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郭靖回过头来,发现韩宝驹等人的身形已然看不真切,转眼间诸人已成为一个个小点。郭靖质感耳畔劲风狂飙,那小红马奔驰的极快。
黄蓉与郭靖紧紧拉着手,再也不肯分别片刻。他想到叶辰帮助他逃走,却又觉得这般逃离师父实在大不应该,但他已将黄蓉视作性命,无论怎样也不能分开。
一阵疾驰,小红马已然带着两人来到燕京数十里之外。两人依次下按摩,那小红马将头颈在郭靖腰间不住摩擦显得很是亲热。黄蓉与郭靖手拉着手,千言万语真不知从何说起。
隔了良久,黄蓉从一旁取出汗巾擦拭着郭靖脸上的灰渍。郭靖决定要回去见自己的师父,向江南六怪说明黄蓉绝不是小妖女,他有无数言辞要为黄蓉辩解,但话到嘴边却怎样也说不出。所能讲的,只有一些简单的话语。
黄蓉起先觉得好笑,但到后来愈发觉得感动,便与郭靖说要与他一道躲藏在深山海岛中。郭靖心中一动,却是正色道:“蓉儿,咱们今天必须得回去一趟。”
黄蓉满心凄苦,“除了你那位叶大叔,没人会支持咱们的。咱们以后可不能在见面啦!”
“蓉儿不论谁阻止,咱们都要一辈子在一起!”郭靖咬牙说道。
黄蓉听到郭靖这番话骤然间满腔信心,觉得天下间无人能将二人拆散。
两人在ye外吃了些东西后,便往燕京回赶来到那客栈前。那客栈的伙计接过郭靖递来的银子,满脸堆笑的说道:“那几位都出了京城了,您两位想吃些什么?”
“都走了?他们留下什么话没有?”郭靖惊诧道。
“他们大部分往南边走,只有一位往东边去的,给您留了个字条。”客栈伙计递给郭靖一张纸,上面很是洒脱的写下一个字——“缘”。
“这肯定是叶大叔留下来的。”郭靖暗暗想道,却不知道叶辰究竟什么意思。
黄蓉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禁笑道:“靖哥哥,咱们不用找哪位叶大叔啦。他写一个缘字是告诉你,一切由缘法而生,既然离去不必再追,有缘自会相见。”
两人出店向南,但始终不见三子六怪的踪影。一路打听,途人都说没见到全真三子、江南六怪那样的人物。郭靖本有些失望,但黄蓉说诸人八月中秋要在嘉兴烟雨楼相会,那个时候自然可见到众人。两人便觉得这半年游山玩水,到那个时候再去嘉兴。
“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了。”叶辰立在南方某处山脚下,望着天边愈发浓郁的云层口中喃喃的说道:“看来,有位朋友要离去了。”
稼轩乡期思村瓜山下,瓢泉旁矗立着一座简单的院落。在院落中偏西的房间中,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坐在窗边神情阴郁的望着北方。这名老人名唤辛弃疾,他本该于十多年前去世,享年六十八,赠少师,谥号“忠敏”。然而,他却一直活到了现在。
“朝廷一日不如一日。”辛弃疾禁不住叹息,想到前段时间传来的前线消息。猛地起身,他想要写份奏折向天子建议该如何对抗金兵。自己已经太老了,而这位天子正当青年,或许在他们这一辈能够看到九州光复的景象。
辛弃疾猝然而起,脚下却猛地一滑,额头重重的磕在床边。待到家中的晚辈将他扶起的时候,辛弃疾已然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家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辛弃疾才在晚辈压抑的抽泣声中悠悠醒来。他望着一脸哀戚立在自己身边的晚辈们,哑声说道:“取我纸笔过来。”
家人们急匆匆将纸笔取过来,他们知道以辛弃疾这样的年纪,或许是最后一次给家人留下什么字迹了。接过纸笔,辛弃疾颤抖的写下一行字: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写完这段话,辛弃疾沉默良久,在最上方重重的写下两个字“示儿”。
家人们还要在说些什么,辛弃疾眉头一皱,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
“你们都先出去。”这位年近八十多岁的老者沉声说道,家人们只得匆匆而去。
待到众人都离去之后,辛弃疾坐在床边,忽的沉声道:
“想不到叶先生还能想起我这位故人。”
墙壁上荡起一阵涟漪,叶辰缓步从中走出,含笑看向辛弃疾,“苦命的老辛啊,想不到你这么大的年纪,还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人要死的时候,总会有些古怪的感觉。”辛弃疾喘着粗气的说道:“就好像有的人在临终前会见到鬼差一般,也许是上天封闭的能力在离世前回来了吧。”
“说的不错。”
叶辰在辛弃疾身边坐下,“现在有没有后悔,若是随我修炼,哪里会有这般衰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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