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母妃。”南宫律阳鞠躬说道。他神色平静,一点也不像正在逃亡中的人。但他确实是确定了只有德妃一人来此才敢现身的。
“萱儿……我想知道,你真的杀了萱儿吗?”德妃声音颤抖,问出这个问题似乎非常困难。
南宫律阳跪了下来,低下头说:“儿臣有罪。”
“为什么?”德妃问,泪水已在眼里打转。
“为了达成我的目的,萱儿已成了我的障碍。”南宫律阳像个孩子坦白自己的过错一样,将自己对南宫萱儿所做之事说了出来。也只有面对德妃,他才能敞开心扉。以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他若做错了事情而觉得心里不安,就会向先皇后坦白。坦白之后,心里就舒服多了。但这一次,他一定赎罪了的感觉都没有。
泪珠从德妃脸颊划过,她摇着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一切。在她眼中,三个孩子都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因此她从未见过南宫弘昌和南宫律阳争吵。
“皇位,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她问道。
“无关皇位。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想为生母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你的生母就是皇后!”
南宫律阳抬起头看着德妃,道:“母妃,什么都不用说了,真相我都知道了。”
德妃真就不说了,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侍女的惊叫声,紧着着,南宫弘昌带着一对侍卫冲了进来。
但这一次,南宫律阳没有逃跑的意思。他之前之所以逃跑,只想在先皇后的灵位前忏悔,因为他知道即使在临死前向南宫纪提这个请求,也一定会被南宫纪拒绝。
德妃震惊不已,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南宫弘昌将剑架在南宫律阳脖子上的这一幕。
“住手!”她大喊道。
“母妃,何必为此禽兽落泪?”南宫弘昌道。
德妃望着南宫弘昌,动容道:“他是我的孩子啊!”
南宫弘昌了解德妃的心思,遂受了剑,令人将南宫律阳绑起来带走。
看到母妃伤心,南宫弘昌本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你们一直在骗我。”德妃伤心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拷问。
南宫弘昌心情沉重,垂首道:“我们都不想母妃伤心。”
德妃一直没有子嗣,遂将南宫弘昌、南宫律阳、南宫萱儿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着。南宫弘昌和南宫律阳明争暗斗,却达成了一个协定——即在德妃面前,永远不起任何争执。
德妃望着先皇后的画像,泪目中挂起了一丝苦涩的笑。
南宫弘昌施礼告辞,退出了阁楼,前去乾正殿复命。
南宫纪仍躺在床上,侧身向里,背对着南宫弘昌。
“你打算如何对此事做个了解?”刚刚听说了抓到南宫律阳之事,南宫纪便问道。
“依例律,当凌迟示众。”南宫弘昌说道,语气里每一个都充满了恨意。
“他是该杀,但不能这么杀。”
南宫弘昌因吃惊而睁大了眼睛,“父皇,他做的这些事情,凌迟上一百遍也不足以告慰萱儿的在天之灵!”
南宫纪叹息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怎么就不能更稳重一点呢?你想怎么处置,朕不管了。但朕希望你处置他之前,去见一见那位卫玲珑。”
南宫弘昌怔了一下,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就会要求他这么做。但他没有多问,点头答应后,就退了下去。他恨不得亲手杀了南宫律阳,不想再让南宫律阳多活一刻,因此出了乾正殿后便去见卫玲珑。
卫玲珑因为假冒公主,如今已被关入了天牢。脚步声由远而近,铁索响动,铁门开启之前,她便知道是南宫弘昌来了。
南宫弘昌走了进来,令狱卒到外面守候,然后以高傲的眼神看着坐在床上的卫玲珑。
卫玲珑没有行礼,而是看对他微微一笑,说道:“二殿下被捉住了?”
南宫弘昌没有回答,只是厌恶地说道:“我真恨不得拔了你这身皮囊,这根本不属于你!”
卫玲珑笑道:“只可惜,你不能这么做。”
比起卫玲珑假冒南宫萱儿,南宫弘昌更恨卫玲珑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我为什么不能?”
“殿下讨厌玲珑,但亦清楚玲珑的价值。”
“萱儿死了,我用不着让你代替她出嫁和亲了,你还有什么价值?”
“殿下若真这么想,又怎会来此呢?”
卫玲珑又料中了他的心思,在走出乾正殿之后,南宫弘昌就想到了父皇为何要他在处置南宫律阳之前来见卫玲珑。
“废话少说,你倒说说看自己的价值吧。”南宫弘昌将双手负于身后,作出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
卫玲珑知道他放不下面子,也不再跟他顶嘴,“公主不在了,但梁国的使臣却还在路上,殿下要如何向他们交代呢?”
“……”
“殿下是不是要说公主遇害了,不能和亲了?”南宫弘昌刚要说话就被卫玲珑打断了,“魏国和亲的目的是为了求得一时太平以休养生息,现在把和亲之事推了,不是有违初衷吗?”
卫玲珑停了一下,见南宫弘昌无话可说,又接着道:“公主薨逝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依然可以代替她去和亲。如此一来,既能为魏国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间,同时也能间接帮助魏国削弱梁国的实力。这么一说,卫玲珑我的价值大不大呢?”
南宫弘昌面无表情,寻思道:听她的话,让她继续完成和亲,对魏国有利无害。父皇正是基于这一点才让我在处置南宫律阳之前来见她的吧。可是,她就不会对魏国不利吗?
南宫弘昌心里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总觉得让卫玲珑去梁国将来会对魏国不利。可眼下,他似乎别无选择。
“来人。”
铁门再次打开,狱卒走了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我要带她走。”南宫弘昌道……
卫玲珑红唇勾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得意中多了一份妩媚。
牢门再次打开,不过这一次打开的是南宫律阳的牢门。南宫律阳手脚上了镣铐,如同蝉蛹退下的躯壳一般,寂落地坐在墙角。
南宫弘昌冷冷地看着他,恨恨地说道:“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南宫律阳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我竟然还能体面死去,真是令人意外,对不对?我该当面谢谢她才是,这是我临死前的请求。”
若要继续和亲,就要当做公主之死从未发生,这么一来,就不能将南宫律阳的罪行公之于众了。所以,只能将他秘密处死,再找个因病而亡的理由了之,死后还要将他以皇子之礼安葬。南宫弘昌纵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纵然如此,我也不会让安息的!”南宫弘昌道。
南宫律阳仰面望着乌黑的天花板,眼中流露出内疚之色,萱儿是他杀死的,他已不能安息。
“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南宫弘昌问。
南宫律阳看着他,缓缓道:“我想见卫玲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