽然就攻进城内了呢!酋长,酋长——”
而西灵部落新继位不到一天的酋长,乌云,早在那群侍卫冲进来的那一刻就满脸冰霜地放下车帘,对着驾车的侍女大吼道:“走!”
侍女狠狠一抽马背,马车飞快地奔跑起来,很快将祭场的众人甩在身后。尽管马车奔跑得很快,但薄可还是听到了那群侍卫凄厉的声音,这时候,她也反应过来先前那个小侍卫汇报的内容是什么了。
“你......”薄可刚一开口,乌云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别给我耍小花招,想去见你那多罗部落的小情人?做梦!”
薄可呜咽了两声,直到喘不过气来,乌云才放开她,起身用绳子将她绑起来。
“什、什么小情人?”薄可咳嗽了几下,感觉浑身都有点发软,“刚刚侍卫们说的又是什么情况?”
乌云冷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骗得了瑞茵那个蠢货可骗不了我。”
薄可心念电转,小情人,莫非乌云指的是瑟洛?难道这次的多罗军队与瑟洛有关?
薄可还待再问,乌云却已经移到了马车前方,去查看马车前行的情况了,薄可只得作罢。
连日来的奔波和精神上的紧绷都叫薄可疲惫不已,在马车的颠簸之中,没一会儿她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等薄可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黑了,而马车正停在荒凉的野外。
薄可动了动,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绳索绑得严严实实,尝试挣脱不开后,薄可用肩膀撞了撞车门,没一会儿,车帘便被掀开了,乌云站在车外,手上拿着一块用树枝插起来的烤肉,对着薄可挑了挑眉:“饿了吗?”
薄可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揉,点了点头,乌云便用小刀将烤肉片成小片小片的喂她。吃完烤肉之后,薄可感觉自己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对着乌云说道:“冷。”方才撩开帘子的时候她看见乌云在马车下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而这片不知名荒地的夜晚,确实颇为寒冷。
乌云倚着窗想了想:“也行。”遂微微松绑扶着薄可走了出来。
车外地方确实荒凉且寒冷,好在还有火堆,薄可得了些热度,又开始陷入昏昏沉沉之中,乌云皱眉看着她:“最近怎么回事,身体还没恢复好吗?老是睡觉。”
乌云只是随口一说,很快注意力便转往别处,薄可却骤然一惊,自从受伤之后,她便时不时地陷入沉睡,一开始她只当自己体力还没恢复过来,如今细想,确实不太对劲。
薄可盯着跳跃的火苗,乌云又叉了块肉在烤,干燥的树枝在油脂的刺激下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她想,自己不会是花期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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