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以后不可。”齐云汉下意识拒绝。
太后不是很满意的眼光横扫过来。
齐云汉找借口：“朕以为,朕与升平的年纪还小，没有成熟到可以成家立命的地步。”
太后不赞同：“皇帝十七了，升平也十五了。看看你们的父皇,十四岁就已经大婚了，这个年纪早就有了孩子。哪里早了？”
齐云汉继续想理由：“话虽如此,朕刚刚亲政不久,诸事繁忙，没有心力顾及后宫。升平自小体弱，过早接触女色，也不利于他养好身子，不如且再等个一二年,也不至于冷落委屈了那些名门淑女。”
“你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原应该供着你们,事事以你们为先,何必想东想西，徒增烦恼？”
太后贵族出身,自小千娇万宠的长大,尊卑之分的思想根深蒂固。从来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心意,根本不会顾及他人的想法。
她要嫁自己的侄女，也并不是因为疼宠她们，只是想要借她们更好的控制自己的两个儿子。
齐云汉又想了许多拒绝的理由，但都不是很正当。只好道：“请恕儿臣怠慢,朕再回去好好想想。”
太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云汉,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犹疑。你是哀家的儿子，你该知道,哀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齐云汉行礼退下后，立刻去了宫内晋王所在的宫殿。
他想问问升平的看法。
找到升平的时候，少年正在和陪读的贵族少年们一起打马球。
十五岁的少年已出落的身形高挑，腰肢细窄，躯干柔韧，仿佛一棵新柳，风流之态，令人瞩目。
成为人之后，升平不再像他是水中生物时那么的不善于陆上行动，相反，他较之同龄少年仍然瘦弱，却非常灵活。
骑在马背上如鱼得水挥杆击球，赢得了场边看比赛的宫人们的一阵喝彩。
毫无疑问，少年长大了，少年十分耀眼。
比赛完一场的元秉感觉到有些疲累，下来休息，就看见齐云汉在等着自己。
齐云汉接过工人准备好的湿布巾，为元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升平，你长大了，方才着实惊艳，朕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元秉不解其意，试探性地问：“哥哥也想玩马球吗？”
齐云汉愣了下，无奈道：“是我高看你了，果真还是个孩子，成天只想着玩的事情。”
“是，哥哥处理政务肯定比我打马球好玩嘛。”元秉不以为然的敷衍道。
“升平，如果说，如果说……”齐云汉想了半天措辞，“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元秉：“？”
“太后要给我们娶亲。哥哥只是想帮你看看，你心中有没有意中人了，免得你选不中合适的王妃。”
“啊？我还小呀。”元秉有些苦恼，但是喜悦的情绪还没有升上齐云汉的心头，就被他接下来的一一盆冷水扑灭了，“就听母后的意思，她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反正母后肯定是为我着想的。”
——升平愿意娶妻。
齐云汉控制不住自己温柔平和的表情，他双手握住升平的肩膀，定定的看着他：“升平，记得哥哥教过你什么吗？回答问题之前，你应该再好好想想。”
元秉：“……娶？”
齐云汉一语不发的走了，留下满头雾水的元秉。
齐云汉的步伐快的异常，让平日一直跟着他的随侍太监都不得不一路小跑。
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瘴气池子，里面充满了各种污糟的，泛着酸意的水。黑咕隆咚的冒着泡，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想要把他淹没。
齐云汉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继续欺骗自己，他就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傻子。
他得承认——他喜欢升平。
他喜欢那个世界的妖物人鱼，也喜欢这个世界有些纯真任性的弟弟。-
所以他不能放任自己的所爱被人轻易安排，从而被一个陌生人夺走占有。
“你要哀家收回成命？”太后挑高了一边眉头，“皇帝，哀家是真不明白你的心思。这么做到底对你，对升平有什么好处？从小就是这样，哀家从来就看不清你的想法，你似乎也不肯让哀家知道。”
齐云汉：“母后多虑了。朕之前和升平见了两面，聊了聊嫁娶之事。见他实在是个小孩，还不懂男女情爱，想着还是让他再等两年再说。至于朕，朕是他的哥哥，理当陪他。”
太后对这番说辞很不买账，不过她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
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现在的皇帝让年轻的她吃了很多苦，她从来就不待见齐云汉。而是把所有的母爱全部倾注在了升平身上，可以说，她所谋划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铺路。
“皇帝说的倒也有一番道理。只是升平一直以来都住在皇宫中，偶尔出门也只是在京城内转悠。在你我的羽翼庇护之下，他如何能长大？”
“那么母后的意思是？”齐云汉心里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告诉自己，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
果然，太后狮子大张口，讨要了沿海富庶地区的大片土地，作为晋王的封土，要求将晋王外放。
京畿离沿海地区路途遥远，若真的可以拥有那里的领土，那可真是天高皇帝远，足够升平一生做个无忧无虑的富硕亲王。
如果野心再大一些，拥兵自重也不是难事。
身为皇帝，齐云汉如何不知道太后的险恶用心。
然而他说：“母后所言极是。”
转眼数月过去，到了除夕夜。
宫中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布置的华彩煌煌。
齐云汉刚召见过大臣，商讨完国家大事，正坐在御书房沉思。
他的思绪不知不觉从军国大事上飘到了一个人身上。
距离升平已经已经四月有余，过年的时候，他势必要回来参加祭典。那也会是他在这一百三十多天里第一次见到他。
不知他出落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长得更高些，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抽条的特别快的。
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顾不得还没有到御宴开始的时间，齐云汉就动身。
御花园中，花木扶疏，腊梅的暗香浮动。被雪拥抱过的整片天地都闪耀着一层银光，亮的晃眼，但还是比不过宫殿那边的刺目的金光。
月光如流水一般的淌过来，流进人的心里，将人在喜悦之中浸得乐陶陶的。
山石之后，隐隐有人声传来：“我钦慕晋王殿下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