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这间老房子，能正经当做卧室的房间拢共两间。
卫芹毫不犹豫地占走了一间，另外一间冒牌货让给了妹妹。
裴然哄着裴婵睡下，终于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但刚打开门，就蓦的停住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这件杂物间小到几乎不能转弯，而是——
乱！实在是太乱了！
乱的仿佛是台风过境，整个房间无一幸免。
裴然虽然不是洁癖症患者，但也是在难以忍受这难以下脚的环境。
他捡起地上丢着的几件衣服，叹了口气，开始打扫卫生。
床上扔的，地上撇的脏衣服统统丢进洗衣机，到处都是的书与车子模型收拢归位，衣柜里团成一坨的衣物全部叠好挂好。
终于看起来像是一间人住的房间，而不是杂物间了。
裴然弯下腰，瞧见了床底下的纸箱子，里面沉甸甸的，似乎放了不少东西。
裴然接收到的记忆也不是齐整的。
对于这样东西他毫无印象。
别是什么传说中的小黄书吧。
裴然费劲地拖了出来，打开瞧瞧。
“……”
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竟然都是冒牌货收集的，有关谢不渡的资料。
摩托杂志，赛车新闻，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花边新闻，周边海报，照片。
甚至还做了详细的整理。
从他的职业生涯，到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事无巨细。
？？？
这是真爱啊。
裴然窒息。
毕竟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要知道关于谢不渡的事，只要搜一下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几千的搜索结果，解答你的一切疑惑。
就连不屑与去了解他的裴然都清楚他的履历。
跟绝大多数的车手差不多。
在一个绝对富足的家庭长大，从小就被当做赛车手培养，加上本身所具有的惊人天赋。
他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地成长到了现在的地位。
取代裴然，成为新一代的车神。
跟他穷小子的奋斗史是截然相反的经历。
比裴小然短暂的一生还要乏善可陈。
裴然随意翻着那些资料，撇撇嘴巴，将要放回去，却突然看到了一则与众不同的新闻。
“据知情人士透露，谢不渡的人生并没有外界所看到的那样一帆风顺，在成为谢氏继承人之前，他曾经是个身世并不光彩的私生子，同飞车党为伍……”
裴然看了看杂志的名字，一个不知道倒闭了几百年的八卦杂志社，随即轻嗤一声。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港味八卦。
怪不得关门大吉了。
裴然想也未想，抬手将那份杂志丢进了垃圾桶。
没有达成目的的卫芹，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但并不是为了和裴然开启新一轮的战斗。
她敏锐地发现裴然起的比她更早，而且已经出门去了，不由得大喜，将目光投向了安静的裴婵。
她亲自给裴婵炖了最喜欢的蛋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挤出了一个有生之年最具有母爱的微笑：“小婵觉得姑妈对你好吗？”
裴婵轻轻推开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卫芹，静静点了点头。
卫芹不由得大喜，点着头连连说道：“咱们家啊，还是小婵最明白事理！这世界上最疼你的就是姑妈了，记住了吗？”
裴婵又静悄悄地收回视线，看向桌沿，嘴唇动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卫芹又催促一声：“记住了吗？”
裴婵只好闭上了嘴，轻轻地嗯了一声。
卫芹喜不自胜，拥有了裴婵的立场，就仿佛是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已经打赢了一半，她笑的像一朵绽开的雏菊，摸了摸裴婵的脑袋：“乖！姑妈今天送你去上学！”
等她磨磨蹭蹭撑着走形的身材出来时，裴婵已然收拾妥当，背好小书包，站在门口了。
卫芹刚一走近，就瞧见裴婵从口袋里翻出根棒棒糖来，剥了糖纸，正要往嘴里塞。
她眼尖的警觉：“这糖是哪儿来的？”
裴婵像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哥哥给的。”
卫芹当即堆出个笑脸，未等裴婵反应，一把抢过棒棒糖，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裴婵的眼睛倏忽睁大，急促地看看卫芹，又看看垃圾桶，转身就要跑过去。
但很快就被卫芹强硬地一把拉住，口中假惺惺地安慰道：“没事啊小婵，没事，你哥他不会给你什么好东西的，你忘了，姑妈是最疼你的，咱们一会儿路上买更好的！”
裴婵回望了垃圾桶一眼，带着眼底盈盈泪光，瘪瘪嘴，最终沉默着跟卫芹出了门。
*
裴然一早出门，并不是为了避免再跟卫芹起冲突。
没了裴钰的高级代步工具，他坐了半小时的地铁才终于抵达fy楼前。
健身房那件事，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谢不渡那里得到应允，生怕去晚了一点儿，这个自恋狂就反悔了。
不过也算值了。
三间大房打通，采光极好，清晨的朝阳透过落地窗泄了一地，器械齐整如新。
这里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谢不渡大概是为了自己着想，提升了健身房的规格。
比三流车队的垃圾场强百倍。
这会儿时间还早，车手不多。
也许是都看了昨天的比赛，裴然甫一进门，他们的目光就齐刷刷望了过来。
但裴然是谁，他早就对这种注视习以为常，大大方方走到器材前，开始了他在地铁上那半个钟里所做的健身计划。
也不知道裴小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成为一名车手的。
他的细胳膊细腿，一马平川，别说肌肉，连个起伏都看不到，核心无力，完全没有经历过像样的训练，几乎不能很好地掌控车子的方向。
如果真的到了正式比赛，几圈的脱水就足以让他支撑不住，提前退场。
但又正是因为从来没有过训练，他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地来。
裴然眼前浮现出昨天谢不渡完美的六块腹肌，忍不住哀怨地捏捏自己的肚子。
看来至少要练个一年半载了……
而被裴然强大怨念淹没的谢不渡，此时正坐在他头顶上方的办公室里，眉头紧皱，不快地盯着电脑屏幕。
对面沙发上秦俊絮絮叨叨的声音犹如饶人的画外音，不断钻进谢不渡的耳朵里，让他眉间的痕迹更深：“老谢，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谢不渡面沉如水：“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你知道的。”
“可是，你——”秦俊被谢不渡拎不清的决定气急，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但只要调整过来，打破裴然的七冠只是时间问题，你甚至可以成为新一代的神话，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你说你，你就为了个裴然？！”
谢不渡的眉头在听到“裴然”二字时倏忽锁紧，半晌才慢慢平复。
秦俊意犹未尽，就算看到谢不渡的脸色也仍旧连珠炮似的往下说：“你知道加拿大站的失利他们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是不行了，所以才要退役，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什么？就是说你不行！你难道不想证明给他们看看吗？”
然而谢不渡无动于衷。
“……”看来激将法没用的秦俊咂了下嘴，又掉转话头：“再说裴然，虽然这件事我是反对的，但就算你真的喜欢男人，凭你的实力，喜欢什么样儿的没有？你非要——拧巴，我看昨天那个就挺好，是老万介绍给你的吧，车技不错，长的以假乱真，你说——”
“秦俊！”沉默的谢不渡终于听不下去了，扬声打断秦俊，在他一脸的不理解中定定道，“我不需要替代品。”
“你不需要替代品？”然而秦俊不仅没有被谢不渡的威压吓到，反而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跨步走到谢不渡面前，倏忽伸手掰正了电脑屏幕，“那你一早上盯着屏幕挪不动眼，是看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