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吃过午餐后,他们开车出发去附近的温泉度假村。
因为是淡季,客人很少,所以温泉在下午2点后才开放。
bolzano位于意大利北部的德语区,是一个自治省份,在历史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隶属于奥地利,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混乱割据,最后被划归给了意大利,它的德语名字叫做bozen,当地居民普遍都会说德语。
一个国家的人,说着不同种的语言,像这样的情况在欧洲屡见不鲜,例如瑞士就有德语区、法语区和意大利语区。
欧洲大陆的历史沿革使得他们的种族分布和语言使用情况十分复杂,在同一个人身上,也可以有着很多不同的血统。比如许楷文,他身上有着非常丰富的家族血统。他的祖父是丹麦人,祖母是德国人,而他的外祖父是广东人……他的父母在德国相识并结婚,后来才移居到丹麦。
乔予洁第一次听他聊起自己的家庭状况时,需要画树状图才能够理解。
许这个姓氏,来自于他的外祖父。许楷文第一次介绍自己的中文名时,乔予洁问过他:“你的哥哥是不是叫许隶书?”
当时他很震惊,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你妹妹应该就叫许行书……你父母肯定是大文豪。”
“我的母亲是个作家,也是个译者。”
当时他们刚到中国,chris对于kerwin有中文名这件事情非常眼红,立志要给自己取一个霸气外露的名字,于是翻遍了手里的中文字典,然后兴致勃勃地跟乔予洁说:“我找到一个非常棒的名字——凯将,意思是thegreatgeneral,是不是比kerwin的更酷?”
乔予洁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在心里说,你开心就好。
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chris的中文名是不是还叫凯将。
他们租了两套毛巾,各自拿着储物柜的钥匙去更衣室换衣服。
乔予洁披着毛巾进入浴区,其实室内并不冷,连通户外的恒温浴池有天然矿物的味道,许楷文在泳池边等她,顺便弯下身试了下温度,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泳裤,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大白天,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打量他的身材。
欧美人大多肩宽腰窄,他也不例外,没有吓人的肱二头肌,也没有像搓衣板一样的腹肌,更像是达芬奇在手稿里画过的那种黄金比例,最符合人类审美的比例。
偶有挺着肚腩的中年男人路过,她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抱着他睡觉了,主要原因还是他身材好,要是这七年他荒废了运动,养出了啤酒肚,鬼才想抱他。
该抱也抱过了,该摸也摸过了,但是看着也还是很有吸引力。以前拍广告的时候,六块腹肌的帅气男模特她也见得不少,年轻美好的肉-体谁不喜欢,但她只是觉得帅,外表迷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
乔予洁也不懂自己到底迷恋他什么。可能是因为熟悉和了解,所以让她很有安全感。她知道他有多温柔,怀抱有多温暖,也知道他会在过马路的时候保护她,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一个可靠的守护者。
从零开始了解并接纳一个人,是很漫长的过程,她经历过一次,所以不想再重复一遍同样的步骤。
天然井泉连接着内部的恒温泳池,外头天朗气清,阳光正好,他们一致选择先在外池泡一会儿。
脱掉浴巾的时候,乔予洁看见他选择绅士回避,于是说道:“你可以看我。”
她抓住他的目光,毫不掩饰道:“我就是穿给你看的。”
当一个女人知道自己很美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散发魅力。
山里的空气格外爽神,乔予洁靠着白色的壁沿坐下,水只没到胸部以下,她不喜欢全身浸在水中那种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一切都很完美,和理想中的唯一差距,大约就是没有雪山,近处的山体大部分还是以墨绿色为主,只有一两座高耸的远峰能看见雪的踪迹。
乔予洁对身边的人表达了自己的遗憾。
“以前有过新闻,因为温室效应全球变暖,阿尔卑斯山很多分支山脉都没有积雪了,因此吸引不到游客。后来当地政府想了个办法,开着飞机往山顶泼白油漆,让山远看像有雪的样子。”
她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
“很多年前的新闻了。”
乔予洁指着远处像撒过糖霜的山峰,问:“那你说前面那座山上的雪,是真的还是假的?”
“whoknows?”
许楷文说:“有时候,我们连近处的事物都看不清,何况是那么远的山。”
乔予洁看着他,“你看得清我吗?”
“当然。”
“你说我今天化妆了还是没化妆?”
许楷文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的瞳仁以绿色为主,中圈近瞳孔处带些琥珀色的纹理,平常看是棕绿色,但在碧穹下却是另一种感觉,蓝天白云倒映在他眼里,混若是块孔雀石。
他眨了下眼睛,微微思考了一下。出门前她确实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但是她的唇色是原本的颜色,眼睛也很干净。
“我猜……没有?”
对普通男人来说,大约没擦口红就是没化妆。
乔予洁没再搭理他,他知道自己猜错了。
“……泡温泉为什么要化妆?”
“人为什么要穿衣服?”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物种。
温泉不能泡太久,会头晕,他们从外池换到了室内。许楷文上岸去给她拿了一杯热的柠檬姜茶,室内有水浪按摩处,因为客人很少,所以位置空闲着。
一下午,他们把不同水温的池子都泡了一遍,最后才回到了面山的汤池看日落。
这才是真正的度假,没有任何负担,彻底的放松,不用时刻想着对方的喜好,照顾身边人的情绪。
这才是健康的关系,他们是平等的,没有谁需要小心翼翼地谦恭,也没有谁比谁居高一等。
即将进入冬时令,五点半,夜晚便悄然降临,室外的气温开始逐步降低,许楷文看见她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紫,于是问:“冷吗,我们进去蒸一会儿桑拿?”
乔予洁点头。
许楷文先一步出了浴池,拿好她的浴袍,站在鹅软石台阶上等她。
一出水,他就将她包裹在浴巾里,臂弯加重了力道。
从热水里出来,暴露在十度左右的空气里,很难做到不牙颤,乔予洁踩着冰凉的石头进到室内,被温暖包裹的瞬间,那种身体上的幸福感难以言喻。
室内有三个不同温度的桑拿房,55度,60度和65度,门上的标识用三种语言写着,必须全-裸才能进入,不能穿泳衣,也不能带毛巾。许楷文愣了一下,没有立即选择进去。
欧洲北部的桑拿通常都需要全-裸进入,并且是男女混合的,他不确定她是否能接受。
旁边就是更衣室,放着更换用的浴袍,乔予洁换下泳衣穿着干净的浴袍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这才注意到门上的标识。
nobikini.notowels.
入乡随俗。乔予洁迟疑了一会儿,脱掉浴袍,往身上抹了些海盐,然后迈入65度的桑拿房。
许楷文摘掉腰间的浴巾,跟在她后面进去。
房内是昏暗的橘黄色暖光,桑拿房不大,里面坐着三两个人,也都全-裸着。没有人交流,也没有人对视,这是桑拿房的礼仪。
许楷文背对她坐在了前座的位置,靠着炭堆,两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也避免了有视线交流。
蒸汽很快融化了她身上的海盐,日暮的微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照进来,人们静默地坐着沉思着,炭火燃烧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
这时桑拿房进来了两个年轻的本地女孩,她们先在门外环顾了一下,然后将身上裹着的浴巾脱下来挂在了外头。
女孩们坐在了另一端的木质台阶上,偷瞄了对面几眼后,很快低下头去,表情是羞涩的。
他的帅气丝毫不减当年,身材也保持的很好,比起出没在桑拿房里的中年大叔,他完美的就像一座大卫雕塑,即便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也让人不可忽视。
乔予洁看着门边的计时器,没能坚持超过十分钟,她就闷得快不能呼吸了。
许楷文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我先出去淋浴了。”
乔予洁起身,走出桑拿房,很快他也跟着出来了。
“你怎么不多蒸一会儿?”
许楷文没有回答,飞快的围上浴巾,说:“我们门口见。”
说完便转身走了。
乔予洁有些莫名,低头发现自己还裸着,赶紧穿上了浴袍去淋浴室。
淋浴过后,乔予洁从储存柜里找出了化妆包,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余珊的好几通未接电话。她打开收信箱,写了一条短信,然后关机。
洗过脸,简单擦了些护肤品,她用化妆间里的风筒把头发吹干,换上来时的衣服。
走出温泉度假村,外面下起了小雨。
男人的动作快,等她收拾好出来,许楷文已经在外面等了她一会儿了。同样是淋浴过,他的头发有些蓬松凌乱,打着小卷,上面没有抹任何东西,毛衣里面的衬衫领子也翻得不是很整齐。乔予洁走过去,伸手替他整理了下领子,他微微俯身,配合她的身高。
亲近熟悉,像一对老夫妻。不知道为什么,许楷文的脑海里居然跳出了这个想法。
“你带烟了吗?”乔予洁问。
许楷文点头,“在车上。”
上了车,许楷文将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乔予洁在换挡杆的凹槽处找到了一只打火机,自己点上后,才把火机递给了他。
夜风夹着雨点飘进车里,吹动男人的心,吹散女人的发。她眯起眼睛,对着远山,深吸了一口烟,心里做好了某种打算。
“走吧,去吃晚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9点准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