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儿子不好，那也只有自己能说，外人跑来上什么眼药。
再者，师母也是个内宅妇人，怎么敢指摘当今万岁的不是？
可惜，张老太太已近八十，早已经老眼昏花。陪着进来的是张贤妃的母亲，赶紧给婆婆递了杯茶。
太上皇看着老师母端茶的手都颤抖，不由得想起老师过世之前，自己亲身探病的时候，老师握着自己那只无力颤抖的手，心里一酸，又不忍起来。
在细细听了张夫人的回话之后，老爷子又听到了关键词。
“顾大小姐？是前几日救了熙儿的那个姑娘不是？”太上皇望向高安。
“是！万岁您之前，还将陈嬷嬷派了过去帮着教规矩呢。”高安最会看脸色的，答话的时候顺便补了一句。
果然，太上皇顺着话就转了念头。
“顾家走了水，陈嬷嬷如何？可受了伤么？”那可是替他嫡妻养大了两个儿子的亲近嬷嬷。
张夫人哽了一下，心里一阵子气苦，觉得太上皇也糊涂了，自己这儿说贤妃的事儿，正经儿媳妇他不问，一个奴才急成这样？这话她幸亏没露出来，要不然人林皇后的人能喷她一脸，什么正经儿媳，当人林皇后不在不成？
不得不说，张老爷子做皇子师傅时，将太上皇照料的很好，但自己的儿子有出息的却不多。他有四个儿子，唯有老大如今在景成帝的朝中算是得用，其他三个，有两个倒是安分，回了故乡守着祖业做个读书耕读人家，老二也过了科举，不过做官不成，让张老爷子到死都放心不下。
要不是这样，太上皇当年也不会硬把老二家这个姑娘塞进儿子后宫，还给了个四妃的位份，好给张家老二一个虚爵位照顾一下。要不然明知道儿子不喜欢，他做这个恶公公干吗？
不过，他倒也没有想到此时臣子心里正埋怨自己主奴不分，只觉得这事儿牵涉之人很是要紧，就叫人去把儿子和媳妇叫来，又让长喜去把小儿子也找来。
景成帝彼时正在乾元宫养正殿里与弟弟二人单独对谈，事情正有几分棘手，就见长喜来请，还道已经去娘娘宫里请人。
景成帝一问，知是张大学士的老夫人来了，立刻眉头深锁。
“张老太太早就糊涂了，还能起来为孙女求情？”司韶熙更不耐烦。
“父皇幼时避痘离宫，是张大学士接至家中，跟这位老太太也很有亲情。”景成帝无奈。
“父皇一味对老臣宽和，都纵得他们什么样子了？”司韶熙不高兴。
景成帝却瞪他一眼，道：“你不许露出这样情绪，平日里也不许故意去惹这些勋贵旧戚，可明白了？”
“哥，人家都来杀我了，怎么还说我惹事？”司韶熙不满意。
景成帝又瞪他一眼，道：“你是想去正阳观陪姑父和云轩给姑姑念经？”
司韶熙怂了，他不怕爹也不怕亲哥，可是云轩这位表哥，他真是怕，他决定一会儿要找亲爹救他。
兄弟两个与林皇后在长春宫外碰了头，林皇后显然心情已经大好。
“顾小姐无事，你也好放心了？”林皇后对司韶熙道。
“我担心什么？她能耐大着呢！火场里也敢进进出出。”司韶熙哼一声。
林皇后忍不住又笑，道：“刚才急的大清早来拍我宫门的又不知道是谁？”
“嫂子！”司韶熙瞪眼。
林皇后也不惹他，三人都整肃了面容，入长春宫请安。
一进去，还不及请安，就被太上皇问了一大堆问题，诸如陈嬷嬷受了伤没有？顾家起火关张家什么事？大过年的院子里起火这顾姑娘着实不吉……
景成帝三个脸越来越绿，张夫人的脸越来越白。
张夫人那个怨啊！
这太上皇老爷子问话是不是太直白了点？这不明白着告诉皇上是她们在告刁状嘛！
景成帝往地上看一眼，摆摆手意思是叫两个老女人起来边上坐着去，一面向着太上皇躬身道：“父皇，此事是后宫妃举止不当，皇后已经处置，不知怎么又闹到了父皇这里。”
“父皇，是妾身的不是了。张老夫人、张夫人有何话，可以直接问本宫。”林皇后陪笑向太上皇，见太上皇点了头，便将眼光转向了张家两个老人。
“不敢！臣妇无状，请万岁、娘娘见谅！”张夫人赶紧又要跪。
“快起来，张老夫人年纪长了，月明你服侍老夫人坐着。”林皇后却笑得和善，朝随自己前来的宫女打个眼色。“禀父皇，今日贤妃朝贺之时，言说外臣家事。又涉及一宗放火重案，妾知其中厉害，不愿宫妃涉及朝臣事，因此依律将贤妃暂禁宫中，又命知情人彭小姐回府听宣，待顺天府调查清楚案情，也好给闺中女儿还一个清白名声。本是臣妾管束宫人失策，此罪应当，请父皇责罚。”
林皇后转向太上皇，恭敬行礼。
太上皇有点小尴尬，实在说，皇后身为皇帝元配嫡妻，管教一下后宫的妃嫔理所当然，不管才有问题。何况这小妾还给了人家这么大一个把柄抓。
大玄朝传至景成帝已是第五代君王，国策等要务都随时而变，唯有约束后宫一事从未改变，像这种都涉及到外臣家事还有可能是凶案，宫妃擅自打听还到后宫传话，这不只是不妥，若要真追求起来，简直就是重罪。
这事儿太上皇心里清楚，这分明就是听了外人的传话来给自己儿子媳妇没脸，严重影响家庭内部和谐稳定关系啊！
所以，老爷子一脸尴尬笑，强行转话题，问起了顾家失火一案的事儿。
景成帝却觉得在两个臣妇面前说这个有点不妥，便道：“父皇，张氏之事是儿子处罚的，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夺她封号也是叫她知道避讳之意，不过，张老夫人来了，总是对孙女有所挂念，就让她们去张氏宫中见见，也算全了祖孙母女之情。”
见太上皇点头，张夫人立刻扶着婆婆起身，叩谢匆匆跟着引路太监走了。
倒是司韶熙看着两个老女人仓皇背影，鼻子子里哼了一声，蠢货家也都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