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他说我没劲？”
听着秦俊汇报的谢不渡目光沉沉，又看了看屏幕里的少年。
秦俊噘嘴嗯了一声，信誓旦旦：“我可是百分百重复他的原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
谢不渡没有理会，垂眸沉吟片刻。
倒是秦俊嘴唇动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对着谢不渡察言观色半天，似乎也未见他不高兴，于是大着胆子说起来：“虽然他的话说的不中听，但你别说，还有几分道理，我之前就觉得你差点儿什么，又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今天让这小子一说，还真就是这么个感觉！”
秦俊一拍大腿，仿佛来了兴致：“你呀，怎么着，玩独孤求败那套呢，你拎拎清楚，这还没超越裴然呢，你——”
大概是听不下去秦俊的絮絮叨叨，谢不渡倏忽抬头打断了他：“你说他跟季简在一起？”
秦俊被问的猛然一愣，忘记了自己的话茬，茫然片刻才点点头。
谢不渡心念电转，蓦的冷哼一声，几步拉开了房门。
秦俊大惊：“你要干嘛，就算生气也不能当众打人啊。”
谢不渡怒道：“我还没有你说的那么蠢！我只是，去叫他滚！”
秦俊小声嘀咕：“有什么区别吗？”
谢不渡回头看他一眼，立马将秦俊看了个服服帖帖，跟着他下楼去了。
除了在他转身时比了个中指以外。
裴然并没有察觉自己一直处在别人的监视中。
季简原本就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裴然的几句话，像是迅速吸引了他的兴趣，自愿辅助裴然完成了训练计划。
裴然倒是也乐意，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挺喜欢这位充满绅士风度的老队友的。
他抹了把汗，冲季简笑笑：“谢谢你啊，不过我该走了。”
季简颇显意外：“你不是这里的车手？”
裴然坦诚的摇摇头，突然又仿佛想起什么，嗤了一声，板起脸道：“因为谢不渡说我不——够——格。”
他还带着少年气的脸强行装出几分阴沉，眉头皱到几乎要挤出抬头纹，但微露的虎牙尖儿与灵动的眸子，又衬的他的表情有些逗趣。
拖长的尾音音调上扬，引得周围几个车手扭头注目一瞬，但季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忍不住冲裴然伸出了手。
然而还未落在他脸上，身旁就想起了一声低沉的询问：“你说我什么？”
季简将手收了回去，转身冲着身后高挑的身影笑了笑：“谢不渡，你怎么来了。”
谢不渡氲着浓墨的眸子看他一眼：“没事，只是随便走走。”
季简点点头。
裴然却不以为然。
之前躲裴小然都来不及的谢不渡怎么会“随便”走到他身边来。
大约是今天回过味儿来了，想要找他反悔，赶他出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
裴然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冲谢不渡扬扬眉：“当然是夸你咯。”
季简不自禁看裴然一眼，哑然失笑。
刚刚他的举止模样，还有先前的那番话，可完全没有一点夸赞谢不渡的意思。
“……”
谢不渡又不是聋子，而且也不傻。
只是他本来都已经酝酿好了叫裴然滚的话。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瞧见他的脸，就莫名其妙地说不出口了。
不能怪他太没有骨气，只能怪裴小然那张脸——那灵动的眸光，略显放肆的眼角眉梢，仿佛一柄从不掩其锋芒的锐利匕首，实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当他心机深重的摇身一变，全然换了一副模样，拿捏住了谢不渡的软肋。
叫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谢不渡的沉默再次被裴然钻了空子，他没给谢不渡说出滚的机会，当即垮上背包道：“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罢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要走。
谢不渡终于出声：“裴——”
但季简比他更快：“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被打断发言的谢不渡看见季简追上去的背影，脸色露出几分不快。
在看到裴然完全不客气的点头之后，又冒出几分怒意，上前一步，又要再次开口。
却瞧见裴然倏忽转过脑袋，剥开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圆滚滚地鼓起半个腮帮子，眼中流露出几分胜利的得意，冲他无声地比划了个口型：“反——悔——是——孙——子。”
“……”谢不渡的脚步顿了顿，那两人就已经坐进了电梯里。
秦俊望着谢不渡莫测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看季简他人缘好不是没有道理的，果然是那么的和善可亲，那么的温文尔雅，那么的——”
“蠢！”谢不渡接话，“蠢货才会被他那张脸骗！”
说罢转身上楼去了。
留下秦俊腹诽：“也不知道是谁看了一早上人家的脸，整成屏保算了。”
*
已过上班高峰期的春城缓解了拥堵，车辆川流，行人不息。
一辆赤红色法拉利从市郊公路拐进了市区，爆炸般的声浪呼啸而过，放肆而惹眼。
但这对于春城人来说，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了。
只有裴然，看着身边驾驶位上的季简，有点儿懵：“你……怎么改开这东西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裴然是很了解的。
季简作为车手的收入与他殷实的家底，足以支持他开任何东西。
可他依旧执着的选择了摩托车。
裴然作为他的队友多年，见过他开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怎么现在突然改口味了？
季简偏头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笑笑道：“哦这个啊，我的腿前几个月伤到了，暂时只能这样了。”
裴然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到了手机上。
伤到了腿，所以选择了开车，也所以没有去总部做赛前准备，跑来春城度假。
似乎一切都合乎逻辑。
但凭借着裴然对季简的多年了解，这里面显然哪里都不合理。
不过季简不说，他也不需要开口追问。
毕竟关于他们的八卦，只要打开搜索引擎就看的到。
裴然的破手机漏音又漏光，心虚让他将手机微微转换了角度，确保季简看不到后，偷偷摸摸地输入了季简的名字。
他不是谢不渡，没有那么的八卦值得关注。
裴然飞快扫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网上并没有什么他度假的消息，反而是季简暂时休赛的新闻满天飞。
腿伤倒是真的。
只不过那已经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
季简？
休赛？还八个月？
这也太不像季简的风格了。
裴然偏头去看季简。
那张熟悉的侧脸，一贯的表情温和，带着开车时的专注，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裴然皱皱鼻子，将要张口，季简却似有所感，也同时偏过头来：“你跟谢不渡很熟吗？”
？
怎么忽然扯到谢不渡？
想问的话被堵回了喉咙里，裴然立刻果决摇头：“不熟，怎么了？”
季简仍是笑：“没什么，只是刚刚你们在健身房里的样子，让我以为你跟他……”
季简的声音顿顿，却让裴然顿感的神经不知怎的突然敏感起来。
他脑中又瞬间回放起那晚屈辱的爬床经历，当即坐直身体，警觉地抢答道：“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季简愣了一瞬，似乎不明白裴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裴然也自觉有些夸张，又摸摸鼻子悻悻道：“咳，我的意思是说，他可是超级明星车手，标准富n代，跟我这种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眼高于顶，车跑的六亲不认，你见他对谁笑过吗？”
与刚刚说谢不渡没劲时的客观相比，这会儿裴然的语气，显然带上了发自肺腑的不屑与不满，听的季简不由得失笑，沉默了片刻。
红灯亮起，季简按了手刹，搭在方向盘上回头看了看裴然，倏忽道：“有的。”
这次轮到裴然蒙圈了，他呆呆啊了一声，很快笑起来：“谁啊，什么人能有这么大面子。”
季简却只是又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顺势发动了车子。
裴然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手中的手机就震了震。
他应声低头，那是裴钰发来的一条赛事通知。
“astc？”季简不知何时从裴然手机上瞥见了通知，了然笑了笑，“哦对，马上就要开始选拔赛了，怎么，要参加？”
裴然收起手机，沉吟片刻，并没有立即答复。
astc，亚洲青年公路摩托锦标赛，并不算是亚洲最大的摩托车比赛，但却是极其重要的一场。
因为这项比赛的总冠军，无疑是通往motocp的一张特快车票。
每年都会有来自亚洲的几百名车手报名参加，里面将会有无数的天才、疯子又或者是普通角色，同台竞技。
然而总冠军却只有一个。
裴然纠结的当然不是成绩与实力方面的问题。
但这种事他也不会说出口，总不能指望一面之缘的季简去给他解决困难吧。
他抬头看了前方一眼，忽的道：“到了，就是这里。”
裴然的答非所问让季简愣了一瞬，很快停下车，扭头看看窗外十分没有逼格的二层小楼，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
“你在……这种车队？”
裴然不以为意的笑笑，拍拍季简的车窗道谢，将要转身离开。
却忽的被人一把抓住还未离开车窗的手。
裴然敏捷转身，季简就已经飞快松开了，顺带拿走了裴然的手机。
他快速地输入了什么，再次还给裴然又笑笑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裴然有些意外，他的这位老队友，绅士是绅士，但也没有对陌生人这么热情似火过啊。
连手机号这么私人的东西都敢留。
不怕他出去贴小广告吗？
不过裴然也知道，季简向来不存什么坏心思，大约是真心想帮自己，也就大方回答：“裴小然。”
这个山寨品一般的名字充满了随便的味道，季简却没笑。
他灰蓝色的眸子注视裴然片刻，鸦翅一般的睫宇颤颤，而后才点点头轻声道：“再见，小然。”
“……”
裴然被这声“小然”叫的脚步一顿，浑身打了个激灵。
虽然知道季简这么叫也没什么错，但就是隐约觉得有些别扭。
大概是这个喜欢男人的身体有点儿反应过激吧，裴然揉揉鼻子，钻进了小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