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白心中警铃大作。
春桃十分可疑,她身上一定藏着和单恒信有关的秘密,若是就此错过了,也许就失去了击败单家的机会,这一次,一定要把她抢下来。
“系统。”李越白问:“家仆们要把春桃带去哪里?”
“听水阁。”系统回答。
听水阁是单家后院的一座建筑,位置偏僻,窗外正对着一个水池,是用来惩罚下人的地方,在那里即使发出什么声音,也传不到人多的地方来。
李越白心下一紧,借口寻找太子殿下,起身离席,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花园与听水阁正好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惠妃隔着帘子见他去了花园,反而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追问。
夜幕已经降临了,花园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下人经过,李越白穿过幽深的小径,拨开松枝,一路寻了过去,在花园尽头的凉亭里果然看到了慕容南的身影。
“太子殿下。”李越白低声道,快步赶了上去。
原主的身份是乐师,不是什么江湖大侠,琴艺再怎么精湛,也不会武功,整个人都是清瘦纤弱的,战斗力甚至比不上现实世界里的自己,要想救出春桃,必须请太子殿下帮忙。
“嗯?”慕容南诧异地转过身来,望向李越白,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很快又轻咳一声,假装毫不在意,沉声道:“不是说不来吗?”
李越白对太子殿下的傲娇已经习以为常了,当下懒得申辩,急忙道:“帮帮我。”
“怎么?”慕容南见他神情和语气都不似往常,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李越白谨慎地快步上前,凑到慕容南耳边,低声把事情说了出来。
来不及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他只说那婢女春桃身上有些蹊跷,与惠妃等人有关,现下惠妃正要派人杀死春桃灭口。
还没等他解释更多,慕容南便道:“那我们快去。”
“?”见太子殿下答应得如此爽快,李越白倒有些不太习惯了。
转念一想也对,太子殿下心里本来就清楚惠妃是敌人,又对自己颇为信任,再加上年纪轻做事冲动,自然会答应的。
“他们把春桃带往听水阁了。”李越白道,指了指凉亭旁边的水面,道:“那听水阁窗外的水池,和这里是相通的,我们要避人眼目的话,最好从这里泅水过去。”
已经立春,天气渐渐转暖,水上结的冰早已融化了,可以潜入。
只是,那水冰凉冰凉,跳进去只怕会把人冻僵的。
更何况,太子殿下大病初愈……
“系统。”李越白急忙求助于系统:“有没有办法?”
“请放心,宿主。”系统道:“系统可以帮您和您的队友维持体温,这对于系统来说是基本功能。”
系统大的外挂开不了,小外挂还是有不少的,例如增强音乐感染力,增强宿主的目力和耳力……保持体温也是基本小外挂之一。
李越白放心了,他抬眼看了看慕容南,只见慕容南双眉紧锁,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我独自去,你留在这里。”慕容南道。
“……在下可以的。”李越白急忙争取道。
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两个人在一起比较放心,更何况自己才是最清楚事态严重性的那个人。
慕容南还要坚持,只听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有几个单家家仆提着灯笼巡了过来。
不妙。
李越白心中一阵紧张。
若是被单家家仆看到自己和太子殿下躲在这里窃窃私语,只怕惠妃等人会起疑。
这样一来,春桃也救不成了。
必须快点想个办法,能掩人耳目便好……
李越白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望向慕容南的眼神里已经满是笑意。
“太子殿下”李越白压低声音,道:“冒犯了。”
他的声音原本是温柔如水的类型,现在压得低了点,别有一番性感的意味。
慕容南的瞳孔骤地缩了缩。
李越白狠狠心,欺身上前,手一伸,揽住了慕容南的后颈,略一用力,把慕容南拉得低下了头,然后,在慕容南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却又如同溅入草料场的火星,点燃了熊熊大火。
慕容南的脸色暗了暗,却仍在强忍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李越白又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我们索性伪装一下……”
话说到这里,慕容南也明白了。
明白过来之后,便不必忍得那么辛苦了。
他挑了挑眉,长臂一伸,就把李越白整个人揽在了怀里,揽得紧紧的,然后又娴熟地挑起一绺乌黑长发,在手指间把玩。
单家家仆们夜巡到凉亭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难舍难分的景象。
只见太子殿下将那琴师抱在怀里,执起琴师白皙修长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嘴里似乎还呢喃着什么甜言蜜语……
家仆们顿时呆住了,有一个甚至把手里的灯笼掉在了地上。
大户人家的家仆,自然知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是怎么回事,但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大胆到这种程度,不顾忌皇家颜面……
听到灯笼落地的声音,慕容南猛地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眼神直刺他们。
“殿……殿下!”家仆们慌了,急忙跪倒在地,不住地请罪:“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殿下在此,请殿下恕罪……”
“无妨。”慕容南淡淡地推开李越白,道:“你们也是例行差事。”
他没有丝毫慌乱,一副高高在上正大光明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在行什么龙阳之事。
家仆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都忙不迭地退下了,给太子殿下留出了整片花园,不敢再来打扰。
“好了。”李越白见家仆们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慕容南却仍在望着他,似乎还没亲够。
“便宜行事,殿下不要介怀。”李越白急忙解释,一边解释一边躲得远远的。
时间已经耽误太多了,二人不再多说,直接来到水边。
脱下厚重的锦袍和大氅,藏在岸边的隐蔽处,身上只余两层单衣,直接入水。
入水时安安静静毫无声响,冰冷的湖水很快浸透了外衣,触到了肌肤,有了系统的帮助,身体外面似乎多了一层保护罩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慕容南仍是担心李越白会冷,在水中腾出一只手,揽住了李越白的腰,带着他往前游去。
四周一片黑暗,李越白靠着系统的指引,才能勉强分清方向,游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座黑乎乎的阁楼,那就是听水阁了。
二人游近听水阁,只听头顶上传来了女子呜咽的哭泣声——一听便知是春桃了,还有男子恶狠狠的呵斥咒骂声,然后是几声闷响,女子的嘴巴似乎被堵住了,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几个家仆拖着一个长型的巨大包裹出来了,来到水边,将那包裹系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然后合力荡入了水潭深处。
包裹只是冒了几个泡泡,很快就沉了下去。
家仆们见事情已办成,纷纷回去复命了。
与此同时,惠妃暂时离开了酒宴,进了暖阁,在暖阁里听完了下人们结结巴巴的报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亲眼所见?”惠妃道。
“千真万确啊!太子殿下正是抱着那琴师,反复亲吻……”家仆慌乱道。
“哦?”单恒信笑道:“原来太子殿下还是风月场所一把好手,只不过玩的不是女人罢了。”
“放肆。”惠妃沉声喝道:“你们长了几个脑袋,竟敢诽谤太子?”
“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单恒信不屑道:“听也听得出来,看也看得出来,这太子殿下必定与那琴师有些首尾,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陛下本来就不甚宠爱太子,只要我们趁机进言……”
“进言什么?”惠妃一双弯眉挑得更高了:“几个下人的话,能当证据么?何况,太子殿下完全可以说,只不过是在向琴师先生请教指法而已。”
“噗……”单恒信差点大笑出声。
“事情刚刚萌芽,若是被揭露,陛下至多不过是训斥太子几句了事。”惠妃冷笑道:“不如暂且按下,卖太子一个面子。”
“哦?”
“太子见我们不声张,对我们的警惕心会越发降低。”惠妃道:“假如太子对那琴师果然一往情深,事情只会愈演愈烈,闹到最后不可收拾,到那个时候……便是我们的运道来了。”
单恒信听妹妹说得有理,也只得答应。
这时,负责解决春桃的家仆们也回来复命了。
“解决了?”单恒信眯了眯眼。
“奴才亲手将她沉入水底了,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断断爬不出来。”家仆道。
“那就好。”单恒信叹道。
惠妃柳眉倒竖,又把兄长训斥一番,道:“你做事太不当心了,竟然被一个狐媚子打探得一清二楚,还把她带在身边,不知警觉!”
“行了行了。”听她训斥了许久,单恒信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多说无益。”
待到家仆们离开之后,李越白与慕容南才潜入水底,用贴身携带的小刀割断绳索,打开重重包裹,里面的女子只剩一口气了。
将她拖上岸边,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面容——正是春桃,春桃的嘴巴被布团堵着,头上被重物狠狠砸了一记,处于昏迷状态,又呛了不少水,幸而捞出来及时,还有一丝性命。
一阵夜风吹过,即使有系统帮忙保暖,李越白仍是打了个寒颤。
他在现代社会的生活算得上安逸,除了遇到持刀者那次,之前都平平安安,并没有见过这种杀人灭口的场景,现在亲眼得见,只觉得残忍可怖。
幸而还有慕容南陪在自己身边,把这种残忍可怖的气氛消解了不少。
话说回来,堂堂太子竟然和自己一道,毫不顾及形象地潜水冒险,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李越白回忆着自己在校园培训中学会的溺水急救法,将春桃的身体放平,双手压上了她的胸膛……
“……”慕容南脸色微微一变。
麻烦,这太子殿下根本不了解溺水急救,怕是要误会了吧?
救人要紧,顾不了这么多了。
李越白一边操作步骤,一边抽空解释道:“这是我们梧州……解救溺水之人的办法,百试百灵……”
“哦?梧州真是人才济济。”太子怀疑地挑了挑眉。
一炷香时间过后,春桃悠悠醒转。
二人带着她,重新泅入水中,原路返回花园。
上岸之后,三人隐身于花园凉亭水边的暗处,一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可李越白又担忧起来——该怎么把春桃带出单家大门?
“无妨。”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慕容南道:“到时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