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已经烧到了尽头,下人们轻悄悄地又续上了新的香。
穆郡王正和南宫弘昌对弈,已经过来半个时辰,这一局棋仍在下着。
“穆郡王,朕看你今日的棋路犹豫不决呀,这么下来,怎么能赢的了朕呢?”
“皇上棋艺精湛,臣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只能小心翼翼。”
“棋如人生,有些事情做出来便是如履薄冰。不同的是,棋败了可以重来,人生败了,那就玩完了。”
说到这里,南宫弘昌给了穆郡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穆郡王自是看出了南宫弘昌的意思,但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所言极是。”
其实并非穆郡王的棋下的慢,而是他故意下的慢,以此来拖延时间。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管用,也许皇上已经派人封锁了都城,燕王就算现在赶回了,也未必能进得了城。事已至此,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
公孙智在都府邸。
话说公孙智在任务失败后,便回到了都城向魏帝南宫弘昌请罪。南宫弘昌顾念旧情,没有将他革职,而是让他回府邸反省。不容乐观的是,南宫弘昌没有给出反省的时间,也许是三五日,也可能是永远。
公孙智当然很不甘心,也在谋求着将功补罪的机会,所以他的人仍在暗中查探凌飞燕和卫玲珑的下落。
这天,他正在府邸内抚琴以打发时间。
手下曾超到来,拱手说道:“公子,宫里来信儿了。”
公孙智依旧低着头抚琴,看起来十分专注。
曾超接着说道:“陆轻鸿去见了皇上,皇上便着急的令人备驾,去了郡王府。”
琴声戛然而止,公孙智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异常深邃。
“立刻派人了解郡王府的情况,快!”
“是!”
曾超走后,公孙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刘业,你这赌注下得可真大呀。”
很快,曾超便将郡王府那边的情况向公孙智禀报。其中就有穆郡王正和皇上对弈之事、以及在皇上抵达郡王府之前,丹阳郡主便乘坐马车出了门。
“解争呢?”公孙智问。
“应该盯着马车去了。”曾超道。
“给他带句话,让他看看和郡主在一起的人,究竟是不是燕王!”
……
穆丹阳和小玉乘坐马车离开郡王府后,要去什么地方成了问题。穆丹阳在都城也有不少朋友,但现在去找他们肯定不合适。
马车走过了过了几个巷子后,随从告诉穆丹阳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
穆丹阳想到了解争,“这个无赖,真像苍蝇一样,令人厌烦!”
为了摆脱解争的跟踪,穆丹阳想到了一个去处——集市。集市人多热闹,借着人潮的遮掩,想要摆脱解争也许并不难。
马车开往了集市,跟在后面的解争猜到了穆丹阳的意图,特意吩咐手下人睁大眼睛把人给盯紧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朝解争奔来,解争认出了来人是公孙智的长随曾超,便驻马恭候。
“解统领,公孙大人有令,让你立即去查看燕王是否在郡主的马车里。”曾超说。
“是。”解争拱手领命。
“快去吧,公孙大人还等着我回话呢。”
解争立即策马去追穆丹阳的马车。事实上,他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其实很不情愿。
让他直接去查看马车里的情况,分明是让他得罪丹阳郡主,不论结果如何,丹阳郡主恨的人都只是他,而不是公孙智。再有就是,公孙智被勒令深居反省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现在却仍一种强硬的姿态来命令自己,解争感到非常窝囊。
不如改换门庭算了,解争心想。
“郡主,那个解争追上来了。”随从说道。
马车想要摆脱一匹快马不太现实,穆丹阳索性就让人停车,等着解争上来,看他想做什么。
解争来到马车前,拱手作揖。
穆丹阳将车帘掀起一角,看了出去,问道:“解统领有什么事情吗?”
解争道:“打搅郡主了,还望郡主见谅。”
穆丹阳冷冷道:“那就要看看你想做什么了,倘若是无聊的事情,本郡主可不轻饶。”
解争想了想,道:“卑职有要事求见燕王。”
穆丹阳心中不安起来,便故意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你找燕王有什么事情?”
解争道:“燕王应该在车里吧,能否容卑职与他说几句话?”
“燕王可不想见你。”
“是和梁国有关的事情,燕王也不见么?”
话说到这里,如果刘业真的在马车里的话,不会不见解争的,显然,穆丹阳若是再拒绝解争的要求,解争就会认定刘业不在马车里。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呢?穆丹阳心里焦急不已。忽然,刘业曾说的一些话在她脑海里回闪:
“我看解争与那公孙智不是一类人,如果能够争取到他的相助就好了。”刘业曾如此对她说。
眼下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只有解争能为穆家续命。不妨试试吧,穆丹阳心想。
“你等会儿。”穆丹阳说完,将帘子落下,似乎是与马车里的人嘀咕了几句。随后帘再次被掀起,穆丹阳道:“燕王愿意见你,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让你的手下不要跟来。”
解争点头应承。
穆丹阳带着解争来到了常澈湖畔的一处角落,这里行人稀少,视野开阔,不用担心被人偷听,若是有人监视也能一目了然。
穆丹阳依旧坐在马车里,车窗的帘子也依然只掀开了一角。解争下了马,目光从车帘的空隙看了进去,看到里面除了穆丹阳外还有一人,只是不知是不是刘业。虽然穆丹阳和刘业已有婚约,但两人毕竟还没有成亲,出行也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似乎十分不妥。不过想想穆丹阳就是这种作风,解争也觉得合情合理。
“解统领,你是公孙智的手下吧?”穆丹阳问。
解争寻思了一会儿穆丹阳这句话的用意,才答道:“卑职是公孙大人的下属。”
“你公孙智让你来找燕王的?”
“正是。”
“公孙智应该本停职反省了吧,他现在应该无法对你下令了吧?”
“保护燕王安全是卑职的职责所在,因此燕王在哪儿,卑职就该在哪儿。”
穆丹阳轻蔑一笑,道:“好一个尽忠职守的走狗呀。”
“走狗”二字令解争顿时怒火中烧,他咬着嘴唇强忍着怒火,生怕自己一冲动就拔刀杀了穆丹阳。
穆丹阳注视着他的表情,冷冷道:“怎么,走狗不好听对吧,可是在公孙智眼中,你不就一条狗么?”
解争强压着心头怒火,说道:“郡主说的没错……我就是一条狗……”
穆丹阳不屑道:“还真认了吗?你这么作践自己,家人知道么?你真甘心这一辈子都只做一个抬不起头,人前唯唯是诺的人吗?”
解争察觉到了穆丹阳说的这些话其实不是要侮辱他,而是故意激怒他。
“郡主想说什么?”
“公孙智已经不再是皇上器重之人,你若继续在他的手下做事,将永无出头之日。但,你若跟了本郡主,本郡主能用一切人脉保你将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解争之前就改换门庭之意,听穆丹阳这么一说,不由得心动起来。穆丹阳身后是穆郡王,穆郡王在朝中的人脉解争也是有所了解的,若得穆郡王相助,平步青云也许并非难事。但是,穆丹阳为何突然要这么说呢?她会这么说,必然和这次寻找燕王有关吧。
“郡主……”解争的目光落在了马车上,“燕王不在车里,对不对?”
穆丹阳苦笑着说:“你说对了。”
解争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