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齐一走,念儿便如雨打娇花一般,时而皱着眉头时而长吁短叹,心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莲碧说话又没个阻拦,见状,道:“念儿姑娘,既然如此担心凌将军,你不如买了药便回客栈吧。”
念儿心思本就不在逛街上,闻言,看了看郭婵见对方并无反对之意,便提出了告辞。
雪草这时道:“念儿姑娘人生地不熟,不如我带你去吧,正好我想逛逛。”
念儿先前便知她是本地人,于是点头道谢。
雪草转身正要开口,郭婵挥手,“你们去吧,切记安全。”
“多谢郡主关心。”雪草微微一福,转身与念儿一道离开。
莲碧看着二人背影,疑惑道:“既然雪草姑娘本就是苏州人,为何到了这里也不回家呢?”
王念娣听得一头雾水,“雪草姐姐是这里的人吗?那她怎么不回家,还说要同我们一道去京城?”
任素衣这时道:“好了,每个人有自己的故事和自己想做的事,雪草姑娘若是愿意倾诉,你们便听着,如若不愿意你们也莫要追根究底。”
二人异口同声,“是!”
接下来几人去逛了不少地方,尝了不少小吃,最后心满意足的回了客栈,不想回到客栈才知雪草到现在也没回来。
念儿是最后跟她在一起的人,于是几人便询问她雪草的下落。
念儿仔细回想先前的事,徐徐道:“我也不知雪草姑娘的下落,当时我们到了那医馆雪草姑娘说是有事想去办,于是我们二人便分开了,等我我抓了药出来人已经不见了。”
见几人不开口,念儿有些担忧,“郡主,雪草姑娘不会有事吧?”
郭婵闻言没有开口,任素衣道:“现下还不一定,雪草姑娘她应是在此地长大的,对这里应该很熟悉才是,想来是在哪里耽搁了。”
冬青道:“奴婢现在去找。”
郭婵点头,“也好,你去找找,我们在这里等,说不定待会儿人就回来了。”
冬青问了念儿医馆的位置,正要离开,念儿突然道:“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去抓药时,那抓药的人看过药方后便问我写这药方的人在何处,叫什么名字。不过,我说了雪草姑娘的名字后,那人倒是没再说什么。”
雪草会医术,也说过她家世代行医,这里又是她的故乡,想来那个医馆便是雪草家的。
“冬青,你直接去那医馆找人吧。”
虽然与雪草认识不久,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她又答应过带她去京城,如今人下落不明,是一定要找的。
“是!”冬青领命离开。
王念娣从认识便十分喜欢雪草,此时便十分担心她,“阿碧哥哥,雪草姐姐不会有事吧?”
莲碧不知内情,但也只得安慰道:“放心吧,冬青去了一定没事。”
过了半个时辰,冬青终于回来,同她一起的还有伤痕累累的雪草。她在冬青背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震惊了在场的几人。
王念娣看到雪草背上血迹斑斑吓了一跳,王念祖更是哭出声来。无法,王念娣只得先带弟弟进房间休息。
店小二一看这情形,立刻上前来,惊声道:“哎哟,这姑娘水灵灵的怎么伤成了这样,几位客官可要我替你们寻个大夫来?”
任素衣道:“如此便多谢了。”
“公子客气,我们这儿玉林药铺的大夫医术好,我去那儿找大夫去。”
想起今日念儿去的正是玉林药铺,任素衣赶紧拦住店小二,“店小二,就不去玉林药铺了,换个药铺吧。”
这店小二闻言虽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答应下来。
这一番话的功夫,冬青已经将雪草背进了她的房间。莲碧赶紧打来热水准备替她清理伤口,她身上的衣衫有数十道裂痕,每一道裂痕下面皆是伤口。
血淋淋的看上去十分骇人。
“怎么回事,冬青。”
冬青抿唇道:“奴婢去的时候医馆已经关门,周围的百姓告诉奴婢这医馆是这里有名的温大夫开的,于是奴婢便打听了这温大夫的住处,一路到了那里摸了进去。”
似是十分生气,冬青略微停顿片刻继续道:“我找到柴房,发现了雪草姑娘,那时她已是这副模样,我便将她带了出来。”
莲碧气道:“什么人竟然敢动用私刑,下手如此狠毒!”
冬青道:“我还打听到这个温大夫有个女儿,前些日子逃跑了。”
莲碧闻言,顿时哑口无声。
雪草会医术,又是这里人,想来定是那温大夫逃跑的女儿。但虎毒不食子,这位温大夫下手未免重了一些,一个弱女子被打成这样,半条命也都没有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原来是大夫来了。
莲碧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大夫,模样清瘦,肩上扛着一个药箱。
大夫看到莲碧便问,“这位公子,听说病人伤势严重,待我进去看看。”
莲碧让人进来,店小二说了句,“这是我们这儿与玉林药铺齐名的芝兰药铺的少东家崔大夫,医术好的很。”
崔大夫道:“是各位赞誉。”
莲碧笑着道谢,然后关上了门。
“劳大夫看看伤势可严重?”
崔大夫先是闻声看去,一眼看到郭婵的容貌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将目光落在床上。
因为大部分的伤都在背上,所以雪草此时趴在床上,长发散落,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
崔大夫有些吃惊,立刻蹲下来把脉,皱着眉头,“这位姑娘伤势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及内府,不过这外伤也需好好调理,否则日后容易落下病根。”
说完,崔大夫便到一旁写药方,一边落笔一边道:“我开上一些药用于调理这位姑娘的身体,至于外伤则需外敷膏药才能好,不过想要不留疤却要下一番功夫。”
郭婵闻言道:“药的方面大夫不用担心,只要能够去疤便行。”
崔大夫继续落笔,“我写好药姑娘方便可派人随我一起去开药,至于这外伤得先好好清理干净,上一道金疮药,金疮药我随手便带了。”
说完停笔,崔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两个青色瓷瓶。
这时,床上的雪草唤了一声,大概是疼痛在抽搐,莲碧上前将人扶起,长发拨开,露出脸庞来。
“嘭哒”一声。
几人回头看见崔大夫震惊的站在原地。
“阿菁。”
“什么阿箐?”
崔大夫几步上前,从莲碧手里捞过雪草抱在怀里,眼睛里有流光闪过。然后他猛的抬起头,瞪着在场的几人,怒道:“你们是谁?你们对阿箐做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任素衣道:“这位公子不要激动,我们不知你口中的阿箐,这是我们认识的雪草姑娘。你又是何人?”
“雪草?”崔大夫闻言脸上有一些恍然,默默道:“是了,雪草是你最喜爱的。”
今日注定不寻常,郭婵吩咐冬青拿着药方先去取药。
片刻后,崔大夫稍稍平复了些情绪,将雪草放下,然后徐徐道:“我叫崔信,阿箐也就是温箐是我的未婚妻,三个月前也就是在我们成亲前,她逃走了。”
众人终于明白雪草为何有家不归,原来是逃婚。但崔大夫看上去模样清秀,对雪草似乎也是真心喜欢,倒是不知雪草为何逃婚。
不过这些都是崔信的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郭婵道:“崔大夫,还是等雪草姑娘醒来再说吧。病人还需要清理伤口,不如你先回去,等人醒了再来。”
崔信还有许多疑问,并不肯离去,“我就在这里等阿箐醒来,还有阿箐为何会和几位在一起?”
郭婵不知二人瓜葛,并不想告诉他雪草的经历,于是冷了声道:“这些还是等雪草醒了告诉你吧,我不认识什么阿箐,只认识雪草。”
郭婵身居高位,长相明艳,此时气势显露,崔信也意识到她非常人,不敢轻易得罪,只好离开房间,不过他也没有离开客栈,而且找店小二要了一间房。
休息了片刻,崔信听到房门声响起,打开门认出是那位美丽女子的婢女,当下便问,“姑娘,可是阿箐有事?”
来人正是冬青,她看了崔信一眼,他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小姐让我来告诉你,雪草姑娘敷完药不过还未曾醒来。你要是在这里等,也可以,但是不可将雪草姑娘在此之事告诉旁人,否则……”
冬青的话没有说完,崔信却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他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练家子。
“行,我明白了。不过阿箐若是有事,请及时告知我。”
“嗯。”
冬青目的达成,转身离开。
而雪草房内,任素衣正在问郭婵,“你觉得那崔信的话可信吗?”
郭婵想了想道:“八九不离十。”
两家皆是行医世家,门当户对,看年纪二人相差不多,或许还是青梅竹马,有婚约实属正常。至于逃亲……
郭婵看向床上仍在昏迷的雪草,“这事只有等她醒了问问了。”
任素衣闻言叹息。
“怎么了?”
任素衣道:“雪草姑娘一路来似乎总有心事,想来同她逃亲一事有关。不过,她很勇敢,懂得抗争。”
猜到她心中在想何事,郭婵握了握她的手。
“你也是如此。”
念儿本打算进房拿些换洗衣物,正好撞见这一幕又急忙退了出去。
想起二人握着的手,念儿越发肯定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因为走了一些客人,客栈空出几间房,为了方便雪草养伤,念儿便新要了一间房,正好在凌齐的隔壁。
路过凌齐的房间,念儿顿住,从先前回来便一直没见到他,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想到这心里便有些担忧,敲响了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眼撞进凌齐的眼里,念儿心跳有一瞬的停顿。
“公子,雪草姑娘受伤了,所以耽搁了熬药。公子可好些了?”
凌齐一双黑色的眸子不似先前那般恍然,而是如幽海一般平静。他默默地看了念儿一眼,片刻后眼神有了亮光,“雪草姑娘可有碍?”
念儿闻言叹道:“身上的伤很多,不过好好养养会好的,就是看着有点怪可怜地,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遭了这样的罪。”
凌齐道:“世间多有不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