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份(1 / 1)

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米松懒洋洋的躺在竹制睡椅上,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骄阳正盛,院子里来了脏兮兮的流浪猫。

它眯着眼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抖着肥嘟嘟的躯体,骄傲的像只孔雀似的,优雅的迈着猫步。

直到看门的大黄意识到又外来生物闯进自己的领地,凶神恶煞的呲出一嘴狗牙,输阵不输势的嗷出一声犬吠。

猫狗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这半日在一片鸡飞狗跳里安安生生的过去。

转瞬,一个美好的周末马上就要结束。

米稚去上舞蹈课,大早就提着舞鞋出门。

开心果不在,家里显得有些清冷。

但傍晚米松还有两节晚课,

返校前夕,她还窝在房间里刷题。

室内开着空调,推门进去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不大的空间温馨又透着几分少女,房间主要以清新的粉蓝调为主,以一张双人床,贴墙而立的落地衣柜,以及其他必要的家具组成。

米松趴在书桌上,桌面有些凌乱。

纯色的镂空笔筒里插着形状可爱的水性笔,一排木质人偶排排站,形成一隅童话的小角,旁边放着一个藕粉色的水杯,白桃茶包泡在温水里,将其染成浅棕色的茶汤。

各式各样的练习册堆放在一角,拆卸下来的试卷层层叠叠,摆放的毫无章法。

她坐在软椅里,脚尖勾着一只半脱未脱的拖鞋,晃啊晃。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一道物理题,步骤过程马上接近尾声,搁置在一旁的手机蓦然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来电铃声。

伴随着机身的震动,实木桌都跟着轻颤。

小巧不过巴掌大的老年机铃声格外大些,音乐冲击着耳膜,刺得人生疼。

米松猝不及防被吓得双肩一颤,原本井井有条的思绪被打断。

她忍不住蹙眉,撂下笔杆,拿过手机。

亮度不怎么高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备注——“虞博明”。

米松没急着按接听键。

虞博明是他们这一片同辈人中年龄最大的,平时不联系,一联系肯定没好事。

爱丽丝纯音乐放了接近五十秒,她才不紧不慢的接起。

还顺手开了免提。

“喂?”

“嗳,姑奶奶,是我,博明。”

得,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开始套近乎。

米松预感越发强烈,却依旧沉住气:“我知道。”

“是这样,你看你下午有空吗?”

她没急着答应,明知故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湖救急,你得帮帮我啊。”

“......”

“是这样我下午有点急事但是我身上背着兼职经理又不肯放人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才来找你。”虞博明标点符号都不带一个,简单的口头复述了一遍。

米松有点犹豫:“可是......”

“姑奶奶,你就行行好行不行。”

“但是......”

“奶奶,我叫你奶奶还行吗?你就帮我一回。”

米松缄默几秒,终于松了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虞博明三言两语的介绍:“我在韶峰街街尾的桌球馆里做兼职,工作内容不难,就坐在柜台后面收钱就行,你替我顶个班,就两个小时。”

米松精准的捕捉到某地名,语气透着几分忧虑:“桌球馆?”

“你放心,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门口还有保安。”

“几点到几点?”

“你两点过来替我,我一定赶在四点之前回来。”

“行吧。”

电话里虞博明有点要得意忘形的意味:“那孙子在此谢谢奶奶了。”

米松差点给他逗笑。

-

出门前,米松习惯性先去浴室冲了个凉,又旋身走进更衣室里换衣服,拿起一件裙子往身上套。

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收拾一番。

她才抚平袖子上的褶皱,站到试衣镜前。

镜子里的少女穿了砖红色a字裙,搭了双深色的圆头皮鞋。

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白皙圆润,满满的胶原蛋白,杏眼清澈,鼻梁高挺,唇瓣水亮,微凸的唇珠衬得双唇饱满。

她并未多以滞留,慢腾腾地把折叠整齐的校服塞进纸袋子里,出门。

室外日头正烈,出了房门便是迎面而来的热浪。

米松觉着打一盒鸡蛋下去,都能收获一碟荷包蛋。

没走多远,头顶都要热的冒烟儿了。

米松抵达桌球馆时,刚好两点整。

虞博明有些焦急的站在门口,见她来了才松下一口气。

“姑奶奶你总算来了。”他迎上去。

米松快步走进房檐下的阴影里,才免了再继续遭受太阳的荼毒。

虞博明引着她进去。

白天馆里生意惨淡,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

偶尔传来几句交谈。

米松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跟着虞博明进了柜台。

虞博明推了把圆凳给她,事无巨细的开始交代道:“有人过来买东西你就拿给他,货柜上都有明码标价,你照着收钱就行,”他顿了下,继续道:“我们馆里不卖烟,香烟都不往台面上摆,但是客人非要你就拿给他,别把人给得罪了。”

米松眉头拧了拧,电话里可没提这么多要求。

行吧,又是个坑。

“我知道了。”她有些不悦的应了声。

说得差不多了,虞博明临走前,他还双手合十,态度诚恳:“那就拜托你了。”

虽然不满,但一码归一码。

米松认真的点了点头,声线柔软:“你放心吧。”

虞博明这才安心的离开。

米松把货架上的标价看了个遍,差不多记了个大概。

接着无所事事的干坐了那么一刻钟,她忽而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线。

原以为只是听错了,细细一听,就愈发确定。

米松站起来,从高柜台后面探了个头。

寻着声源看过去。

姜忻拎着一根台球杆,旁边站一眼生的男人。

男人贼头鼠眼的,一身死亡穿搭。

紧身裤,豆豆鞋,西瓜头,大花臂。

俨然一副乡村非主流社会人。

西瓜头一身匪气:“美人,我看你半天了。”

“别这么不近人情啊。”

“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

“留个联系方式?”

姜忻大概是被问烦了,语气不耐:“你听好了,我姓仙,你叫我仙女就好,”她话音一顿,皮笑肉不笑:“仙女很忙的,你见过哪个仙女会为了一个凡人下凡?”

言下之意是:劳资很忙,没功夫搭理你,你这等凡夫俗子,老娘看不上,识相的就有多远滚多远。

西瓜头被一顿奚落,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甘的看了看眼前的美人,讪讪的走了。

米松眨巴眨巴眼,刚想过去跟她搭个话,但又想到自己不能玩忽职守,擅自离开岗位,干脆双手卷成喇叭状,控制着音量:“姜忻!姜忻!”

姜忻放下手里的杆子,闻声回头。

目光触及柜台后的米松,眉际微挑。

她迈步过来,语调懒散:“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替朋友顶班。”她老实巴交的回。

姜忻姿态懒散的趴在柜台上,丹凤眼透着点撩人和妩媚:“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儿?许清让也在。”

米松先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许清让在哪关自己什么事?

而后摇了摇头,回绝道:“我要等我朋友回来,我也不会打桌球。”

姜忻轻“啧”了声:“你怎么呆头呆脑的,扫兴。”

米松摸摸鼻子,也没否认:“你们玩把,不用管我。”

这洋气的玩意,她还真玩不来。

“行,我待会再来找你。”

“嗯。”

姜忻没多呆,便踩着小高跟回到原来的桌球台。

米松鼓了鼓腮帮子,从口袋里摸出那台老人机。

她动作娴熟的解锁,点进娱乐模式。

功能有限的手机里游戏不多,而且画质差的感人。

只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许清让过来时,她正盯着屏幕,手指灵活的摁动按键。

女生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吹得半干的长发披散,额前刘海轻薄,顺着脸颊笼下来。

温顺又安静。

她双手捧着金属制的机身,棱角磕掉了些漆,显得愈发老旧。

在智能机发达的时代,她还在用按键手机,倒也是稀奇。

屏幕上,卡通蛇在米松的指挥下吃了一颗苹果,然后“吧唧”一下,撞在墙上。

伴随一声慷慨激昂的“gameover”,游戏就此结束。

察觉到有人过来,她忙不迭站起来:“你好,请问你...”看清来人的脸,她话音顿了半秒,还是温声把话说完:“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瓶矿泉水。”许清让垂着眼梢,眉间疏淡。

“稍等。”

米松脚尖微旋,视线在货架上环顾一圈。

各个牌子的水都很不人性化的放在了最顶层。

她垫脚够了一下。

瓶身晃了晃,被推的更里面了。

米松:“......”

许清让沉默了三十秒,就这么着看她上蹿下跳,跟一瓶水打架。

他抿了抿唇,即使止住要溢出来的轻笑。

“别折腾了,帮我换成两罐荔枝汽水吧。”

饶是如此,他话音中仍然染上了点笑意。

米松动作一顿,回头才发现他定定瞧着自己。

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似笑非笑的。

再看看他的身高,起码有185开外。

她忽然觉着自己被侮辱了。

长得高了不起啊。

米松默默拿了两罐汽水递过去:“一共十二块,现金还是扫码。”

许清让面色不变,拿着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下。

结完账,他单手扣着瓶子顶端,轻松拉开了易拉罐拉环。

米松正惊奇他这波操作,一瓶汽水推至她面前。

易拉罐瓶身擦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动。

接着许清让懒倦的声音传来:“你身高一米五吗?”

米松:“???”

这他妈就是光明正大的歧视,□□裸的人身攻击啊!

她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差点一蹦三丈高,皱着眉头义正言辞的纠正:“我一米六。”

“什么?”

“我身高一米六!”

许清让视线落于米松的发顶,思忖片刻:“差别不大。”

“......”

差别大了好吗?!

一米五九和一米六之间,完全是两个境界啊喂!

米松哼了声。

才懒得理他。

她这才刚歇一口气,桌球台那边传来些嘈杂的争吵。

米松一下就坐不住了,侧身出了柜台。

远远看了眼,侦查一下情况。

姜忻被几个人围着,为首的是刚才的西瓜头。

西瓜头拽着她的手腕,表情得意。

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力量差距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忻连着挣了好几次都没能挣开,最后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在西瓜头的小腿上。

她脚下那双黑色一字扣凉鞋是带点跟的,踹人挺疼。

西瓜头神色一下变得狰狞万分,嘴里骂骂咧咧的讥了句:“臭娘们,一身狐狸骚味装什么清高。”

周围零散的客人见一个大男人要对女人动手,纷纷上前。

眼瞅着双方已经扭打在一起,米松没敢轻易上前,而是贴着墙避免误伤,快步去门口叫保安。

刚走没几步,便有人察觉到这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棍子挥下来。

两根并在一起的球杆高速移动带起轻微的破风声。

米松眼睛的都没来得及闭,甚至还破罐子破摔的想着,挨这一下打,兴许能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未如期落下。

就在她觉着自己这半条小命就要撂在这里时,眼前灯光一暗。

灰色阴影将她笼罩,陌生的男性气息萦绕鼻尖。

把她很好的护在墙角和臂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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