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婚事安排-大婚之事托于人,旧友故地重相逢。
夏褚愣在当场,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詷却没打算再说一次,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品着:“夏大人府中茶叶不错。”
寻常官员听到这样的评价,必定要诚惶诚恐地解释一番,但夏褚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思,他的脑子里回荡着陆詷说的那四个字——“欲娶男妃。”
“殿、殿殿下。”夏褚结结巴巴道,“太子莫要同微臣打趣,江山社稷不可玩笑。”
陆詷抬眼看他,唇角微扬:“孤意已决,不是玩笑。”
夏褚顿时是欲哭无泪,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差事就砸在了自己身上。分明自己一向低调,尽量与朝中各类党争都保持距离,也并非是太子党的人,这样的大事不应该找心腹做吗?
“微臣斗胆殿下所娶之人为哪家小公子?”夏褚刚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让你好奇让你好奇,问了不就再也脱不开身了吗?!
而且此事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太子要娶男妻,可皇上还在位呢,想也知道皇上不可能同意这样荒唐的想法,到时候别说太子之位可能保不住,自己若为太子操办此事更是难逃干系。
“不是世家公子,是朝廷命官。孤不欲让他与女子一样,所以花轿头盖便都免了,与孤一样骑马而行,衣袍冠饰也需夏大人好好设计一番。孤知道此事或许是大昱开朝头一遭,故而提前与夏大人打个招呼,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备下。”
这可不是大昱朝开朝头一遭,这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夏褚也想学太子殿下喝一口茶强作镇定,但是茶杯他都拿不稳。朝廷命官……这个信息量过大了。
夏褚脑子里闪过很多同僚的脸,却也没想起哪个人符合的。莫不是去年刚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可那位状元郎至今还在西南平乱,可没听闻与太子殿下有什么首尾。夏褚压根就没往武将身上想,只因他联想起历史上的有名有姓被帝王或太子所宠幸的男子皆斯文白净性情柔弱之人。
夏褚脑子很乱,心情也很复杂,对于吴珣更是心生敬佩。不愧是上阵杀敌屡立奇功的少年将军啊,听了这样的皇家辛密竟然还能吃下东西。
陆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吴珣,含笑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夏大人提前说一说。”
“唔。”吴珣艰难地将糕点碎咽下去,“能自备马匹吗?娇娇性子独,若是知道我大婚骑了旁的马匹是要闹的。”
夏褚:“……”
夏褚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陆詷,又看了看吴珣,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交代这样的事太子还要专门带一个人了。因为这不是太子一个人的事,还有成婚的另一位。还没等夏褚想明白娇娇是谁,管家就焦急地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可他不说,已经有声音传来过来——“崽崽,爹回来了。”
夏褚:“……”他今天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事到如今,管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两位太爷回来了。”
吴珣来了兴致,他有点好奇这两位是不是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两个人。
夏褚连忙道:“同父亲说太子殿下在此,莫要冲撞贵人。”
“无妨。”陆詷抬手,“夏老爷子也是肱骨重臣,父皇与孤对夏老爷子多有敬重。”
管家欲哭无泪,他哪里没说,但是两位老爷子非得说要来看看。
夏褚见他神色甚至其中有异,还未等他想好如何处理的时候,回廊已经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身影走近,夏褚虽是无奈至极但还是起身恭敬道:“父亲。”至于是一位还是两位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希望太子殿下也不要计较。
走在前头笑眯眯的夏子榆,他见到陆詷先是躬身行礼,陆詷连忙起身相扶。夏子榆抬头一眼就看见站在陆詷身旁的吴珣,顿时就乐了:“长这么高了?”
吴珣也认出了夏子榆,果真就是之前去过六爷爷沈爷爷还有自己家中做客的伯伯之一。另一位当然就是夏子榆身边的程煜,程煜也认出了吴珣,惊讶之后冲着吴珣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把夏褚给惊到了,这、这这这这这还是他那宛若冰山的父亲吗?
陆詷不禁莞尔,他家珣儿向来人缘好,尤其是招老头子们待见。
夏子榆和程煜坐下后,夏子榆便问道:“你爹娘身体可好?吴兄可还欠我一坛好酒。”
“都好。”吴珣想起之前收到的家书,“我爹娘说等夏天过了就来京城待一段时间。”
“那感情好,从前都是去你们那蹭吃蹭喝,也该轮到我们尽尽地主之谊了。”夏子榆边说着边从袖中掏出一包糖,赫然就是一包玉米糖,拿出一颗塞入吴珣的手中,俨然一副哄小孩儿的做派,又问,“那两位爷身体可好?”
吴珣愣了一下:“您是说六爷爷和沈爷爷?”
夏子榆颔首。
吴珣忍不住看向陆詷,拿不准这事该不该说。程煜见吴珣面色有异,皱了皱眉头:“可是两位爷身体有恙?”
陆詷摆摆手:“两位老爷子身子很好,只不过您二位如若担心,可以亲自去请安。”
夏子榆惊讶地眨了眨眼:“他们……”
“他们如今正在宫中。”
嚯……这倒是没想到的事,夏子榆和程煜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讶。虽然他们远离朝堂许多年,但是还不至于完全丧失政治敏锐度。
能让归隐田园的陆詷和沈言回到这个锁禁了他们半生四九城中,绝非是寻常事情。
或许是小皇子降生?他们在回京的路上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但是以他们对陆沈二人的了解,这事应当不至于让他们亲自回京。这二人若真的回来,怎么想都是为了压阵而来。可最近朝堂还有什么变动吗?或者说还会有什么变动呢?
“二位大人等会儿不妨随孤一同进宫?”
程煜沉声道:“有劳殿下,只是我与子榆已经赋闲在家,当不得殿下这声大人。”
“若二位愿意,孤倒是希望二位能回朝堂之上,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邱党一倒到处都是缺口,孤可正发愁此事呢。”
程煜心中一凛,邱党势力之广他是知道,他也清楚这对天家父子可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辈,邱党倒台那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震惊的是如今四方都在观望之时,就连邱晁本人或许心中都还怀揣着一丝希望,陆詷怎么就这么轻飘飘地告诉他们结果了。
夏子榆赶紧摆手:“我们二人是闲散惯了,真要回去没两天就得被弹劾了。”
“若是二位真不愿意,不知可愿收两个徒弟?”
收徒?
夏褚也愣了,等等,他怎么觉得太子殿下这次是专程来折腾自己的呢?先是甩了一口大锅,然后是挖自己的墙角?这年头见过抢挖老婆的,没见过抢爹的。
“不知殿下想要我们收何人?”
陆詷笑道:“虽说孤有心牵线,但收徒当由师父考校,合格之后才能收徒不是?过些日子孤让他们二人来您二位府邸拜会,若二位觉得孺子可教不妨收下他们。若二位觉得不堪教化,不教便是。”
吴珣正甜滋滋的吃着玉米糖呢,闻言又补了一句:“若是不开窍的话,给两颗玉米糖就打发走了,不用有什么负担。”
夏子榆心道太子殿下果真是人精,这话说得周全服帖不说,倒叫他们不好拒绝了。也不知道那些觉得太子好欺负的人是不是白长了一对招子。如今再配上吴珣这个讨喜的小机灵鬼,日后怕是要一唱一和地坑人了。
夏褚还没有那么深的体会,只因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就在陆詷与两位父亲漫无边际的闲聊中,他心中对于陆詷的抗拒和生疏无形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殆尽了,与此同时他也打消了将太子大婚一事推出去的想法。嗯,没错,他怎么能被父亲们收的徒弟比下去呢?
禁军衙门之中还有遥远的西南一隅,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谁骂他们了?
西南白家镇的衙门内的书房中人正琢磨自己要不要喝碗姜茶的,门口跑进来一个衙役,操着蹩脚的汉话:“徐大人,京城寄来的东西。”
徐子修将手中的公文放在一旁:“谁寄来的?”
“小的不识字。”衙役挺不好意思的,将那包裹放在了徐子修的案台之上。徐子修将包裹皮掀开便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一大包吃食,想也知道是谁寄来的。徐子修唇角噙笑,伸手将包裹底下的信笺抽出,展开一看,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想得美……
想甩开他成婚?想都别想。
只见那信中只有一行字——
“吾●婚期已定于秋时,事毕速归。附,多吃点。”
徐子修没有辨别出来那团殷开的墨团底下是一个“主”字,倒并非是陈锦逸刻意如此,只因他知此事绝密担心被其他人截获,但又想让徐子修尽快了结西北之事,遂用了代称,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引了误会。
而此时的宫中,在曾经的河清殿院内有一桌酒席,陆渊、沈言、程煜、夏子榆还有陆詷吴珣坐于桌旁。故人相逢于故地,比从前于清荷镇相聚更多了几分感慨。陆渊喝了一口酒:“我此番回京,一是阿言想回来看看,二是詷儿马上便要大婚,大婚之事恐还要劳你们家公子费心。”
夏子榆赶紧摆手,他本就爽朗性格,又是很小便跟着陆渊做事,是陆渊一手栽培之人,感情深厚自不必说。主子发话,当下一拍胸脯:“没问题,我盯着那小子做。”
程煜却觉得不太对,若只是大婚之事他们回府时儿子的表情不至于那么复杂,只是他们还没机会问夏褚便被带进了宫:“敢问太子妃是哪家贵女?”
既然大致日子都定了,想必太子妃也已经选好了。
“不是贵女。”陆詷笑道,“是个贵气小少爷。”
吴珣正努力啃着一根羊腿,实在是腾不出嘴,只能狠狠踩了陆詷一脚。然后他就听见夏子榆倒抽了一口冷气。
阿……好像踩错了,吴珣努力将羊肉咽下去赶紧道歉。
陆詷适时地补了一句:“还是个怪力贵气小少爷。”
夏子榆怔愣,旋即想明白了这个关卡,看了看吴珣又看了看陆詷,他来回看了五、六遍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陆渊淡定地给他们斟了一杯酒:“有劳了。”
夏子榆:“……”他似乎,给儿子挖了一个坑?
作者有话要说: 陈锦逸:我也没说我成婚啊。无辜
徐子修:……q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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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萝卜坑坑,太子正在往坑里种萝卜。能坑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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