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商行里有什么啊？”还有人真的问出来了。
裴卿笑了笑,蹦出两个字：“猪肉。”
……
……
围观者……
好吧，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们平民的世界不懂。
在裴卿看不见的地方，马班头嘴角抽搐,这是什么操作？难不成裴大人还要拉着殿下卖猪肉！
这也……实在太……太失体面了。
在大楚，猪肉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因为,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只有贫苦的人才会吃一点点，裴卿这句话无异于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石子。
确实不体面，连人家穷人都不吃的东西,由这样一个俊美无暇的贵公子说出来,旁边还站着殿下，这可是顶级豪门,这样，实在不雅。
那些被高台挤来龟缩在角落的商贩更是……
乐呵。
搭这么大高台就为了卖猪肉,怕是要亏死噢,这些王孙公子，不了解民间行情，不懂生活疾苦……
守着这么大的人流量也没用啊,这样想着，他们心里似乎也平衡多了，连带着今天被挤到角落的气都出了不少。
……
高台之下人头攒动，大多数兴趣缺缺,裴卿眯着眼睛,眉毛一挑，莞尔道：“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事实上,除了猪肉之外，今日我在这里，是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宣布，那就是我们的殿下，为大家，找到了新的盐矿。”
盐矿？什么盐矿，是我们想的那个盐吗？
人群中传来不同的声音。
“什么！”
“别闹，听听，是说盐？”
质疑过后，很快，周围安静下来，这段时间，传出了盐要涨价的风声，百姓们对“盐”字可是极为敏感。
铜锣声没有了，交谈声没有了，肉摊上宰骨头的屠夫都放下了刀……
裴卿道：“以后，大家有新的盐吃了，看，这些……”
早有两人上前，打开袋子，莹白细软的盐展现在大家面前。
“青盐！”
“原来袋子装的是青盐，这一大袋得值多少银子啊？”
“暴殄天物啊，好好的青盐居然用这样的袋子装，糟蹋噢。”
人群中传出惊呼，青盐价比黄金，这么一大袋青盐，落在很多人眼中，和黄金没有区别，甚至，买不到盐的时候盐的价值比黄金更贵。
毕竟，黄金又不能吃，但盐，必须吃。
有人惊讶，有人羡慕，还有人捶胸顿足表示惋惜裴卿他们就用个普通袋子装盐，实在太不爱惜了；
当然，还有沮丧的声音：“这么好的盐，我们买不起啊。”
对百姓而已，普通又黑又黄搀着沙子的盐，都是稀罕事物，有人平日还用咸的盐布条呢，一家人轮流舔，什么？不卫生？那是什么玩意儿？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
不吃盐，不仅生病，还要死，所以，有咸布条舔也是幸福的事。
所以，这样的青盐对大部分人都是可望不可及，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也难怪人群波动那么大。
裴卿面带微笑，道：“陛下爱民如子，特意下旨，要让人人有盐吃，这些盐，定价不超过100文一斤，从今天起，你们就可以去南山商行买了。”
“什么！”
“你掐掐我，我好像听说100文一斤的盐……”
“我也听见了，我是不是耳背……”
“大人，您说的……可是100文一斤？”
有个胆大壮汉，平日的嗓门超大，这会儿这话倒是问得，语气犹如小媳妇一般，眼巴巴望着裴卿。
裴卿被他那个眼神的渴望给刺激得……
唉，大哥，你这样看着我，那眼神儿……
“是，没错。”裴卿心里吐槽，面上却是带着微笑，道：“100文一斤，而且是青盐，和台上这些展示样品都一个品质……”
“呀……”大汉搓了搓手，瞬间，眼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咧着嘴呵呵的笑，一边笑一边放光，一边死死的盯着裴卿。
裴卿……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现场不仅壮汉如此，所有人都……
人群先是安静，续而欢声如雷，间或夹杂着陛下万岁，殿下千岁，裴大人威武……
裴卿压了压手，人群安静下来，他先开个场，这事儿宫里也专门来人宣圣旨。
宫中宣旨太监上前，宣读文治帝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
旨意大略意思就是文治帝首先表达一番，之前朝廷从外面高价买盐，故而价格和供应都跟不上；但是现在好了，文治帝骄傲的宣布，我们攻克这个技术了，可以自己开采盐矿了，所以，朝廷让利百姓。同时，也大力表彰裴卿功劳，当然，也顺带表扬楚云慈……
皇榜宣读完毕之后还要张贴，不仅在京都张贴，全天下都要张贴。
而文治帝这次，在皇榜里面大力表扬裴卿，丝毫不打折扣，这……
此前，裴卿并不知道皇榜内容，没想到陛下会在旨意里提到他，倒是让他始料未及，裴卿心里极为感动。
陛下是个好皇帝。
这可是陛下亲自拟的皇榜啊，相当于向全国人民发公告，“盐”这个声望真的太大了。
皇榜一出，天下哗然！
而裴卿的名气如日中天，当然，楚云慈也一样，在民间狠狠刷了一波声望。
还因为云慈哥儿身份，连带无形中提高哥儿的地位，让更多的哥儿愿意走出后院，这又是额外之喜了。
——
这天，人们对矗立在闹市正中的这座高台，充满了热爱；
而南山商行的门口，，很快，就拥挤上无数的百姓。
一百文一斤的盐，还是青盐，比以前便宜了十几倍，这个劲爆的消息砸晕了整个京都人民。
为了防止百姓囤盐，裴卿延续此前售卖方式，所有京都人口，按户籍人头配额购买；
当然，这仅仅目前的销售模式，若是以后开采了新的盐矿，就可以取消这个限制了。
对于京都之外盐的售卖问题，裴卿则是采取“代理”这一渠道。
“招商条件”是跟随皇榜一起张贴的，搭了皇帝的顺风车，由快马送到京都之外的每一个地方，且还经由当地官府张贴。
这可是稀奇，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商行能有这么大能量，能让地方官府这样帮衬，这就是和皇帝共同做生意的好处了。
裴卿这一招可谓是便宜占尽的神来一笔，明明南山商行只有“盐”的生意有文治帝的份，但他却靠着这一点，成功的把属于自己的“南山商行”招牌打了出去。
似乎一夜之间，全国商人闻风而动，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凡稍微有点能量的商行，托关系者，打听者，走后门者，说情者，甚至还有“裴”姓家族来攀交情，这些人，统统都来找到南山商行来。
做什么？要代理。
若是能贩盐，这里面带来的利润，所有人都期待，若是自己能分一杯羹，拿到代理权，也不知道南山商行愿意放多少利润出来？
因为，通告上可没说明招商的分成方式。
裴卿通告招商条件很简单，只有两个限制，第一售价不超一百文；第二不可向蛮夷之地销售，也就是只能卖给大楚的百姓，这也是为了控制资源，因为在古代，盐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也是这个时代游牧民族们急缺物资。
裴卿不能一直在京都呆着，新的盐矿必须尽早开采，否则，就靠这么一个山西咸湖，不仅运输不便，且产能不足，所以，目前盐的生意，他准备交由他的门生。
“小七。”
“大人有何吩咐？”
“去请徐泽平来。”裴卿说道，放下了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累了一个上午，终于做完了。
他看看时间，皱眉，都快中午了，小慈还没来，今天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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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徐泽平敲了敲门。
“进来。”
“学生拜见恩师。”徐泽平行了个礼，对裴卿这个恩师，他满怀感激和崇拜，不仅自己恭恭敬敬，还容不得任何人对他的恩师表露任何不敬之意，否则，他要翻脸。
当然，不仅是他，裴卿收的这几个门生，个个都和徐泽平一样。
虽然几名弟子性格稍有缺陷，裴卿总觉……怎么说呢？大概叫死脑经。
但世事无绝对，某些时候，死脑筋也并非一种缺点，换个角度，约等于“锲而不舍”嘛。
裴卿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徐泽平，亲切道：“小徐啊，你来了，坐。”
“学生不敢。”
好吧，又忘了，若是自己站着，这些弟子绝不敢站着，他推了推案上文件：“来看看这份协议？”
“是，恩师。”
这是裴卿花了一个上午制定的“有关南山商行之南山盐业代理商框架合约”。
裴卿参照大楚本土商人通常订立的契约格式条款，再综合现代协议的责任义务划分，把能想到的条款都写进去了。毕竟，这几天不断有人上门来咨询，裴卿需要立刻拿章程出来。
合同的大框架，他需要自己把握，既然准备放手让学生去做，他就要把人叫来；
这段时间他研究过大楚的律法，也对本土的风俗人情有过了解，但，还是要找信得过得人看看。
事实上，裴卿制定的这份合约，已经非常详尽了，比之大楚本土那些粗糙的合同，好了不知道多少，毕竟在现代，裴卿虽然不是律师，但作为总裁，经手过无数合同，这样一份“代理协议”，只需要明确委托事项，清楚授权范围，代理期限，支付报酬，违约赔偿，基本没有其它问题了。
“恩师，学生看完了。”制定合约需要时间，但看完极快，盏茶功夫不到，徐泽平就看完了。
“嗯。”裴卿点头微笑：“你说说看，可有什么未尽或不妥之处？”
“这是学生见过最详尽的合约，只是……”徐泽平顿了顿，咬牙，似有难色。
“但说无妨。”裴卿鼓励的看着他，能找出问题值得鼓励。
“请恩师恕罪。”徐泽平终于下定决心，道：“这合约里，的确有一点，学生未能理解。”
“哪一点？”
“代理拿货价格。”徐泽平皱眉。
“噢，这一点啊。”裴卿心道，这学生还是不错的，能一看就看到价格，他莞尔：“是觉得不合理吗？”
“是……不是。”徐泽平支支吾吾，恩师制定的价格怎么会不合理呢？
只是，他是实话实说啊，恩师是个天才，但……或许恩师并不善于经商，他觉得这份合约，分成方式太霸道。
但他不敢直接说“是”，那样对恩师太不敬，于是支支吾吾道：“是学生愚钝，请恩师恕罪，学生只是觉得这，这……这样的分成方式，不一定有人签。”
“噢。”裴卿哈哈一笑：“你是觉得我给到他们的分成太少了？”
“是，学生未曾经商，但知天下商人，皆为利来，这份合约里，留给他们的利润，除了路途损耗，商人还要支付人工等各种费用，所以，学生认为，不一定有人愿意签……”徐泽平在裴卿的鼓励之下，最终表达了自己观点。
裴卿只是听着，笑盈盈的看着对方。
徐泽平说得没错，这份合约，留给代理的利润的确……极少，按照距离京都距离远近，给出的分成也就仅仅三到一成而已。
这样，也就是说，最好的代理拿货价格是70文一斤，最贵的距离京都近郊的地方，价格达到90文一斤。
可是，又规定他们的售卖不能超过100文，也就是说，这些代理拿货回去之后，扣除人工，管理，场地等费用，能赚到的银子，少之又少。
而且，还要提前付款，也就是说，这些商人，若想要成为代理，需要提前用现银把大量的盐买回去。
并且，备货要充足，不能买少了，以免造成当地百姓买不到的盐的情况。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裴卿还需要他们缴纳一定的“押金”，若是百姓买不到盐，南山商行可是有权力直接扣除“押金”的。
可谓是霸道条款了，且利润又只有那么一点点。
商人逐利，没有足够的利润，谁愿意去做？又有谁愿意签？
但，真是这样吗？
裴卿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最后一段改了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