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盛从外间探了半个头进来,悄悄的瞧着屋里被元氏抱在怀里的麦穗,满眼羡慕。
被元氏抱在怀里夸奖的那个如果换成是他该有多好!
二盛这么想着,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泪来。他一直梦想着能有这一天,可是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有这一天了。因为麦穗已经彻底翻身,再不是这个家里地位最不济的了。麦穗一翻身,最不济的那个就成了他,麦二盛了。
他变成了这个家里最次最差最不受待见的了。麦二盛这么想着,眼角的泪流的更凶了。
屋里说话的麦穗和元氏老麦头都没发现二盛。
麦穗坐在炕沿儿上,弯眼笑着:“爷,奶,其实咱家这月饼生意,大娘才是最累的咧!二百个月饼,够她做上一整天的!奶不用给大娘送布,要是奶能夸大娘几句,大娘都高兴的不行!”
听见这话,元氏脸上的笑敛了敛。
“你大娘......唉,说起来她身上倒也挑不出旁的毛病来,可就是生不下娃儿,这就是最要命的!”
元氏又转头望着老麦头:“咱农家人挣个钱不容易,攒下钱又盖起房好不容易娶个媳妇进门儿为的是啥?为的是添张嘴,为的是白白养着她?那还不都是为了添人延香麻!她要是不能生,咱要了她做啥?没休了她另娶已是恩德了!”
老麦头沉默的点点头。
元氏拍着手心:“穗儿,你还小,你不懂这些。可你也得记得,以后你嫁了人,头一等的大事就是生养!最好一进门就抱上个男娃!有儿子傍身啥也不怕了!你看你姑!人家一进门就抱了两个大儿子!可你大娘呢?别说是男娃了,丫头片子也没生下来一个呀!叫你大爹以后连个送钟的人都没有呐!你大爹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连着我跟你爷都抬不起头来,你还叫我夸她?咋夸?!”
叫元氏说的,麦穗也无话可说了。
大房的问题出在子嗣上,可这种问题也不能只怪在女人头上呐!麦穗寻思着,好歹因着月饼生意,元氏如今对叶氏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了,若想要一下子就全改过来也有点过于心急了,总得慢慢来。
麦穗挽着元氏,轻轻的摇晃着:“奶,两百个月饼,后天就得给人家送去。这可不是个轻省活儿咧。要是大娘做不出来,这活儿咱可砸手里了,以后也就甭想再往周家送月饼了。奶,也不是让你夸旁的,就随口说两句好话罢了。你一开口,大娘肯定高兴,她身上有劲儿了,这活还能干不完?”
“奶,大娘在乎你咧,你说话管用!”
“穗儿说的也有理咧......”元氏点点头:“成,呆会儿我跟你大娘多说几句话就是。”
麦穗嘻嘻的笑着:“奶,咱家要是想做这月饼生意,还是得全指望着大娘咧。大娘要是撂挑子,我就是拉来再多的生意也没用呢,奶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这丫头,恁一张嘴会说!我还瞧不出来么,你就疼你大娘!”
麦穗又从炕上跳下来:“奶,那我得去帮大娘干活儿了。今天就得把料全备出来,明儿做上一整天的月饼,后天就能送过去。一天就能挣两百个钱,要是天天都能挣这么多就好啦!咱家可发财了!”
元氏笑的合不拢嘴:“要真是那样,那咱家可是真叫发大财了!”
两百个月饼,赵氏和麦穗帮着叶氏一直备了一下午的料,第二日又整整忙活了一天,才做出来。又由麦应收麦应好兄弟两个挑着担子,给送到了周家去。
给钱时,怕叫麦应收麦应好瞧见了再露馅,麦穗是背着他们两个收的钱。
回家的路上,麦应好就笑道:“咱穗如今可真是厉害了,那周家的管家,谁都不认,就只认你咧!”
那管家自然只认麦穗了,他还以为麦穗的姥儿真的是何婉媚的远房亲戚呢。麦应收麦应好兄弟又不姓何,人家理他们干麻?
麦穗嘻笑着:“五叔,我是不是:“行。老五,咱可就全指望麦穗享福了!”
麦应好笑着:“五叔可指着你了啊,穗儿!”
过了腊月二十,整个镇子的年味儿就愈发浓郁起来。
各种物价也开始飞涨,粮食的价格也涨了不少。麦家趁机卖了一批粮,换了三两银。
加上麦穗这些日子卖月饼的钱,一共也有三两半左右的银子。
这些钱元氏全都收起来了,放话今年年底不分钱。
因为来年三月,麦应好就要成亲了。
到时候下聘办礼办宴席,就算聘可以少一些,可那也要花不少钱。
麦应收愁道:“来年老五成亲,今年年底不分钱也是意料中的事。可......可不分钱,咱啥时候能还上欠下的账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