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些时日,林文静大多的时间是在睡觉,她觉得很累,总是睡不醒。
有时候醒来是白天,有时候醒来是半夜。
云南的空气质量非常好,她不想动,也不愿说话,只是安静看飞鸟穿过钴蓝色的天空。
然而,这段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的日子里,许哲森始终待在她入目可见的地方。
有时他躲在一边用读屏软件处理邮件和信息,有时他一言不发“望”向林文静的方向,有时他在房间里极小心地摸索,怕吵到她。
有一个夜里,她醒来,病房里没有亮灯。
她看见许哲森的身影在房间里犹豫地前行。
林文静知道,在那种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怕是什么都看不到。但许哲森并没有用盲杖,他用手背轻划过医院的墙壁,用脚丈量着前后左右的距离,笨拙得躲开身边低矮的障碍物。
起初,林文静以为许哲森是要去什么地方,结果他只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无声并且重复地走动。
她看着那个高大但略显笨拙的身影,一步一步,从床的这边走到门的那边,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来来回回反复练习之后,终于他放下手臂,数着步子,像明眼人一般能流畅地从门口走到她床边的椅子。
那个夜晚林文静没有发声,她沉默地盯着这个固执的男人笨拙地练习。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许哲森这个人在学习自理方面是极为较真的,他不愿意万事依赖他人,尽可能表现得“体面”。
也正因为这样,林文静才更加疑惑她之前醒来为什么会见到那么脏乱落魄的许哲森呢。她曾问过许哲森本人,对方只是随口说“摔了一跤”。
骗鬼呢。林文静心想。
直到那日leo来接她出院,林文静得空逮着机会询问leo这件事的始末。
原来那天被通知来医院核实遇难者身份的许哲森疯魔了,leo的车刚一停稳,许哲森就自己冲出了车,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镇定,明明看不清路的,却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还走得很快,结果被侧面没来得及减速的电瓶车给撞飞了。
“那你们当时做了事故鉴定吗?”
林文静听得一惊一乍,难怪他当时满身是伤还伴着高烧炎症。要是因为自己,许哲森撞出个什么好歹,她是真没法原谅自己了。
“没有。许许当时心急着找你,哪里管得了要肇事司机留电话呀。听到我在旁边就吵着让我带路。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大少这么失控。我们先在警方那边做了登记和辨认,你当时正在手术室,他一下午就站在那一动不动,身上的伤口也不肯给护士处理。”
leo的中文真是日渐流利了。
林文静苦笑了一下,难怪许哲森什么都不肯说了,以他的性格,若是今日不问leo,怕是许大少爷这辈子都不会吐一个字。
她抹了下眼角的眼泪,看着正在前面打电话的许哲森。
他正举着手机,右手下意识扶着窗框,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微皱着的眉头,带着些严肃。颧骨和额头的伤口已经消散了,穿着休闲的棉麻衬衫,远远望去,许哲森又恢复成那个闲适淡定的贵公子,好似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文静走过去,见他已经结束了通话。
“这些日子工作堆了很多吧。”
看着那张风平浪静的脸上,挂着两抹青黑的眼圈,林文静又多了一丝歉意。
“我来帮你......"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
许哲森嘴角抹开了一丝笑,他抬起手,林文静默契接过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肘部。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说去哪?”
“云南这段日子我们只游了医院,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