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五个金灿灿的元宝,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人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这可相当于两千五百两银子了。
大汉的眼睛几乎已经黏在了元宝上,眨也不眨。
那圆脸的书生忍不住说道:“给指甲大小就够还我们的赌债了。”
“诶!”大汉突然大喝一声,用手拢住这些元宝,抬头看向陆詷,“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詷冷笑了一声:“你也配得上君子两个字?”
大汉竟然没有恼怒,一脸贪婪地看着那元宝:“总之,就按你说的办,你输了钱就归我。”
“那我若赢了呢?”
大汉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厚唇,往自己手掌上呸呸两声唾沫,搓了搓手咧着大嘴大笑道:“老子不可能输。”
话音刚落,“咻——”的一下,桌上的一枚骰子直接飞起,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砸在了大汉的门牙上,大汉刚想叫唤,骰子就顺势进了他的嘴。大汉赶紧掐住自己的脖子,好悬才将嘴里的那枚骰子抠出来。
“是谁?!”大汉眼睛都被激红了。
众人的目光悄悄瞟向陆詷,他们都以为出手的会是使长棍的少年,没想到出手的却是这位出手大方的贵公子。
大汉看着众人的反应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力一拍桌子,伸手指着陆詷:“你跟我比,一局定输赢。”一是火气上来了,二是那肤色偏深的少年看上去武艺高强,大汉想挑个软柿子捏。
吴珣偏头悄悄跟陆詷耳语了几句,那大汉对此颇为介意,咆哮道:“你们说什么呢!”
“我说,让他拿回那些元宝后要好好清洗一下。”吴珣一五一十地回道,“毕竟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哄笑成一团,只因为吴珣说的金元宝此刻正在那大汉的掌心下,而那大汉的手又是碰过自己唾沫,刚刚又伸进嘴里抠骰子,可不是不干净吗。
大汉气得直咬牙,但他也发现了,跟他们说下去生气的只会是自己,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你过来,开始了。”
“等等。”陆詷笑了笑,“脏了的骰子就别用了。”
陆詷刚想拿别的桌的骰子时,大汉却不干了:“我怎么知道那骰子有没有做手脚?”
“那依你之见应该用什么骰子呢?”
大汉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骰子,放在桌上刚好凑齐了三枚。
“这骰子看得挺别致的。”吴珣撑着赌桌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就在这个时候,三枚骰子突然间全部都从中间四分五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铅心。
那圆脸的书生一看,指着大汉喊道:“我就说你出老千吧!骗我们钱!”
大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上露出了凶相,陆詷却似乎并没有打算跟他计较出千的事,反而拍了拍手,叫来了一个管事:“帮我去向白老板借三枚骰子,用完就还给他。”
管事的人是认识陆詷的,当即点头一路小跑就上了楼。
大汉这下知道自己踢到了硬板了,谁不知道千金赌坊的老板轻易不露面,没有千金难见一面。可陆詷看起来不仅见过老板,甚至还敢开口向老板借骰子,看上去关系匪浅。
可那个管事的却迟迟没有下来,众人等了又等,但谁也不舍得离去,生怕错过这场好戏。吴珣肚子有点饿了,想叫一个小伙计帮忙去外面买点吃食,就在这个时候他皱起了鼻子,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伴随着花香,从二楼走下了一个人,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抓着几个骰子正在把玩,他的身后还跟着两排白衣侍女,正是千金赌坊的老板——白老板。
“六少可轻易不下赌桌啊。”白老板笑眯眯道,“所以我也忍不住想来凑个热闹,六少不介意吧。”
“热闹可不能白凑。”
“当然。”白老板拍了拍手,身后的侍女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将搬来的一块银板垫在了桌上,而陆詷出的赌本也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还仔细地用手帕将上面的污渍擦去,随后又拿出了一个金盅放在银板之上。一切布置完毕,白老板这才笑着将从不离手的三枚骰子放入了金盅之中,“这样的诚意够吗?”
随着骰子在金盅中转了几圈落底的声音,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陆詷看向大汉:“请。”
大汉也不客气,抓起金盅摇了几下,随后向半空中一抛,金盅带着骰子抛了一圈,众人就听见骰子在金盅中不停旋转的声音,但没有一颗骰子落地。
这一手实在是高,已经有人开始替陆詷捏了一把汗了。看热闹的都是混迹在赌场的老赌棍了,自然知道这个大汉的厉害,虽说此人赌品着实一般偶尔也会出出老千,但真本事是有的,今天出老千也是欺负那三个书生什么都不懂。
大汉手掌冲下抓住了金盅,金盅停在了他的掌心之上,里面骰子却还在转,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终于,大汉将金盅扣在了桌上,在他扣下金盅的瞬间,里面的骰子也仿佛静止了,没有丝毫的滚动。
“三个六。”
金盅还是倒扣着的,而大汉眼睛看也没看金盅的方向,反而死死地盯着陆詷,眼中涌动着贪婪和胜利的喜悦。
当大汉揭开金盅后,全场哗然,因为果然就是三个六点。
陆詷自然也看见了:“恭喜。”
大汉仰面大笑:“你若现在认输,我还你一个元宝怎么样?”
“自然是……”陆詷缓缓地吐出了后面的话语,“不怎么样。”
说罢陆詷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手帕,拿起金盅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刚刚大汉触摸过的地方,在大汉的怒视下陆詷摇起了金盅,没有什么技巧,甚至有几分生疏,更没有漂亮的炫技。
就这么摇了几下,陆詷就将金盅倒扣了下来,但和大汉同样的情况,他的金盅里也没有骰子滚动的声音。
“开吧。”白老板笑道,“六少就让我再开一次眼界吧。”
陆詷打开了金盅,只见唯一能看见点数的是一个1,但大汉此刻已经面如死灰了,因为金盅中的三枚骰子全都摞在了一起,而且每一个都是1。
白老板大笑了起来,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幕:“来人,帮六少把元宝都包起来。”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我要有你这样的好天赋早就发财了,你怎么偏偏就不爱赌博呢?”
“不义之财如流水,更何况赢了我也不开心又何必要赢呢。”
白老板有些怔忪:“还有人赢了不开心的?”
“我若赢了他的钱,他要想翻本会怎么做?卖房卖地卖妻卖女还是烧杀抢掠?赌徒是回不了头的,所以我也不愿意赢赌徒的钱。”
白老板看着陆詷的目光也有些变了,甚至隐约中带着些佩服,但很快这些情绪就全数消失了:“那你上次怎么从我那儿赢了那么多好东西?”
“因为你不是赌徒。”陆詷也笑了,目光锐利如鹰隼,“没有赌徒面对黄金是不动心的,但是你却没有动心不是吗?”
“哎呀呀,你这人倒是真记仇。”白老板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我可不跟你聊了,再聊下去老底都没了。”
当白老板重新回到楼上的时候,脸色却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他叫来了管事,垂眸吩咐道:“最近不接生客和考生,还有那个出千的人以后也不准他来这里赌钱了,再派几个人盯着点他,别让他去骚扰那三个书生。”
“是。”
管事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那位六少……”
“找人去……”白老板停住了话头,想了很久,半晌摆了摆手道,“算了,无需去查他的来历,不会有收获反而还会激怒他,至少目前他对我还没有什么恶意。”
“那高鸿义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查,查清楚他想做什么,但是不管他做什么我们的人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暴露身份,明白了吗?”
“是,小的这就安排。”
当管事退下后,白老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不是第一次和陆詷打交道了,但这一次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尤其是当陆詷说出关于赌徒的那套言论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种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因为陆詷思维的角度根本不是普通人会有的角度,更不用说是这个年纪的人,可陆詷又会是什么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白老板还是一无所知。
***
而出了千金赌坊的陆詷和吴珣的身后却多了三个小尾巴。
陆詷觉得这几天也太奇怪了,动不动就行侠仗义就算了,还经常被人赖上。
快走了两步后陆詷突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三个人就跟一串粽子一样撞到了一起,不是捂后脑勺就是捂鼻子。
“不用跟着我们,有这个工夫好好回去看看书。”陆詷没好气道。
那一高一矮的书生对视一眼觉得也是,但圆脸的书生却不肯走:“你帮了我们,我们得报恩。”
“我不缺下人也不缺书童,倒是缺一个不八卦的马夫。”
圆脸的书生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请回吧。”陆詷一直觉得自己也是读书人,但是这么一比较自己距离读书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够婆妈也不够磨叽还不够较真。
陆詷拉着吴珣走了两步,那个圆脸的书生突然开口道:“你们被骗了。”
“你说什么?”陆詷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圆脸的书生鼓起勇气道:“那个叫婉秋的姑娘根本不是什么落难女子,我们知道她是谁。”
而再一瞧旁边一高一矮的书生的脸已经变得臊红,眼睛盯着各自的脚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