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洛阳城,一进相府,门口的护院朝寻亦许和秦思思通传到,相爷夫人崔氏请二人直接去前厅一叙。
话罢,主动前来牵了马车的马,寻皆允从马车掀帘下来。
秦思思不明所以,顿声看他:“二公子不去吗?”
护院面露迟疑:“夫人没有提二公子的名字。”
寻皆允讥诮扯唇,径自走进大门离去了。
秦思思和寻亦许二人刚到前厅,崔氏便满面红光的迎了上来。
“阿许和思思可算回来了,来来,见过国公夫人。”
什么啊,秦思思一头雾水,扫了一眼前厅,才发觉堂上还坐着一个华服女人。右侧的椅子上则坐着闻芸,垂着头不吱声。
侧眸又看寻亦许,显然他早已发觉不对劲,一直默默看着不言不语的闻芸。
“夫人好。”
寻亦许慢步上前,规矩行礼。
他记得一年前陈国公与她的儿子,也就是世子爷在无为森林被老虎咬死后,夫人颇为怨尤,一直认为他草率断案,未能还世子爷清白,之后便与相府再无走动......如今高坐堂上,是怎么一回事?
秦思思也行礼,低声问了声夫人好。
崔氏亲热地拽着她的手,笑道:“思思啊,你如愿了。”
“伯娘是何、何意啊?”秦思思心里窦疑更甚。
慢慢想起一点原书里的细枝末节,原主覃思思与这位相府续弦私底下挺亲密的。
“说来话长,前几日在国公府吃完百日宴回来,夫人正愁绪满怀,思念自己逝去的世子爷,我开解了两句,亦是愁绪满腹,相府大公子成婚有些年头了......”
那国公夫人终于出声:“你不妨直说,她定然欢喜得很。”
秦思思有不好的预感。
崔氏欣慰地笑,拍了拍秦思思的手背:“思思不是做梦都想嫁给阿许吗?夫人见你孤苦可怜,愿意当个证婚人,风光嫁给阿许,抬个贵妾。”
寻亦许愕声低喊:“母亲?!”
“什么?!”秦思思同样喊出声。
“相爷伴驾去行宫了,约莫这两日就回来了,我已书信给他,相比他也是同意的。你嫁给了阿许,我们就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
“不行!”
“不行!”
秦思思和寻亦许异口同声。
秦思思看闻芸,她不是那种任人拿捏不争取的性子,也不会容忍她嫁给寻亦许做妾吧,为何一直一言不发。
闻言终于出声:“母亲,可否等父亲回来再商议?这事轮不到外人插手吧。”
话罢,面色稍霁,看了国公夫人一眼。
“母亲糊涂!商议什么,这事没得商量。”寻亦许拉着闻芸,气冲冲地离去了。
留秦思思一个人尴尬在前厅。
她悄悄吸了口气,嗓音虽细,表达明确:“伯娘,亦许哥哥和芸姐姐夫妻情深,我从未想过插足的!”
抛下这一句,也作揖退出了前厅。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回相府,什么都不干不管,就先在自己小窝里安安静静宅了几天。
没想到一回来就扯出这档子事,哎!都是什么乱糟糟的,这是后半段的原书剧情吗?没看过具体情节的秦思思无从得知。
垂头丧气往前走着,衣服后领被人拽住。
“想什么呢?”
抬眸转头看到身后的寻皆允,她暗暗捏拳,试探性坦白道:“刚刚伯娘同我说,让我做......亦许哥哥的贵妾。”
话罢偷看寻皆允的表情。
却见少年冲她笑起来,温和的笑容里戾气隐约:“你怎么想怎么答的呢?”
秦思思见状,叹了口气:“我不会同意的。”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说的是人话吗?
她在马车上的一番话。
知道她克服多大的心理障碍,把羞于启齿的话同他讲了,他听不明白是吗。
秦思思想直拳出击揍歪他的鼻子。
胸闷气短,秦思思垂头就往前走。
寻皆允快步跟上她,一路无言。
走到他的院子,秦思思倏然顿下脚步,腮帮子鼓得像只河豚,抿唇道:“你开门。”
寻皆允稍顿须臾,推开门,秦思思径自走了进去。
他刚走进来,秦思思反手关了门,纤颈微扬,侧眸轻声道:“阿允,我感觉你从来不信我。”
寻皆允掀了掀唇,还未出口,便被秦思思气冲冲赌了回去。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永远第一时间都在怀疑我,既如此,我、我在马车的上说的话,我都收回,对,收回!”
一鼓作气说完,秦思思掀门准备走,寻皆允背靠在门上岿然不动。
秦思思绕开他,掀开另一扇门,寻皆允又挪过来,堵着另一扇。
她往左他便往左堵她,她躲开他依旧拦身过来,怎么都绕不开寻皆允。
无声赌气之中,秦思思跺了跺脚:“你、你你让开!”
寻皆允眸色沉沉:“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收回马车里的话,你才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才不陪着你——”
话未落,寻皆允强势打断:“不准收回。”
“......”秦思思抿唇不言。
空气里静默了一瞬。
寻皆允的双眸微动,透着一丝慌乱,他倾身抱住了她。
“我错了。”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
秦思思垂着双臂,肩背被他环着,霎时偃旗息鼓。
她心里微微叹气。
少年低着嗓子又道:“以后我什么都信你,好不好?”
秦思思推开他,扬起自己的右手小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拉钩。”
“什么?”寻皆允微愣。
秦思思抓起他的右手,扯出他的小指头,用自己的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恶狠狠道,“我不收回了,从今天开始你也要信我,我们彼此说到做到。”
“......”寻皆允掀了掀唇。
“你要跟着我念一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思思这才满意地扬了扬二人勾一起的小指头,笑眯眯道:“阿允,君子一诺值千金,谁做不到谁是猪。”
“......”寻皆允看着她得逞的笑颜,低低应声:“好。”
“那你同我去兰轩一趟,我要和芸姐姐解释一下。”秦思思想起不对劲的闻芸。
然而二人去了兰轩,未到院门便被吟翠拦住了,面色微冷道:“大公子和我家夫人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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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秦思思本欲在去兰轩,一定要解释清楚自己对寻亦许没想法,小红跑进屋子里,随口道:“夫人近来和国公夫人走得挺近,听说今日又带着少夫人一起去国公府下棋了......”
“什么?芸姐姐不在府里吗?”秦思思不由问。
小红应声:“不在,怕是吃了晚膳才回来。”
等到闻芸回来,秦思思还没来得及拜访,便又听到小红八卦兮兮讲:“听说在国公府里,国公夫人给大公子塞了个小妾,模样周正好生养......”
“......”这国公夫人怎么如此喜欢多管闲事如此作妖呢。
秦思思再次前去兰轩,听到里面夫妻两口子低声争吵。
“你就把那女子领回来了?”
“我能如何?国公夫人当多少人的面,暗讽我多年无所出,没有生养......”
“嫂嫂,她是故意恶心你和兄长的。”里面还有一道声音。
欸,寻皆允吗?
秦思思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
三人的视线同时看过来,闻芸瞥了她一眼又飞速转回去了。
寻皆允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来,一边道:“她一年前死了儿子,世子爷惨死无为森林,一直怨愤兄长办事不利。”
“兄长查伥鬼一案时,阿豆偷的东西悉数归还各家了,兄长是否拦截了世子爷的玉佩,没有将这遗物归还国公夫人?”
寻亦许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当时又接手蛊毒一案,崔尹和陈国公又牵扯不清,想着或许是线索,我便一直放在大理寺保管没有归还......”
“百日宴那天,国公夫人一直捏着玉佩,时而垂首,面色黯然。”闻芸喃喃接话。
秦思思听罢,说来说去,那国公夫人得知了寻亦许理清了世子爷的案子,查出了幕后凶手,但是却藏着遗物不还,她肯定误以为寻亦许故意不报的。
又有朝堂的纷争,寻亦许作为一个火引子,扳倒了她的夫君陈国公,心里就慢慢积了怨结了仇。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势力不如从前,一个国公的虚名依旧是在的,国公夫人一品诰命的名头还是镇得住洛阳城权贵女眷们的。
“咳、咳......”秦思思适时出声,“昨日崔伯娘的话,芸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做梦都想嫁给......亦许哥哥什么的,我没这么想过......”
她小心翼翼地一顿。
“嫂嫂,思思说的是。”寻皆允接话道:“去扬州前,我与嫂嫂曾讲过和她婚约的问题,突然发生很多事一时搁置了,等父亲回来,我便去同他讲。”
这是什么神发展?
秦思思杏目微瞪。
闻芸长长叹了口气:“思妹与你,我是知道的。”
“听你们一说,如今怕是不简单。”她蓦地起身,“我叫辆马车,把那姑娘送回去。”
寻亦许想起就生闷气:“你就不该接回来。”
“母亲同意的!她欢欢喜喜的,真心为你着想,我一个做媳妇的,如何好当着众人驳了她的面子。”
闻芸不愿在和他作无谓争吵,话锋一转:“洛阳城里近日传闻,国公府里世子爷的院子闹鬼,请了诸多奇人异士来,包括大理寺奇案阁的人,都没人看出异样。”
“有一段时日了......而后某一天那国公夫人捏着玉佩,欣喜若狂说他回来了,又请奇人异士来,不是捉鬼,而是招魂。”
“原本我当空穴来风,本是不信的......”
寻亦许顺利被她带偏,觉得荒谬:“哪里来的能人异士,还会招魂?”
“今日国公府刚落脚了一对夫妻,姓公孙,说来也巧,便是从扬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