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才刚一转眼,刘业就已经在苍林观度过了一个月。
这些天他跟这里的住持和道士们一起生活,每日早起、诵经、甚至到菜园子里去种菜、到厨房下锅。跳水砍柴,洗衣做饭,他件件都做。如果有人说他贵为王爷,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
一个月了,他觉得自己该离去了。但心里的结依旧没有解开,他决定向住持请教。
这天夜里,住持在大殿诵经。
刘业走了进来。
“打扰了。”
“施主是准备要走了么?”
“嗯。”
“但施主仍未释怀。”
“因此,刘业想来向道长请教。”
“贫道未必就能解施主心中之结。”
“道长乃化外高人,想必自然妙解。”
住持爽朗地笑出声来,“什么化外高人,贫道只是一观之主,只会些可能很多人都会的道理。若是渡人解难,可不是贫道之能。贫道奉行一个道理——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招致骂名。人生是为自己、和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活。”
刘业似有所悟,向住持叩首一拜,随后便起身离去。
住持闭上了眼睛,继续诵经。
翌日,小道士没见到刘业起来打扫,以为他睡过头了,就去叫他。推门不见了刘业,只见桌上有一钱袋压着信纸,信中只有一个“谢”字。
“真是个怪人……”小道士挠着脑袋说道。不过手里这沉甸甸的钱袋,够他们师徒四人半年的生活了,因此喜不自胜。
……
皇宫,延寿宫。
“父皇,陈方抗旨不遵,还纠集府兵意图谋反,负隅顽抗,御行司不得不施以极刑……”
“朕知道了,恕御行司无罪。”
“父皇圣明!”
“退下吧。”
“儿臣告退。”
南宫若愚退出暖阁,正要离开时,撞见了前来请安的卫玲珑。
“萱儿,你身子好些了么?”南宫若愚关心地问道。
卫玲珑一看他的笑脸就觉得厌烦。最近南宫若愚不管走到哪里总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即便他与田阜的斗争处于下风,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因为如今他有了公孙家的支持,又得皇上赐予与田阜一样的涉政之权。他相信打败田阜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很快就能够实现。
“你最近挺忙的嘛。”卫玲珑道。
“的确,父皇龙体欠安,要做的事情就会很多。”
“你不觉得累,反而觉得高兴?”
“这不是为了你吗?”
“为我?”
“魏国要出兵援梁,不得先铲除障碍么。”
卫玲珑笑了笑,“说得也是。”
“你身子怎么样了?”
“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想想下一步该做点什么吧。田阜可是能让你一口吞下的小菜。”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找到一条可以扳倒田阜的线索。”
“什么线索?”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这话让卫玲珑对南宫若愚冷眼相向。
南宫若愚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时机还未成熟,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
“最好别让我等太久,我可没有耐心。”卫玲珑说完,径直从南宫若愚身边走过。
南宫若愚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扯了扯嘴角。
这几日卫玲珑的感觉确实不是很好,德妃说这是害喜所致,要她好好休息。可她心里一心挂念着刘业,想要好好休息并不容易。这次来见南宫纪,了解目前的局势已成了其次。
“还是没有燕王的消息吗?”
南宫纪摇了摇头。
卫玲珑倍感失望,但下一刻又恢复了笑容。
“刚才萱儿遇见太子了,太子说他手上有一条对田阜不利的线索,父皇可有听他提起过?”
“未曾耳闻。”
“看来,太子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田阜了。”
南宫纪皱眉道:“现在就要对付田阜,会不会太早了?”
虽说南宫若愚铲除了田阜的一些党羽亲信,但田阜的势力还仍不可小觑。如果现在动田阜,南宫纪担心会引火烧身。
“有公孙伯伯在,田阜就会又所顾忌。就算他真的狗急跳墙了,我们也还能掌控局面。只是……难免会有伤亡……”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那就让太子去做吧。”
……
午时,仍下着雨。下雨后,天气更冷了。
泥泞的大道上走着一支队伍。队伍行进很慢,并非因为下雨路不好走的缘故,而是南隅知县田高不让他们走得太快。
离开都城已经有一个月了,但田高仍不放弃父亲派人来令他回去的念头。这就苦了随行的家人和侍卫。
附近有个小镇,小镇不在他们原定的路线上,但田高做出决定,一行人前往小镇落脚,说是等雨停了再走。小镇上有一家悦来客栈,一行人在此入住。
客栈对面有一家茶肆,在茶肆的二楼窗户旁,一双眼睛注视刚刚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客栈的田高。
“廖头领,看到了吧,就是那个人。”
周全身边站一大汉,目光也落在田高身上。
“周管家放心,裕王交代的事情,在下一定办妥!”
……
翌日,天气晴朗。
田高挨到了午时才继续上路。走了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队停在路边的人马。这队人马竖着旗帜,上面写着“镖”字。仔细一看,是两辆镖车的车轮坏了。坏掉的车停在路中间,挡住了田高马队的去路。
侍卫上前询问能否让路。
对方领头的人走了上来,面无表情地说:“可以,还能送你上路!”说话间,他突然把刀,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都城,田氏宅邸。
临近黄昏,田阜拖着疲惫的身子乘坐马车返回宅邸。这两天他要应对的事情实在很多,多得他晚上也睡不好,也只有在马车上才能稍微睡一会儿。车夫知主人幸苦,特意绕了远路,好让田阜多睡一会儿。回到宅邸时夜幕已经降临。
田阜下车时,一骑快马突然冲了出来。田府内的护卫反应迅速,护住了田阜。
骑马的人用力勒住了马匹,然后翻身下马,跪在田阜面前,泪如雨下,说道:“老爷,大公子遇害了……”
田阜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微风几乎能将他吹倒。他努力站稳,声音虚弱地问道:“你说什么?”
“大公子遇害了……”那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起来的丝巾手帕。
手帕上还染着血迹。
田阜将手帕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块断成了三片的玉佩。这玉佩是田高最喜欢的玩意儿,田高一直贴身带着。
忽然间,田阜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