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匿名短信,没有发信人的任何备注,闻恬也认得出来他是谁。
温软的嘴唇缓缓吐出绵绵热雾,闻恬几乎用了全部力气,才勉强站稳。
他像以往一样,熟练地删除短信、拉黑号码、关机,但他知道没有用,那个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方式骚扰他。
闻恬缓了好几秒,慢吞吞收起终端,走进教学楼。
刚到班门口,他就迟疑地顿在原地。
理论课是可以旁听的,但以往除了必修的学生,几乎没有闲人愿意来,今天却一反常态,还不到上课时间,教室里的空位子都快坐满了。
坐在位置上的学生几乎几秒一次、高频率地朝同一地方看,闻恬也看了过去。
讲台上站着的不是原来的带课老师,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男人穿着棕咖色的衬衫,气质出尘、儒雅稳重,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给人一种深情缱绻的错觉。
在触及男人温沉的目光时,闻恬难以克制地打了个冷颤。
是沈之绪。
但不该是他,这个时候沈之绪应该在秘书室为繁杂的事务奔波,而不是风轻云淡地站在讲台上和他对视。
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解答,门口又涌入一波狂热的学生。
“啊啊啊,听说沈秘书要来代课一个月,我早早就从宿舍赶来了。”
“不瞒你说,我也是。”
“沈秘书好温柔,怎么那么会钓!”
讲台上的沈之绪似乎听到了,偏过头对他们礼貌笑了一下,这一笑惹来更疯狂的尖叫声。
闻恬:“……”
有时候,连闻恬都忍不住赞叹沈之绪的伪装能力。自然、真实、浑然天成,就好像他真的就是那样完美的。
闻恬看了眼教室里持续涌进的学生,忍不住想。
如果他们知道沈之绪的真面目,估计都会吓疯吧。
课不能不上,闻恬进了教室,选了个最隐蔽的位子。
这节课的内容是讲高端机甲的构造,沈之绪讲到一半,要给大家展示上将的机甲手臂。
沈之绪点了点机甲手臂,对着下面的学生,挑唇笑道:“有没有人愿意帮我举一下?”
话音刚落,底下就举起了无数双手,没有人想错过和沈秘书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人类盲目追求漂亮事物,哪怕那是裹着砒-霜的蜜糖,也会有一堆人趋之若鹜。
“那就你吧。”沈之绪削瘦的指尖似乎犹豫转了转,最后停在了闻恬身上。
闻恬:“……”他根本就没有举手好吗。
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聚集过来,闻恬不情不愿地走上去,帮他举起了机甲手臂。
“这样大家看不到,”沈之绪温柔道,“再往前站一点。”
怎么那么多事。
闻恬小声咕哝了一句,听话地往前站了一点,然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里的机甲手臂掉了出去,摔在地上断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电线。
闻恬怔怔地看着断掉的小块机械,紧接着听到下面传来窃窃私语。
“他弄坏了上将的机甲手臂,他完蛋了。”
“omega怎么废成这样,连个手臂都拿不稳……”
“你什么意思啊,有脑子就别搞连坐。”
闻恬垂着脑袋:“给我吧,我拿回去修。”
沈之绪似乎有些为难道:“明天上将就要收回去,你要在这之前修好。”
闻恬闷闷地说了声“知道了”,拿上机甲手臂,坐回了座位上。
或许是没有再被众多视线盯着,闻恬大脑清醒了不少,也意识到被忽略的一点。
这是上将的机甲手臂。
好歹是上将的配置,就算摔一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坏掉?而且用的材料根本不是易碎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机甲手臂本来就是坏的。
想到这一点,闻恬一节课都在生闷气,下课后抱着机甲手臂就往外走。
走到拐角后,他被沈之绪拉住了:“走那么快干什么?”
闻恬气得脸颊泛红,自认为凶狠道:“放开我。”
沈之绪如他所愿放手,自高而下俯视他,一副倨傲的神态:“要不要求我帮你修机甲。”
“用不着。”闻恬转身就想走。
“外面传得那么凶,我不信你不知道新上将是个什么样的人。”沈之绪阴恻恻道,“如果他知道是你弄坏的机甲手臂,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你说错了。”
闻恬那张又纯又欲的漂亮脸蛋,此时有些生气:“是你弄坏的机甲手臂,不是我。”
是沈之绪提前弄坏了机甲手臂,想栽赃给闻恬。
沈之绪没反驳他,反而嘲弄道:“人的眼睛是狭隘的,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别逞强了,只要你求求我,我马上帮你找最好的机甲修复师。”
“不用了,”闻恬皱着小脸,“我自己会修。”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沈之绪就差把荒唐两字摆在脸上,“用不着为了骗我说这种话。”
闻恬皱着眉:“我没骗你,我本来就是机甲科的。”
沈之绪不可能信,他只当闻恬在说气话,不耐烦道:“就算你会修,你能保证修得完好如初?明天上将就要取回机甲了,你到底要不要求我。”
闻恬:“不要。”
沈之绪气笑了:“那你就等死吧。”
闻恬懒得搭理他,抱着机甲手臂走了,上完下午的课,他片刻都没有逗留,略有仓促地回了家。
-
闻恬在家的穿着一向闲适,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松垮垮盖在饱满圆润的臀肉上。
只是抬一下手臂,或是弯一下腰,白t就会往上卷起,露出他凹陷的后腰。
闻恬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饮,蜷着腿坐在了沙发上,由于思考问题过于入神,他的雪齿一直咬着吸管,在上面留下了黏稠的津液,看起来无端色-气。
大约半刻钟,闻恬终于回过神,把看了很久的机甲手臂放在了茶几上,他的终端也是这个时候亮起来的。
不知道是谁给他发了好几张照片,闻恬疑惑解锁屏幕,点开了信息。
在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时,闻恬手一抖,猛地睁大眼,脸颊慢慢涨红。
那是好几张闻恬在浴室里的照片。
闻恬记得那个时候,当时他刚洗完澡,连衣服都还没穿完,膝盖上是被热气蒸过的淡粉色。
拍摄者像是故意的一样,挑的角度大胆又轻浮,闻恬脸颊红得要命,连通讯器都要握不稳了。
对方似乎察觉到闻恬的异样,又发来几句话。
【装什么,你平时不就是用这种手段勾引男人的吗。】
【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都穿那么少,惹一堆男人下流地看着你,骚到不行。】
闻恬:“……”
他根本没有对方说的那样暴露,现在本来就是夏天,穿短袖再正常不过,他不喜欢款式花哨的衣服,所以穿的短袖甚至没有多余的花纹。
闻恬咬着唇,脸上是被欺辱的恼意,他气得直接翻开拨号页面,想也不想按下第一个号码,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你住在哪儿,小区名、楼房号、单元号,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找上门。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指的是报警。
闻恬冷静下来,胸口涌上凉意。他确实不能报警,对方对他了如指掌,如果他报警,对方说不定比警方到得更快。
【那么害怕吗?你怕得手都在抖了。】
闻恬唇色惨白,他这时候在想,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拍下这些照片的?
是不是在他外出后,撬了他的防盗门,在闻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精密布局过他的房间。
从对方发来的各个角度的照片来看,用于窥视的针孔摄像头不止一个,闻恬不知道对方究竟都装在了哪里。
或许是在沙发下。
或许是在前几天送来还没来得及丢掉的快递箱里。
又或许是在他根本想不到的隐蔽角落。
好像无处不在。
屏幕一下一下亮起,不用看都知道,那全是闻恬的照片。
短信那头的人说不定正看着闻恬,以他惊慌失措的反应为乐,手里做着龌龊又无耻的事。
闻恬头脑昏胀,几乎思考不了问题,他怕得要命,一秒都再不想待在这个被人窥视着的地方。
他捞起通讯器,打开门想跑出去报警,但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万一他的通讯器也被安了跟踪器,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最后,他什么也没带,心急如焚地跑出了家门。
凌晨两三点,街道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偶尔有一两个夜归的路人,见到闻恬那副衣不蔽体的模样后,也面色隐晦地避了过去。
闻恬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豪华酒店门口,停下了一辆车。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道闪电劈过,映亮了他脸颊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和腰间别着的枪-支。
男人右手臂上皮肉糜烂,淅沥掉着血,黑发下的眼眸漠然又溢满戾气,活像生啖血肉的恶狼。
但闻恬离得远,视线正好被车挡住,只看到了男人宽阔的背影。他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匆匆迎上去,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先生。”
男人低头看向他。
闻恬出来得太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一路跑,光洁脚裸上刚痊愈的痂口又重新破开,落下稠丽的血渍。
或许是太疼了,闻恬说话时不停地小声哽咽,泛着红的眼眶全是泪痕,让那张纯欲的脸勾起更多施虐欲。
闻恬断断续续地匀着气,忍着哭腔,小声恳求道:“能不能帮我报一下警?”
说完,他死死抿着唇,等着男人的答复。
但男人只是盯着闻恬脏兮兮的脚,迟迟没有说话,半晌才张口道。
“为什么不穿裤子?”
闻恬顿时一脸怔然,愣愣抬起头,对上了面无表情的男人。
是江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