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着了急,也不管自己是在偷听,进去了便逼着那两个小丫头问
“我儿子究竟是怎么了。”
两个小丫头被突然冒出来的周瑞家的唬了一跳,互相看一眼,垂了头不说话,像是真的得了封口的命令。
“为难两个小的做什么,你要真想知道,去城南庄子看一看不就知道了。”秦麼麽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冷冷地对周瑞家的说道。
周瑞家今日收的信,正说着他儿子得了监工一职,修缮的是城南的庄子。
监工意味着材料都从他口袋里进出,是个肥缺,怎么现如今倒出了事了?
周瑞家的也顾不得和她死对头秦麼麽拌嘴,一颗心全都悬在她儿子身上,恨不得立即飞了过去。
等她到了城南庄子,才发现那里早已经围了一堆人,她儿子倒在地上,满脸满身的灰和血,旁边是坍塌了的墙粱,明显他儿子刚才就是被压在那底下,才被人扒拉出来的。
活生生一个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周瑞家的心痛如绞,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冲着周围叫嚷,问大夫呢。
房屋倒塌,明眼人都知道是质量问题,周瑞家的跟了王夫人这么久,最清楚她在修缮一事上爱做的手脚。
拿那坏的材料顶上好的,王熙凤那边账薄上做得规规矩矩,中间差价一概进了王夫人的口袋。
没想到这黑心生意,今日竟然报应到他儿子身上了。
他儿子躺在地上痛苦的□□一声,周瑞家的对王夫人的恨意就多一分。
先前王夫人弃了自己这颗棋子也便罢了,主仆一场,只要她肯念着自己的好多照拂自己的儿子,一切便也好说。
偏偏今日又叫她的贪心害了自己儿子,周瑞家的内心涌出一团火来,终于等到大夫来了,告诉她伤者的腿接不好了,她脑中紧绷的一根神经终于断开来,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一个断了腿的废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凭什么她王夫人手上沾满罪恶,还能一身清白吃斋念佛!
周瑞家的安顿好自家儿子,一路回了荣国府,却不回林黛玉的院子,也不找王夫人质问,直直的就去了贾母的院子。
王夫人这些年在荣国府帐目上做的文章,她手上沾的龌蹉事,她要一件一件全都抖了出去,要不了她的命,总能咬掉她一块肉。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和老太太素有不和,老太太要给她几分面子,但也容不下她吃里扒外,拿着夫家的亏空中饱私囊还要暗地里接济娘家。
鸳鸯来请王夫人的时候王夫人手里的佛珠线断了,彩云彩霞两个正替她找满地的紫檀珠子。
王夫人直觉不好,先周瑞家的儿子出了事,她要人去通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凡事只要有一点儿逃脱她的掌控,她总觉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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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老夫人生了一场大气,将王夫人叫去骂了一顿不说,掌家的权都收回来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红蕊才将探听来的消息同林黛玉讲了,林黛玉点一回头,终于觉得自己剩下的半口气也出去了,连食欲也好了不少,半碗火腿脆笋汤吃了个七七八八。
王夫人一幅不问世事专心礼佛的模样,其实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明面上王熙凤在替她管帐目,实际上她一刻也舍不得放权。
这一次被老太太夺了权,她一定气得七窍流血,偏还得忍着,被她自己养出来的狗咬了,她怪得着谁?
林黛玉并不关心周瑞家的究竟在老太太跟前说的哪几桩事让老太太起了这么大肝火,她只知道,王夫人以后都只会专注夺回家权,再没空给自己添堵。
系统:你究竟做了什么?
林黛玉一脸无辜:我不过叫人提了两句城南的庄子该修缮了,又给周瑞家的儿子露了口风,两个贪心的人便自己导演了这场悲剧。
系统:我信你个鬼。
林黛玉红唇微扬,对着红蕊装可怜:“还想吃上次那个莲蓬小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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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怔怔地歪在塌上,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和打击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配当这个家!”
贾老太太雷霆震怒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这不是梦,她是真的丢了当家的权了!
王夫人胸口闷得慌,一阵绞痛袭来,她将手边的一对玉枕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
她想不通,周瑞家的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反她!
她儿子自己贪心,将本来就次一等的材料又换成了更便宜的玩意儿,一个倒霉被压在断了的柱子底下,这事能怪在她头上?!
疯婆子将她账上的事都抖了出来,老太太不生气才怪!
做人媳妇儿,最重要的是要向着夫家,王夫人知道这一次是自己没理,也不敢和老太太争辩,但周瑞家的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如今她没了当家的权,又被老太太好生训斥了一顿,不仅是没脸,连在贾府立身的根本也丢了,她一番心血全都落了空,难免气得心肝儿都疼。
好在王熙凤没被迁怒,老太太还没将财权收回,王熙凤是她侄女,一向听她的话,也算她还有几分说话的余地。
强自打起精神,王夫人叫彩霞:“你去请凤姐儿过来,就说我要同她说说话。”
彩霞应下,彩云有眼色的给王夫人揉了一回太阳穴,终于将她哄得心情舒畅一点儿。
权力丢了不要紧,只要她这个侄女还听她的,她就不信老太太的精神头能盯那么夺事儿,到时候实际做主的还不是她王夫人!
“夫人,平儿回了话来,说老太太留了她们主用膳,怕是过不来了。”彩霞说得小心翼翼。
过不来了,分明就是推脱,吃饭还能吃一整夜不成?
王夫人冷哼一声,坐起身来,将手边一盏犀角杯砸了出去。
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这一会儿功夫,她的好侄女已经不爱听她讲话了。丢了杯子,王夫人最后一点气力用尽,终于瘫软在塌上,胸腔气闷得很。
“夫人好歹当心自己身体。”
彩云彩霞两个好一番劝慰,才终于将王夫人的情绪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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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坏事一件接着一件,王子腾觉得自己家最近一定是走了霉运,先是侄子的人命官司被捅到京城做了个流放罪人,又是妹妹丢了荣国府的当家权力,这些都是小事,他今日被言官指名道姓参了一本,这才是大事。
言官说他家风不良,放纵骄奢,直说得他满头大汗,眼见在圣上面前也留了个坏印象。
他苦不堪言,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言官。
下了朝,王子腾悄悄去问了那言官,想化干戈为玉帛,让他提点一二。
言官倒也不避讳,直接对他说道:“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言官两只眼睛一转,停在顾明汐一张冷淡俊美的脸上。
顾小侯爷端站在城墙顶上,身姿如玉,清贵得很,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王子腾叫苦不迭,这尊活阎王,他可得罪不起,可他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人物。
王可铃:想不到吧,我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