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阜醒来时正躺在床上。睁开眼后立刻就坐了起来,然后前往书房,召之前送信的侍卫来见。
“公子是怎么遇害的,你给我说清楚!”
“是……”
侍卫将遇害的经过说了出来,田阜听后又差点晕厥。遇害的不仅是田高,还有田高的一妻一妾,以及年仅五岁的孩子。能活下来的,只有三名侍卫。
“苍天啊,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田阜仰面捶胸,嚎啕大哭。
良久,他瘫坐在地,黯然失神。
又许久之后,他抬起了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手背抓住地面,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道:“南宫若愚,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
大梁,玉津县,客栈。
深夜。
烛火幽幽,刘长风独自喝着酒,吃着小菜。乱世时节,这酒菜只能算是一般般。但刘长风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他懂得吃饱比吃的好更为重要。
咄咄咄……敲门声响了起来。
“公子,是我。”跟着穿进来的是周全的声音。
刘长风起身开了门,让周全走了进来。
周全正要开口禀报,刘长风让他坐下,先喝一杯酒暖暖身子。这令周全感动不已。
“廖头领得手后,属下就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回来了。”
“做得很好,今夜就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动身返回太原。”
得到刘长风的夸奖,周全心里非常高兴,但他仍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刘长风为何要杀田高,毕竟在魏国时,两人还称兄道弟的。
“如今魏廷内丞相和太子两股势力斗得你死我活,田高死了,你觉得田阜会怎么想?”刘长风问。
“会认为是魏太子所为。”
“没错。”刘长风喝了一口酒。
“但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魏帝为何会重用一位突然冒出来并自称皇子的唐若愚呢?”
周全一脸困惑。
刘长风也不期待他能回答,接着说道:“他不过是想借唐若愚之手对付田阜罢了。让两人相争,互相制衡,他则坐收渔利。田阜不笨,早晚能看出这一点。儿子、孙子被杀,我就不信他还能沉得住气。”
周全恍然大悟,“王爷是想激怒田阜,逼田阜造反?”
“他只能走这一条路才能保全自己,魏国一乱,就无暇顾及大梁。再者,他若是成功了,对我们也有益处。”
周全非常佩服刘长风长远的眼光,“王爷圣明!”
但刘长风仍有心事一般,又入神的思考起来:刘业,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应该无法识破吧……
田高遇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都城。
卫玲珑得知后非常震惊,立刻去见南宫若愚。
“田高死了……”
“我知道,刚刚听闻,据说是死在一群山贼手中。”南宫若愚表情轻松地说道。
卫玲珑盯着他看,眼中眼中满是怀疑。
“怎么,你该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南宫若愚道,“虽然听到田高的死讯我很高兴,但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是谁?”
“我的好公主,我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何必多此一举不是?”
若不是南宫若愚,会是谁呢?
“对了,我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南宫若愚谈及刘业和扈家的婚事,“你知道扈万一么?”
“知道。”
“之前燕王负伤,就是在扈家休养。期间,他似乎是与扈家的两位千金互生情愫,这亲事都已定下来了。”
卫玲珑脸色不变,但内心有些凉意。她不愿相信南宫若愚的话。
纵然卫玲珑掩饰得很好,南宫若愚还是洞悉了她内心的波动,轻笑道:“扈万一是魏国首富,财大气粗。燕王若与之结亲,以他的影响力,魏国没有理由不出兵援梁。就算魏国不出兵,扈家也能重金资助大梁,分担不少粮饷呢。真是一笔好买卖呢……”
卫玲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再听,旋即转身离去。
到底是谁杀了田高,卫玲珑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了。
数日后,田高的遗体运到都城。葬礼之日,南宫若愚代表皇上前来吊唁。田阜认定了杀害田高的幕后主谋就是南宫若愚,因此打心里不欢迎南宫若愚。但南宫若愚是代表皇上来的,他不得不迎。甚至,他有暗杀南宫若愚的想法,已经令刀斧手埋伏在茶室里。
“田相,节哀顺变。”
“谢皇上关切。”
南宫若愚心思缜密,看得出田阜再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低声问道:“田相该不会认为令公子之死与本宫有关吧?”
杀了人还说这种话,在田阜看来,南宫若愚根本就来嘲讽他的。
“不敢。”他垂首说道。低头可以避开南宫若愚的目光。
南宫若愚料到田阜会怀疑自己,以他们现在水火不容的关系,即便解释也无济于事,因此也不想多其他。“田相,杀害令公子的匪徒,本宫一定会查明剿除,为田相报仇。”
“谢皇上。”
田相一口一个谢皇上,也是没有将南宫若愚放在眼里。
吊唁之后,南宫若愚就离开了。
田敏不解为何不动手杀了南宫若愚。
田阜道:“杀他容易,全身而退难。”
“全身而退?”
田阜并非多说,忙事情去了。田敏察觉到田阜与往常不同,但不同在哪,他想不通。
公孙府邸,梅园。
花开正盛,幽香浮动。
公孙缪和公孙弈屋里下棋,旁边窗外就是梅园。公孙芸一旁待着,给他二人煮酒。
棋局上,公孙弈的白子占据优势,再过几个回合,他应该就能取胜。
“爹不去田宅么?”
“人家正在伤痛之中,我去了只会让他不悦,又何必呢。”
公孙弈落下一子,接着道:“田高之死,爹怎么看?”
公孙缪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奇怪……奇怪……”
“哪里奇怪?”
“我说的是这棋下的怪。”公孙缪抬眼看着儿子,“你明明可以赢了,却还要让着我,为了不让我看出来,还要特意周旋,真是处心积虑。”
公孙弈垂首道:“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公孙缪笑道:“爹老了,迟钝了。田高的事,你还是和老九说去吧。好了,乏了……”
公孙缪起身离去。
“去见老九么?”公孙芸问。
“不必了。”公孙弈道。目光望出窗外,树枝上的梅花随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