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手脚十分利索,很快就给红锦她们一人带了一身太监的衣服。
阿桃身材匀称,穿着小号的太监衣服正好,兰芝特地为身材高挑的黄祯拿了一件大号的衣裳,穿着也十分合身。
至于红锦这个小短腿儿矮个子就十分悲催了。就算是最小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显大,两袖空空,腰间用腰封扎到最紧也还是显得有些逛荡。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问题,最要命的是鞋子。
今日走路的时间很长,红锦的鞋子又一直不合脚,忍耐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不易了。好不容易把伤痕累累的脚从那双大半号的鞋子里拿出来,她还得再把脚放进另一双鞋子里,实在是惨无人道。
大家都换好了衣服,红锦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实在是不好再磨蹭了。
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红锦努力地忍着痛,勉强地扯了一点微笑,“我们走吧。”
黄祯目光向下,在红锦的鞋子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坐下。”
红锦摆了摆手,“咱们哪有这个时间啊……我们还是……”
赶紧出发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红锦便被黄祯一拉,硬生生给压在椅子上坐下。
黄祯衣摆一撩,单膝跪在红锦脚边,抬手便将她脚上大了整整一号还多的鞋子给退了下来。
鞋子内粗糙的布料磨蹭到了脚上的伤口,红锦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双原本白白嫩嫩,还带着些婴儿肥的玉足上,伤痕累累,水泡都被磨破了,尤其是脚后跟处一片血肉模糊,有些惨不忍睹。
阿桃见了,惊讶地道,“小姐,你脚伤成这样,怎么不跟奴婢说呀!”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的脚看,红锦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一脸尴尬的苦笑,“一点小毛病而已,回了家自然就有时间医治了。”
慕容长歌看了自家三妹脚上的伤,眼眸中尽是心疼,“兰芝,你去我宫里给锦儿取些金疮药来。”
兰芝几乎是和椅子上的红锦同时摇头。
兰芝为难地道,“娘娘,并非奴婢不愿意跑着一趟,只是太监们去给太妃娘娘送东西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奴婢若是跑这一趟,时间就赶不上了。”
按他们的计划,现在原本应该是一箱佛经古籍的箱子里装的正是牢头的尸体。慕容长歌吩咐了兰芝借着给太妃送佛经的机会,设计了一处偷梁换柱,并且暗度陈仓,但这两个箱子交换的时机必须准确,否则耽误了时间,审查侍卫那一关便不好过了。
“我身上还有些愈创膏。”黄祯说着,便从衣襟中一摸,摸出一个圆形的小木盒出来,将盖子一拧开,便用指腹沾上药膏准备给红锦上药。
“怎么能劳烦黄大夫呢,不如让阿桃来吧!”红锦说道。
原衡国这么封建的地方,女生的脚应该是不能随便让没有关系的男生触碰的吧!
虽然她自己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自家大姐还在边上看着呢?
想到这里,红锦侧眼看了看自家大姐,却发现慕容长歌竟然没有半点想要阻止黄祯的意思,反而是笑得十分灿烂。
从自家大姐真诚的眼神里,红锦很明白地读出了一个意思……
你边上这位公子比云王好多了,把云王甩了吧,大姐支持你!
对哦,自己跟云澈这门婚姻,当时不管是爹爹,还是大姐、二姐,都是十分不看好的,就只是当时不懂事的慕容红锦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黄祯根本就没搭理红锦的建议,自顾自地用指腹沾了药,力道适中,动作娴熟地抹在红锦脚上的各个伤处。
兰芝也拿来了一些干净的纱布,黄祯动作几位熟练,一圈一圈地给红锦缠绕好,打上结,最后再十分贴心地给红锦把两只鞋子都穿上了。
红锦下地试着踩了踩,惊讶地发现两脚竟然除了一点刺刺的感觉都不怎么痛了,而且多亏了脚上一层一层的纱布,原来大一号的鞋子穿起来也基本合脚了。
黄祯真是个神医啊!
红锦一脸崇拜地抬眸,不敢置信地在原地蹦跳了几下。
黄祯对她的发疯举动毫不经意地答,“我做的愈创膏有镇痛的效果。”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快跟着兰芝出去吧。切记,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一切让兰芝来应付就好。”慕容长歌吩咐着,边说还边依依不舍地握着红锦的两只小手。
“我记住啦。大姐一个人在宫里,要自己保重呀!”红锦最后没忍住,给自家大姐来了一个温暖的熊抱。
黄祯临走前,又从胸口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慕容长歌,“算是见面礼。”
“这是……”慕容长歌接过小瓶,发现里面足有四五颗药丸。
“药。”黄祯毫不避讳,让猫在一边偷茶水喝的红锦差点喷出来。
“这……”慕容长歌听了,脸颊上嫣红一片。
这人虽然是个大夫,但也不至于如此直言不讳?
黄祯见慕容长歌和红锦两个人的反应都有些大,于是补充道,“我做的药有助孕的效果。贵妃娘娘服一颗,三日后将另一颗碾碎,找机会给皇上服下,大概率一次便能怀孕。”
竟然是如此好用的神药!
慕容长歌眼底一丝诧异的神色划过,随后笑容便回到了脸上,对着黄祯浅浅一福身,“多谢黄大夫好意,日后若有佳音,必有重谢。”
“咳咳咳……”红锦刚刚寻思自己临走前悄悄喝口茶,结果就被呛着了,咳了半晌才停下来。
“走吧。”黄祯走到红锦身边淡然地说道。
红锦告别了自家大姐,与黄祯和阿桃一起跟在兰芝的身后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黄大夫,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
“叫名字即可。”
“好,黄祯……我能不能问一下,你随身带着那个药……是为啥啊?”红锦都不好意思说那个词儿。
而且,不止是那种难以启齿的药,他身上还带着愈伤粉、愈创膏,甚至还有含笑半步癫这种剧毒……
这人是啥啊,行走的医药大全么?
“我平日无甚其他喜好,只爱钻研药物。研究出的药物便带一份在身上,早已习惯。”出乎红锦的意料,黄祯竟然回答得非常认真。
红锦本来还以为黄祯会随便给她一个理由敷衍一下。
“几位公公,前面便是审查的侍卫队了。”兰芝侧过头,低声提醒道。
红锦看着远处那一队身穿着盔甲,排列整齐的侍卫,紧张地正过身体,压低了脑袋。
乾元殿上。
以三皇子原衡奕为首,几位当朝大臣在龙椅前跪倒了一片,旁边放着把木椅子,梅特塞正脸色苍白地歪在椅子上,静静地旁观。
他面前还站着位同他一起来的哈伦使臣泽鲁青,泽鲁青脸色极差,正气势汹汹地等着原衡皇帝给个说法。
原衡皇帝坐在座上,桌上堆满了今日与梅特塞遇刺和天府被烧有关的急报,旁边还放着一份带着云家家徽的手令。
这手令上不仅有云家家徽,还有云澈亲笔签署的大名。
皇帝坐在龙椅上,头痛不已。
他原本今日高高兴兴地想与自己的爱妃共度良宵,谁知道澡都洗好了,都已经蓄势待发了,突然就被一个接一个的急报给揪走了。
现在何止是心情不好,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父皇,儿臣斗胆请奏,往父皇尽快通传云王进宫面圣。”原衡奕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保护梅王子不周,是儿臣之过。儿臣甘愿承担一切处罚。但云王殿下效忠原衡的多年,一直恪尽职守,儿臣不相信这份手令真乃云王所为。儿臣相信,云王殿下一定能给父皇和梅王子合理的解释。”
原衡奕说完,其他的几位大臣忍不住纷纷议论开来。
“皇上,老臣以为,三皇子殿下是太过轻看云王殿下了。云王殿下在战场之上能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必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物。这份手令若是假的倒也罢了,但若万一是真的,那云王殿下的心思,着实可怕啊!”
“是不是云王殿下蓄意谋害,还是有待定论,此手令的真假有待核验。不过就算这手令是旁人伪造,也是由于云王殿下对家徽的疏于管理,才让奸人有机可乘。即便手令乃是伪造,臣以为云王殿下也不能免责。”
……
皇帝支着脑袋,听着几个臣子七嘴八舌,但每个人的意思都是云澈有罪,轻则小惩,重则大罚,说出一朵花儿来都没跳出什么新意来。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守门的公公突然尖着嗓子道,“云王殿下到!”
云王竟然这么快就进宫来了?
几位刚刚还在讨论着该怎么罚云澈的大臣立马老实地跪好,谁也不好再继续争论。
只见云澈一身一如既往的清澈白衣,步履如飞,衣角轻扬,整个人气质清冽,脚下明明踩得是皇宫的红地毯,被他清冷的气势却映衬得仿佛一只踏雪而来的白鹤,高傲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