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婷一路上走的不快,傍晚回家刚好赶到吃晚饭的时间,回来就坐到饭桌上开始吃了。
惹得一旁的孙喜凤不阴不阳地说:“文婷也真是的,都回自己家了,还特意赶在晚饭前回娘家吃一顿,中午在自己家吃什么好东西了吧。”
“看嫂子说的,我前天带那么多米面回来,这两天估计连一点都没吃到吧,今天再吃一顿怎么了,吃的是我自己的东西,关别人什么事!”说完,段文婷就埋头吃自己的了。
说起来,她带回娘家的可都是精细粮食,大米白面,可她吃的呢,晚上就是芋头稀饭,顶多加点白面,稀饭比用清水煮稠一点罢了,这可比不上她的粮食。
吃饭的时候,方老太问:“家里鸡喂了?”
“嗯。”段文婷点点头。
“你说你这还不够麻烦的呢,就那一只鸡,又不是一窝几十只带不过来,你这一只鸡,干脆把鸡抱到家里养不就行了吗,省得你来回跑了。”方老太说。
“也不麻烦,再说了,我隔两天回个家也是为了防小偷,省得小偷看家里一直没人过去偷东西,我偶尔过去防着点。”段文婷解释,其实这个理由是她自己编的,她之所以不把鸡拿过来一是因为只有一只鸡,万一大嫂混不吝的耍横,仗着自己的肚子非要吃怎么办,这个可是很有可能的!
这只鸡是他们家现在仅存的肉了,段文婷就打算过年的时候把它杀了炖鸡汤,跟沈明亮两个人在家里窝着喝鸡汤呢,哪能给别人吃了。
再说,就算她不回家,成天待在娘家,方老太肯定要指挥她干家务,不是干这个就是干那个,反正就是见不得人闲,总是要挑点活出来给她干,她可懒得做事,这人吧,以前一直忙活也许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闲下来了,又让她干活她就有点不情愿了。与其在家里遭嫌,不如时不时地跑回自己家,路上就当出去放风了,根本不觉得路程远。
“行吧行吧,就那一只鸡你看看,成天忙活的,对了,这次有没有跟你几个嫂子说一声,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让你见到她们跟她们讲讲嘛,好歹打个招呼,哪能不声不响的回娘家呆那么久,像什么样子!”
“哦,这个啊,不是我不想说,今天家里发生了点事,我二嫂她去上山割猪草的时候被野猪顶了,家里人都急着送她去医院了,我能跟谁说呀。”
“啥?”
她这话一说出来,整桌人都停住了筷子,就连一直闷头吃饭的段老头和段军海都停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她,只有段文婷还一直在扒拉饭呢。
“你刚才说什么,谁被野猪拱了?”孙喜凤追问。
“我二嫂,上山割猪草的时候,好像是被野猪拱了,头上摔烂了。”段文婷手上还拿着筷子和碗。
段文香就看着她这个三姐把这么一件事,用一种今天晚上吃芋头稀饭的口气说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呀!”方老太骂了一句。
这时候段文婷才停下筷子,看着她妈,犹豫地说:“也不算很大吧,我看二嫂只有头上摔了,身上好像没伤到,而且二哥三哥他们都把她送去医院去了。”
“那你也不在那里看看,你就跑回来啦?”
“什么叫跑回来了,我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段文婷说的是真心的,家里那么多人呢,二哥三哥四哥二嫂三嫂四嫂,还有她公公,这么多人,难道还缺她啊!再说了,她又不是医生,就算在那里能帮什么忙呀。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就这么招呼没打一声,都没问怎么样了,都没等到她二嫂是不是伤的不严重的消息,居然就跑回家了,还是让众人觉得有点无语。
几个人又把话题转回到野猪上。
“今年这么早就来野猪了。”
“也不算早了,不都快要过年了吗,天气也到了冷的时候了。”段老头说。
一旁的孙喜凤拍拍胸膛,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气说:“幸好咱们这边不是靠着那山里头,野猪跑不过来。”
野猪虽然饿急的时候会下山,到地里找吃的,但是它们去的肯定都是在山下面的村子,段家村离的就有点距离,不是靠山的,不用担心这种事。
“对了,亮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去哪干活,怎么去了那么久?”方老太问,这都快过年了,沈明亮居然还没回来,这新夫妻小两口结婚第一年总不能分开年吧。
“不知道呢,”说到这个段文婷也有点愁,当时沈明亮说的是年前生意好,估计这几天最要紧,“不过他也说了年三十之前肯定赶回家。”
“那就好,你们俩刚结婚不在一块过年像什么样子,要是过几天他还没回来你也回家去吧,一个人也准备点年货什么的,不过不要多,不要乱花钱,顶多弄点瓜子花生,还有看你公婆他们怎么过,你婆婆要过年了也该回来了吧。”
“不知道。”段文婷摇摇头,沈明亮不在,她就完全不知道沈家的事了。
说到从县城回来,方老太又想起了她小儿子,忍不住念叨:“这两天洋洋也该回来了,今天冷的很,上次让他带的棉袄也不知道经不经穿,这么辛苦念书,回来要给他好好补补。”
这话说的,旁边的孙喜凤和段文香都翻了一个白眼。
又过了两天,段文婷再次回家,既是回去喂鸡,也是回去打听打听二嫂身体怎么样,不过她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如果真有事沈家人肯定是托人捎信给她,让她回去商量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正说明是好消息呢。
喂完鸡,中午吃完饭,段文婷估摸了一个差不多的时间去了老屋,正好看到四嫂在那边刷碗,忙过去接过手。
“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烧点热水啊?”段文婷站在那刷碗,林芬也没争,顺势走到一边去,摸摸自己的肚子
,见到文婷可算是有处诉苦了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
“啊?不是跟二嫂三嫂她们轮流干吗?对了,二嫂怎么样?”段文婷婷问。
“头上伤了一点,没什么大事,不过一回来就躺着了,这两天连吃饭都不出来,都让黑蛋给端到屋里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她不干活,三嫂就跟着不干也耍赖皮,家里就剩我一个,爹他们回来就要吃饭的,只能我来接手干。”
林芬心有不满,其实像她们这样的对待生孩子这事没有后世那么看重,一直干活干到快临盆在地头间生下来,接着干活,那也是确实有的事。但是林芬就是心里不高兴不爽,二嫂她看着也没多大毛病,就头上伤了一下,结果就趁这个机会缩进房里不干活了,三嫂也趁机不干了,就剩她一个,只能她来干。
段文婷就安慰她:“过两天妈和大哥大嫂她们应该就回来了,回来就好了。”
“哎哟,你还说呢,大嫂也是不愿意干活的,在她自己家干,在这就不干,妈肯定也不干,这么冷的天,”林芬越想越有点后悔,“当时真应该学你跟老五,出去盖房子,住的哪怕小一点,那也是自己家自己做主,自己烧饭自己吃,哪用得着还跟别人挤在一块呀。”
“这住在一块也有住在一块的好处,你看我倒是在外面住了,可是亮子一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就挺害怕的,怕有小偷,只能回娘家去,等亮子回来再跟他一块,要是在老屋住,亮子出去我肯定还是在家里,家里住着这么多人,也不用怕哪个小偷不长眼的来偷东西是吧,有好处也有坏处。”
“这个你说的倒是对,”林芬不得不承认,她家明国农闲的时候也是要出去干活的,这么想想,她一个人住确实不安全,又说,“你那儿也跟位置有关,你们选的地方太偏了,就在村口,外面来的小偷一来偷东西就能摸上你家。我跟老四以后要是盖房子,宅基地也在村子里,要更安全。”
“那是肯定的,唉,当时谁也没想到,没想到这个事。”
两个人说着说着话,突然周红从自己屋里冲出来,站在灶屋门口,直愣愣地盯着正在刷锅的段文婷。
段文婷被这种眼神看的整个人慎得慌,不由地问:“二嫂,怎么了?”
周红虽然以前也偷奸耍滑的,背后四处撺掇事情,但是段文婷也并不怕她,反倒是现在的二嫂,段文婷说不好那种感觉,有点像她以前听过的鬼故事里的僵尸一样,就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眨,就瞪着她,好恐怖啊!
一旁的林芬解围道:“二嫂,是不是也好久没看到老五家的了,她这几天都住在娘家呢,亮子不在家,她一个人住着也不安全。”
“老五家的。”周红慢悠悠地说了这几个字。
“怎么了?”段文婷手上刷锅的动作都放慢了,不知道这个二嫂想干什么。
周红看着眼前这人,上辈子她心里最嫉妒的其实就是眼前的段文婷,这人也没比她好到哪去,结果就因为有个能挣钱的男人,还有一个更会挣钱的妹妹,就让她轻轻松松地过上了好日子了,还拥有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任谁听到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偏偏这么有福气的人就是不愿意帮帮她,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不愿意帮,后来沈明理外面有了小三,她找他们这些人说理也没人愿意帮,甚至还把她拒在门外,说什么出去旅游去了,当谁不知道呢,就是在避着她!
“没什么,好久没看到你了。”周红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笑来,她虽然忌恨段文婷,但还是想跟她搞好关系,毕竟她男人和她妹妹在那里,以后怎么样过的都不会差,只会越过越好,她这次要打好关系,做生意的时候就让沈明亮带着沈明理赚钱,到时候她会把钱攥到自己手里,这是周红想了两天想到的法子。
只是她以为这个笑是和善的,却把段文婷吓了一跳,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谁都能看得出来好吗,尤其是二嫂眼睛还阴森森地盯着自己,就更恐怖了。
“才几天没回来,”段文婷嘴上应付,“二嫂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了吧,正好现在不用下地干活,能缓缓。”
“好了,对了,你家沈明亮是去哪帮人干活了?”周红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也没跟我说
,就是出去找活干吧,碰到哪家是哪家,毕竟今年我们盖房子把分家分的那点钱给花的差不多了,这次过年啊,我还特意把头发剪了,卖了15块钱,就指着它过年了。”
周红仔细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明显变化,最终心里才慢慢确定,也许这个时候沈明亮真的还没把这事告诉她,毕竟现在他们这边改革开放的风还没有吹过来,做生意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件冒险的事,也许自己不用再巴结她,只要跟沈明亮关系打好不就行了吗?
这个想法隐隐浮现在周红心里,不过她来不及深思,又说了两句,就回自己屋里了,不急于这一时。
可能是说曹操曹操到,段文婷那天回家的第二天,段军洋就放假回来了,那边王老太也带着大房一家三口大包小包地回了老屋,只剩下沈明亮还没回来,这让段文婷越发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