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井一甲的话,上官华裳就怔住了。但是她并未立即相信了井一甲所言,因为常听人说燕王行事光明磊落,井一甲说刘业对他施用酷刑,她觉得难以置信。
大总管看出了上官华裳的的疑虑,说道:“上官姑娘,燕王若不那么做,就不会有翻盘的可能。他也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呐,希望姑娘能好好想一想。莫要被外人之言先入为主,而去判断一个人。”
“上官……姑娘……在下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对不起王爷……”井一甲道。
上官华裳不想再听,忽然转身离去。
大总管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
子时已过,夜更深了。
晚风吹过院子,树影在窗户上晃动着。
书房里还亮着灯,刘炎秉烛夜读。
烛火微微一晃,似有一丝微风吹过。
刘炎的注意力从书面上移开了一会儿,跟着又回到了书面上,似乎并没有走神。
“为什么还不动手?”刘炎说。
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上官华裳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并且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剑尖距离他的后项只有三寸。只要她稍微往前一步就能结束了刘炎的性命。
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想知道刘炎为何给了她可以行刺的机会。她相信刘炎在她进入书房之时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这话是我该问你的才是。”上官华裳道。
“你想说什么?”刘炎道。
“你的椅子暗藏机关,即便我出现在你的身后,你仍有出手的余地,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我并没有察觉到你的杀气。”
上官华裳怔了一下。
“你去见过井一甲了吧,见了他之后,你变得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你真的没有跟刘业合谋?”
“刘寒不是我杀的。”刘炎语气很坚决,像是对天发誓。
“你若没有与刘业合谋,为何会同意太上皇的调停?调停之后,你可是名正言顺的御城王了,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这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你错了。”刘炎很生气,因为上官华裳的话又让他想起了自己被刘业戏耍的事情。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叹息一声后,他接着说道:“我被刘业耍了,当时的情况,我别无选择。”
他将刘业利用宫里太监假冒禁卫的事情说了出来。一个一向自信自尊的人要当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说出自己的屈辱,着实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但他还是说了,说出来的过程他心里很不舒服,仿佛有人拿着刀在他的胸口上扎了一刀又一刀。但他仍是要说,并且需要铭记这种感觉,知耻而后勇。终有一天,他要将这种屈辱加倍奉还给刘业。
听了他这番话后,上官华裳的剑垂了下来。
刘炎转过身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华裳,我知道你对刘寒的感情很深。刘业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利用了井一甲,利用了你。”
刘炎推动轮椅向前,来到上官华裳的身前。他伸出手,从上官华裳手中拿下了剑。上官华裳并没有抗拒。然后,他把剑仍在地上,跟着就握住了上官华裳的手。
“华裳,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上官华裳又怔了一下。而后她看着刘炎,正对上了刘炎的目光。
刘炎说:“华裳,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刘寒报仇的。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上官华裳的眼泪流了下来。
刘炎不希望她做一个坚强的女人,因为她可以有依靠,这个依靠便是他刘炎。
他轻轻将她拉近自己,拥抱入怀。
长夜里,烛火归于寂静……
翌日。
天已经亮了,但仍阴沉沉的。雷声滚滚而来,大雨倾盆而至。
即便大雨滂沱,一些没有等级的宫人们依旧要在雨里干着最脏的活儿。
曾经是永春宫总管太监的六子,如今沦落到了辛者库的净房,成了一刷马桶的太监。
滂沱大雨打在他的身上,全身上下都已湿了个通透,但他没有抱怨,反而高兴得很。因为借着这场大雨,他可以更快的清洗这些马桶。最近这几天,因为没能按时完成任务,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低层的人越不团结,反而喜欢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取乐趣。这是六子最近得到的感悟,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找到答案。
这时,一名太监打着伞来到了六子面前。
雨势太大,六子没能看清楚他的相貌。但认为会来这里的不是送马桶过来的,便是来监督他工作的。
六子害怕被罚,更有干劲了。但那人却叫他放下手中的活儿,不用干了。
曾经也有人对六子说过同样的话,六子信以为真,结果那是其他人故意骗他的话,害得他耽误了工作,吃了鞭子。因此这次六子不会再上当了。他没有听那人的话,依旧非常卖力的干活。
“太后有旨,召六子回去伺候。”那人又说。
听了这话,六子更加相信那人是在骗他。谁不知太后已经离世许久了,怎么可能召他回去伺候呢?
那人口气,说:“看来我是认错了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时,六子忽然想起了昨日新皇上登基了。新皇上登基,那不就意味着此前的皇后成了太后了吗?
六子立即丢下手中的刷子,急忙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留步……”六子叫停了那人,“你说的太后是哪一位?”
那人道:“正是西宫宣恩太后!”
六子总算是又回到了永春宫,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次跪在了卫玲珑的脚下。
“奴才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面带喜悦的六子在拜见卫玲珑之后,察觉到了卫玲珑心情不佳。于是说道:“太后,您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给您办妥了。”
卫玲珑了无生气地说:“你去将永春宫的其他人都找回来。”
六子忽然流下了眼泪。
卫玲珑问怎么了。
六子道:“奴才只是没想到大家还有重聚的那一天。”
卫玲珑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有所感触,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快去吧”。
六子起身告退,卫玲珑叫来了蔡良吉,说道:“燕王还没来吗?”
蔡良吉道:“奴才在去催促一下。”
“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要他出现在本宫面前!”
卫玲珑如此严厉,蔡良吉是第一次见着,为此心里还吓了一跳。
“奴才这就去。”说完,他躬身快步退了下去。
卫玲珑望着窗外的雨幕,心情非常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