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静静地透过许家的玻璃窗户,射在阳台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
初夏的气味是栀子花的味道,此刻它们正在蓄势待发。
“咚咚。”
小郭站在健身室外敲了几下门,看着眼前正沐浴在阳光下,侧对着他在跑步机上跑步的的男人。
“许总。”
他毕恭毕敬站在门外,只见许哲森伸手摸到面前的操控面,依次摸到第三个圆钮,重重按了几下,快跑的身形才逐渐减慢,直至步行速度。
“恩,进来吧。”
许哲森摸到挂在身旁的白色毛巾,晶莹的汗水从他的发梢快速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流入他的白色背心领口,他拿起毛巾抹了一下脸,遂将毛巾挂在自己的脖间。
“是。”
小郭走到他的身边,短短几年,他的上司已经完全变了样,外形不再从前的清瘦斯文,而是全身上下分布着紧致结实的肌肉。小郭本就比许哲森矮许多,现在站在上司面前仰望他,更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王师傅去接程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好。”
脚下的传送带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许哲森拿起毛巾又擦了一下脸,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细胞都被运动唤醒,他满意地昂了昂自己刚毅的下巴。
“你帮我查下,d.k的人今天几点的飞机,我们去接一下。”
许哲森把脸侧向小郭的方向,但目光却空空散漫地落在其他地方,完全无法聚焦的样子。
“许总,d.k的合作案不是下面的人在跟吗?我们也需要出面吗?”
小郭翻看着手边的日程,对突然安插来的任务皱了皱眉。
但,他这几年也逐渐习惯了,许哲森认定的事情,基本无法劝改。加上他这几年积极运动,调理身体,人比以前更自信,更果决,做出的决定,毫无商量余地。
“小案子我就不能过问了吗?让人把d.k.的全部资料整理好发来。”
他扶着把手,从跑步机上下来。
“哦不,”他转念一想,眼睛不自觉上翻几下:“一小时内发我邮箱,这个案子让他们别管了,我自己来谈。”
感觉到刚运动后,眼睛被震荡得不太舒服,许哲森看着眼前模糊的光影,来回转动了几下眼球。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呢。
真好。
他不经意挑了下粗眉,性感的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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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的沙发程方琪不是第一次坐了。
她习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些。此时她的目光幽幽地看着阳台边的房间,自她第一次来这里,这个房间就与其他大敞的房间不同,似乎一直房门紧闭。这三年来,她似乎从没有见过房子的主人将其打开过。
程方琪正无聊地打量,只见许哲森正从淋浴房出来,他穿着轻薄软糯的棉麻布衫,一身素衣有点宽大,并不能很好地显示他的身材,但他把两边的袖子往上卷了几下,手臂紧致的肌肉纹理就露了出来。
“许先生,我在客厅。”
程方琪站起身,虽然她知道许哲森看不见她,但出于尊重,她还是站起来与他打招呼。她歪了下头,轻笑着:”对不起啊,我又早到了。”
“没事,”许哲森先是一愣,再想着自己洗完澡是穿着衣服出来的,随即便笑着摇摇头,利落的短发因为刚冲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干,湿漉漉地滴挂着水珠。
“程医生,稍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冰箱里有瓶装矿泉水,你自己拿。”
他还是不习惯烧热水,每次来都请程方琪喝矿泉水。
“好的。”
程方琪点点头,随即看他并没有挪步,又想起他看不见自己的答复,连忙开口。
待许哲森将衣服换好,只见他自信地从卧室向客厅走来,他站在沙发边,用手确认一下沙发靠背和扶手的位置,便稳稳坐下。
程方琪将矿泉水瓶拿到他手边,碰了碰他的手背。
“喝吗?”
“谢谢。”
许哲森不客气地拿过拧开瓶盖,轻轻笑了下。他换了一身薄荷绿的休闲衬衫,里面套着u型白背心,下面配米色卡其长裤,很是清爽。
作为他三年的心理医生,程方琪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许哲森已经从急诊转到加护病房。院长特地把她叫去办公室,把许哲森的病例抛给她。病得很重,身份又特殊。
程方琪参与过地震灾区志愿者活动,残疾并患有ptsd的患者接触过不少。但是许哲森的案子似乎更复杂一些,他不像普通ptsd患者,也没有自残的倾向,但却有很大的破坏性和侵略性。待她到了病房,许哲森已经不知道当日第几次将他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部砸碎踩烂。有些易碎品甚至划破他的皮肤,他都毫无在意。
“啊!!!放我出去!!我要出院!快放我出去!!!”
硕大的黑墨镜挡住他的脸,虽然看不到完整的表情,却能窥见到他咬牙切齿。程方琪没有直接进去,在门外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手扶着墙壁,另一个手在身前划拉,走路跌跌撞撞,执意要自己找到大门,被划破的小腿还流着鲜血,仍固执地不让护士搀扶。一直到他连续摔重了几次,爬不起身,程方琪才有机会接近他。
她说:“许先生,你不给机会让别人帮你,那你永远都好不起来的。”
没想到程方琪短短几句话话居然产生了效果。
半晌,瘫倒在地上的人逐渐安静下来,许哲森颤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半哭半笑。
他卸了刚才的力道,声音居然憔悴沙哑如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好不起来了,再也好不起来了。她走了,她再也不要我了......”
程方琪回想起当日在医院里痛不欲生的人,与现如今一身阳光帅气相比,除非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任何人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许先生,你之前的体检报告与近期的心理分析报告已经制作好,我将电子版全部发至你邮箱。恭喜你,停药半年,生理各项指标显示正常,并且未见任何复发迹象,你已经完全康复,不用再来我这里做治疗。”
“是吗?那很好。”
许哲森点头微笑一下,将自己交叠的大长腿放下,身子往一弓,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在身前,u型领口上露出胸前健康的肤色。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到正常人的队伍里了,是吗?”
“是的,你现在很健康,从体检报告里看,甚至比你同龄人都健康许多。”
“健康?”许哲森笑出声,指着自己无神的眼睛,“我这样的眼神,也算健康?”
见他一脸无所谓地开自己眼睛的玩笑,程方琪作为他的医生,心里最后一点担心也落实了。这个男人,他已经完全凭着自己的力量,战胜内心的恐惧与偏执,摆脱之前遭遇的阴霾。
“许先生,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医生患者的身份见面。祝你身体健康,享受人生的美好!”
她站起来,不经意又看了一眼阳台边那个紧闭房门的屋子。
“哦,对了。不好意思,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许哲森不在乎耸了耸肩膀。
“你背后一直关着门的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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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机场的接机处,柳原百无聊赖地靠在金属栏杆边。他抬头看了看航班的预计到达时间,心想这也太坑了,整整晚点三小时。
终于,飞机安全到达。
一行人推着各自的行李陆陆续续从出口出来,直至人都走光了,柳原伸长着脖子,还是没有看到要等的人。
他不耐烦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你人呢?这班机的人都走差不多了。”
“行李丢了,你再等我一下。”
那头已经切断电话,留下柳原拿着手机,无聊地看着机场的液晶屏。
“嗨,好久不见啊,柳原。”
听着背后轻轻一唤,柳原急忙转身看着背后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她的头发还是短短的,一身宽松休闲的长袖衣裙,可能是长途飞机坐得累了,整个人精神不济,显得憔悴,说话也不似以前的铿锵有力,轻幽幽的,唯独剩下那双黝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很灵动,正笑着看着自己。
“我的小静静,我的林老板,你终于回来了!来,让哥抱一下。”
说着,柳原走过去,一手搂住林文静的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居然毫不费力。
“我说,你怎么这么瘦。你这种标准身材就不用再减肥了吧?居然比我拍过的艺人还瘦。”
“切,艺人的体重你也知道?难道你也这样随便抱过?看粉丝不打爆你的头。”
林文静没好气地从他身上下来。
“行了,别闹了。后面几天我可有的忙,转机的时候行李丢了,只有随身这个包。你说我惨不惨。”
“哪有我惨啊。我在这里都等你三个多小时了。不行,你必须补偿我。”
虽然嘴上说着让林文静补偿,但柳原还是很绅士地帮她拿过包,一手搂着林文静瘦弱的肩膀,心疼地说道:“冷不冷啊,小竹竿儿......”
“你要什么补偿?补偿再让你多拍几套汉服?”
“我俩之间感情,难道就只剩纯洁的甲方乙方的关系吗?我柳原难道就差拍你那几套破袍子过日子了是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这几年我可为了打理你的网店费了不少力,你回国后还不好好补偿补偿我。”
柳原没好气地紧了紧握着她胳膊的手,没想到一手掌下去,全是硌得慌的骨头。
这也太瘦了,感觉一把就能把她的手臂给凹断了。
“我说,你多吃点啊......国外的伙食有这么差吗?要不现在就去我家,哥给你露两手,你别以为我就会折腾两碗云南米线。而且,上周那几套汉服都修好了,刚好给你看看成片。”
“算了,我现在真的很累。刚忙着办行李丢失的手续,我的同事们先去酒店了,你也直接送我去酒店吧。”
“好好好,林老板你就安心休息,主业最重要,副业就交给打理吧。”
柳原一手搂着林文静,一手帮她背着包,远看过去像一对情侣。
而与其同时,在等候区外,小郭正看着d.k.的人陆续上了公司派的车,为难地拿起了手机。
“许总,d.k.的人已经接上了,我直接安排他们去酒店入住。”
“恩。”
“不过,好像少了一个人。”
许哲森此刻其实正端坐在不远处的车里,明明是他执意要推掉会议来接人的,可到了机场又不肯下车,命小郭全权代表他。
小郭心知许哲森这三年一直铆足了劲在扩大与改革许氏,除了工作时间排得满满,个人时间也都是挤到不能再挤。他是不可能浪费大半个晚上,就单单接一下客人这么简单。今晚如此反常,不免让小郭多留了个心眼。
他仔细翻看了同事传来的资料,一直滑看d.k.的视觉艺术总监一栏,小郭的终于明白了许哲森的小心思。
“老大,没到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文静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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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许是个强人,我从来没说过他是弱者哦。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