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怎么了?”
林文静开了灯,一扭头才看清守了她一晚的许哲森是个怎样的状态。
此刻的“许少”全身上下和“洁癖”这个单词没法产生任何联系。
他的右半边额头贴了一块显眼的纱布,颧骨处也有些伤,青青紫紫的。亚麻质地的衬衫脏兮兮的贴在身上,像是去角斗场翻了跟头,袖子和下摆分别划了几道长口子。
平日里那根从不离身的盲杖歪斜扭曲得被他捏在手里,已无法连成一条直棍。
“哎,老许,你都快嗖了。”
林文静昏睡了一天一夜,脑袋晕晕的,说话也沙哑的很,她没有太多力气,眼睛直勾勾盯着许哲森衣服上几滴血迹,晃了晃床边的手。
身边这个大个子一晚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此刻正皱着眉,小心摸索着床边的护士铃。
“你身上哪里有不舒服,待会都要和医生说,知道吗?”
林文静轻轻点了下头,想来他是看不到的,又极其轻得“嗯”了一声。
值班医生很快就来了,一系列检查完毕,除了轻度脑振荡和一些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还有半瓶点滴没有挂完的许哲森更严重些,高烧并发身体炎症,因为没有好好休息,体温飙的老高。
林文静侧着身子,一脸幸灾乐祸得看他不情不愿得被护士按在沙发上,重新插了输液针头。
“哎,我说,这才几天,你怎么改混丐帮了?”
她的话语越是风趣,语调越是欢快,许哲森眉头就越是皱得更深。原本想着找到林文静后一定要臭骂她一顿,责怪她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但是人真得回到自己身边,竟然一句重话都说不出。
“我这几日过的很不好,全因为你。”
他闭上眼,一张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歪着头靠在沙发上,像一个濒死之人在说一件很绝望的事。
“我差点以为要失去了你。”
她看见他一只手捂在脸上,身子抖动着,好似在哭。
在她的记忆里,许哲森从来没有失态至此,即便在他辩不清画稿上最明亮的色块也好,眼睛贴在布料“看”纹路被同行冷嘲热讽也好,在她面前,许哲森永远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他看不见就会向人求助,他做不了就会说无能为力,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那种浓浓爱意无助和绝望透支了他整个人。
“行了行了,别奔丧了,我还没死呢。”
鬼门关前走一趟,什么事都想开了。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我林文静会混到这个地步。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又是闹婚礼,又是闹自杀,全套戏码都做足了,洋相出尽,人家根本没理我。”
林文静轻笑了下。
好半响,她轻声念叨了一句:
“我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