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席卷而来,边境之上寒风凛冽,北州地界也已步入寒冬之时。
寒梅盛开,花香扑鼻,白雪飘飘,寒风猎猎。
北州长鸣寺。
太和殿内,佛钟阵阵,木鱼声不绝于耳,烛火生辉。
慧石手握佛珠,禅坐于太和殿文殊菩萨佛像之前,低头诵经。
得知有贵人来访,古燃带着一众僧侣来到太和殿内,推门的瞬间便看到了慧石。
古燃并没有打扰正在诵经的慧石,而是直接坐在了古燃身侧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头诵经。
两人虽然都在诵经,但是四周却隐隐生出一股奇特的气场,慧石身后袈裟无风自动,随着他的呼吸有节奏的上下浮动,文殊菩萨身前的九层天灯,上面的九九八十一根蜡烛火苗也跟着飘动起来。
而古燃这一侧则显得万般安静,任凭慧石一侧罡风意动,他这边就是岿然不动,就连地上的尘土都不曾浮起,安静诡谲。
这种一静一动的画面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两人就像事先说好一样同时停止诵经,随着诵经声的停止,太和殿又重新回归常态。
两人同时起身,慧石率先躬身行礼,双手合十,“古燃大师果然厉害,慧石鲁莽了,还望见谅。”
“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兄,寺庙虽有南北之分,但是佛家僧侣却无南北之隔,风起长鸣,圣起梧桐,北经南武,相辅相成。”古燃微微颔首说道。
长鸣寺重经书礼仪,古燃更是五百年来集佛家典籍的大成者,虽不通武道,但是一身的经书气息已然入圣,就连慧石这个寰宇境的高手古燃也完全不惧。
慧石微微点头,“师兄所言极是,当日在滇越见到无相之时,我就有拜访师兄的念头,今日跟随滇王北征,才终了此愿。”
听到无相两字,古燃微微动容,“无相可还安好。”
“滇王为人您比我清楚,无相在滇越很好,现在是法山寺的大住持,深的滇王的重视。”慧石缓缓说道,紧接着说道,“无相慧根出众,才学胆识都是上上之选,观之若为佛陀转世无疑,但。。”
不等慧石开口,古燃就跟着说道,“情关未过,难以成佛。”
“须知千年之前,普贤大师飞升成佛,不也是情关难过,游离江湖三十年,遇到一素衣女子,至此才度情关,成就佛家无上只师。”慧石接着说道。
“你可知无相可否遇到了他的素衣女子?”
慧石稍稍拱手,“虽无素衣,但有红装。”
历经尘世数十载的古燃悠然一笑,伸出满是褶皱的双手,缓缓低吟,“自古情字最伤人。”
南北两佛坐而论道,三日不绝。
。。。
晋雍。
一座茅草屋中,寒风呼啸,寒意袭来,茅草屋中的白须老人把身上的棉衣拉了拉,伸了一个懒腰,笑了笑,把手中的狼毫毛笔放在笔架上。
慢慢起身,来到火炉前,火炉上的铜壶咕噜作响,酒香袭来,老人悠然一笑,打开壶盖,这个茅草屋瞬间弥漫着浓郁的桂子清香,只有晋雍才有的桂子酒,真的是鲜香美味。
和北州的烈酒不同,桂子酒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香,入口清香,回味无穷。
暖炉煮酒,老人笑了笑,慢慢倒了一小杯,轻轻饮下,冬天一杯暖酒,真的是惬意十足。
“孙先生,孙先生。。”茅草屋外,一童子一边跑一边喊着,脸上被寒风吹出了一抹淡红。
孙斜谷听到后,急忙往门口走去,推开大门,“呦,是小豆子啊,怎么了?找爷爷什么事啊,想要吃糕点吗?”
小豆子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不是了,孙先生,纯印真人有请。”
“又是齐帧玄这老东西。”孙斜谷有些不太情愿的摇了摇头,“老东西华而不实,就会坐在那里说大话,还好意思叫我,去他那里看那些小道士的脸色,还不如留在我小茅屋里舒服。”
“嘿嘿。”小豆子拉了拉孙斜谷的袖子,“孙先生,纯印真人请你上山,据说有要事商议,您不去他可就要去北州请别的先生了。”
一听到这里,孙斜谷就有些不愿意了,转身说道,“这牛鼻子老道还想请别人,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去他那破山,还请别人。。”
孙斜谷就像个孩子一样嘀咕道,随即转身回到屋子里,喝了一口桂子酒,大衣一裹,“走着。上山。”
晋雍古徵山,位于晋雍郡中部,坐落于整个大熙王朝的中心之地,吸取大熙龙脉之气,山上灵气充裕,清新豁然,李青莲游离至此,有诗云:古意凌霄三千年,徵道青山三万载。
以古徵两字藏头于诗,气绝云霄三千里,足以看出这座道庭圣山的逍遥气息。
两千年前,道家在祖师爷老庄的传承发展下不断壮大,在歙州渐渐站稳脚跟,巅峰之时四野炊烟之地,人人称道,家家奉仙,老庄的黄老之道,清心之欲,流传甚广,影响深远。
老庄门下曾有“五大真人”这也是各地道家掌门自称为真人的缘由。
第五真人相传以莲花为根骨,荷叶为衣,莲藕为首,以天地露水为精华,吸收七七四十九天,才孕育而出,因此自号:莲叶真人。
莲叶真人一出生便是唇红齿白,张口就是黄老学说,神仙之言,正是莲叶真人提出了道家三清学说和天庭广道,星辰日月之论。
莲叶真人为传道统,独自一人来到古徵之地,以大熙龙脉所在群山古徵山为依据,立观传道,以道家“阴阳五行八卦”为基础,将道观命名为“五行观。”
五行观就这样在古徵山上留了下来,历经两千年而不倒,成为天下道统心中的道教祖亭。
而身为大熙四大宗派之一的黄成教教主便是五行观的一名道士,因为品行不正而被逐出古徵之地,后自立门派,以道家为依据建立了黄成教,成为了大熙四大宗派之一。
古徵山上,时至冬日,上山的石阶古道满是枯黄的落叶,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台石阶乃是当年莲叶真的一步一步踩出来的,步步生莲,共踩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相传若是莲叶真人踩够一万步,将会以身证道,得到三清祖师的眷顾,一步入天境,成为道家圣人,与天地同生,和日月同辉,不老不死,出行有黄鹤,入海有鲲鹏。
但是莲叶真人没有踩出这一步,他要为天下百姓谋取福祉,所以舍弃成仙之路,停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开设道观,广收门徒,为天下谋取清福。
当然这个故事也只是道家的故事,成仙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可不是说说就有的,但是五行观是莲叶真人所创,这点毫无争论。
和宋国凤鸣山山常空观上山之路一样,在上山的半路上,也有一块大理石牌匾,上面写着:天地同生。
与天地同生,这便是道家黄老学说的根本,因此这块牌匾也被称为“同生匾”,见此牌匾,文人鞠躬,武者卸甲,以示尊敬。
五行观采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循环不止,生生不息。
因为古徵山位于龙脉之上,按照道家学说,皇室气息日出东方,属于金,龙脉盘根,交相辉映,金上金,所以古徵属于金,金生水,所以五行观的正殿就坐落于古徵山正山顶,名为“水德殿”。
水德殿坐中,北属火,为“炎丰殿”;南属木,为“林宫殿”;东属土,为“厚土殿”;西为金,为“金圣殿”。
五殿归一,用阴阳之理相连,气运相接,牵一发而动全身。
厚土殿内,现任五行观大真人,纯印真人手握坲尘,盘膝于蒲团上,身着白色大琉道袍,身上绣有仙鹤莲花图式,虽是静坐于此,但仍给人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纯印真人执掌五行观二十年,精通黄老学说和道家秘术,曾去北州长鸣寺和古燃大师争论三天三夜而不止,回来后闭关辟谷两年有余,领悟道家最为晦涩难懂的《大荒二十四天衍经》,与天地相接。
就像佛家古燃的以静制动,佛气飘然,纯印真人也领悟了天地真气,气息流转,数日不绝。
近十年来,歙州动荡不断,大熙更是首当其冲,从洪德皇帝西征宋国开始,再到柳元宗叛乱,耶律若得犯边,广陵遭难,南江土司叛乱,若不是宫天宁异军突起,让宫天良顺利登记,结束了这场浩劫,只怕大熙气运就不止于此了。
当年洪德皇帝宫战决定征伐宋国的时候,古徵就有过一次地龙翻身,天地异样,这可不是好兆头;纯印真人算过一卦,若是宫战执意西征,大熙国运将会衰弱百年。
为此他还进宫劝过一次宫战,可惜当时魏道司,赵著,周籍业,杨子州等重臣据理力争,都不同意纯印真人的意见,为此纯印真人负气离开新都,发誓以后绝不入新都。
而后来的情况也印证了纯印真人的话,柳元宗叛乱,大熙差点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