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君暖的脸色一寸寸的沉冷下去,百里燕时心头自然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愉悦。
这倒非是他不愿瞧着君暖一展欢颜,着实是因为容沉这厮对君暖,心怀不轨。
其实说心怀不轨倒也不算太准确。
虽然容沉的种种行为令他分外不悦,可容沉看向君暖的目光,复杂而晦暗,种种都有,却唯独没有一个男人看自己心上人的灼热。
就连偶尔的温柔缱绻,也显得十分不真实。
像故意为之般。
如若要以常理论之,他这般必定是有所图谋。
可自打这人接触君暖那天起,他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查了这么久,依旧是一无所获。
情况就如同他所见那般——
这人怀缅着曾经。
也眷恋着君暖。
可瞧着简单的事情,未必真有这般简单。
百里燕时也不催促君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她看了个够。
“她们……”君暖皱眉,“到底是怎么搅和到一块去的?”
“陶知鸢不是心仪你吗?”
百里燕时道:“暖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说正经的。”君暖无奈至极,“容沉出来见陶知鸢,永清肯定不知道。”
“别人的家务事,你掺和作甚。”百里燕时语气平淡,显然是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正对他而言,不管容沉包藏怎样的祸心,只要与君暖无关,那就与他无关。
至于其他的,恕他实在是没这个闲情逸致。
“永清又哪里算得上旁人。”君暖抿着嘴角语气沉重的留下这一句话,就扯住百里燕时的衣裳,“戏也瞧够了,我们便先回去吧,要是一会儿皇祖父见不着人,指不定要派人出来寻了。”
百里燕时又道:“出来寻不是正好,这儿正好捉|奸成双。”
“总归是永清的事,我告诉她便好,至于要如何,得由她自个决定。”
“虽是姐妹,但这事,我们做不了主。”
两人安静的走出山林,迎面就撞见了带人出来寻他们的君宜。
君宜眯着眼,从几丈外,一跃至他们跟前,揪着君暖便道:“你们这大清早的干嘛去了?”
“瞧瞧风景。”
君宜不信的轻哼着:“当我傻吗?瞧风景能瞧到这荒无人烟的后山来?”
君暖叹气:“这不是找不着路吗?”
“谁带路?”君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徘徊,显然对这话也是充满异议。
君暖接着叹气:“我。”
君宜一听,顿时就乐了:“你在自个府中都能绕迷路,百里行止是哪来的勇气敢让你带路?他就不怕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正好,我和燕时就在这儿荒郊野岭,自个搭建一座竹屋,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君暖说着,煞有其事的拍手,“美哉,美哉。”
君宜正想嘲笑时,百里燕时抢在他前一步开口:“我记着路了,不会在这山林中迷路的。”
“哟,那挺好,还有分寸是吧?”君宜抑制不住的想要讥笑两人,可话才说出半句,他就感觉自己袖子一紧,低头就见一只细嫩白净的手,正扯着他的袖子,难得见自个妹妹娇态的君宜心头一软,剩下半句,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不过他还是没好气的将她的手拍掉。
果真是嫁出去的小丫头,心都开始向着外人了。
君宜一想着,就止不住的心酸。
君宜这边刚将君暖的手给拍掉,百里燕时那边立马接住,稳稳当当的牵在手中。
君宜翻个白眼,干脆眼不见为净的转身直接走了。
——
君暖几人过去时,开猎祭典正好主持完。
各世家子弟正跃跃欲试的牵着身侧的骏马,只待君王一声令下,便可冲进林中,捕杀猎物。
君暖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太子身后的永清身上。
她少见的微垂着头,神色冰冷。
许是因为容沉的缘故。
君暖在心头揣摩着,正想着摆脱百里燕时的手走过去时,蓦地她的手掌中就传来一大股力道,又将她给拉了回来。
她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百里燕时,澄澈娇软的眉眼间全然是懵懂。
“永清郡主心情不好,你别去。”百里燕时淡淡道,其言下之意,大抵也就是,差不多永清已经知道此事,让她别过去添乱。
君暖一想,觉着的确有几分道理。
永清又不是什么傻白甜,可不需要她去提点什么。
只怕容沉这前脚一走,后脚永清就遣人跟上去了。
的确是用不着她来操心。
这么一想,君暖立马就安分了。
百里燕时用指腹慢慢的摩挲着她的手背:“今儿是狩猎的第一天,我带你去狩猎如何?”
君暖听闻,立马兴致勃勃的仰着小脸看他:“可我没换骑装。”
“我们又不与人去争高下,不过是随便猎几只玩玩,换不换骑装都没关系。”百里燕时温声道,“而且,你不想吃一下自己亲手打的野味吗?”
百里燕时的劝说令她心动不已。
就在君暖跃跃欲试的时候,君涵不知从哪晃出来,手按在她的肩上,令她动弹不得:“暖暖也要去狩猎吗?”
不等君暖回答,君涵就下了定论:“正好,与我一块。”
说着,她出手想要将君暖从百里燕时的手中给抢过来。
关乎君暖,百里燕时又哪里会容忍半分。
他那双凉薄至极的眉眼,目光冷淡的落在她的身上,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警告。
对于她,他分毫不让。
大庭广众之下,君涵心知硬抢不是个事,当即软化了姿态,同百里燕时说道:“百里大人不下场比试比试吗?”
“永嘉郡主巾帼不让须眉,有你在,这秋猎只怕无人是你敌手,百里就不去献丑了。”百里燕时冷声道,“百里与内子还有私事相商,可否请郡主行个方便。”
君涵道:“百里大人实在是谦逊,你的身手如何,众人皆知。今儿是你与暖暖成亲以来,第一次参加秋猎,作为我们大梁永安郡主的夫婿,你这般谦虚,让人夺人风头可就不好了。”
“你可知晓,当年暖暖与宁子臣成婚前夕,宁子臣在那一年的秋猎中,可是拔得头筹,所谓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大抵便是他那般模样。”
“百里大人。”君涵笑盈盈的挑眉,“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可是一点都不夸张了。”
“姐姐。”君暖抬手压在她的手背上,“你失言了。”
君涵笑着将她的手挥开:“失言什么,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况且,当年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话音落地,君暖就瞧着百里燕时的脸色又随之难看一分。
她头疼的耷拉着眉眼,做好挨骂的准备。
“出息。”君涵轻嗤,却还是将手从她的肩上挪开,任由百里燕时将人给拉过去,半圈在怀里护着。
百里燕时脸色冷沉沉的:“永嘉郡主若是无事,不如去瞧瞧云世子。”
几乎下意识君涵心头一根弦陡然紧绷起来:“你想做什么?”
“在下可没这个本事,对云世子做什么。”百里燕时冷淡的扔下这一句话后,动作强硬的搂住君暖的腰,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君涵一双眼几乎都要喷出来火来,不过碍于百里燕时的威慑,她并不敢上前去做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百里燕时扶着君暖上了一匹温和的骏马,随后他翻身上了内侍牵来的另一匹。
就在她心绪极难平复稳定的时候,随侍在梁帝身侧的宫人走近,低声道:“郡主,陛下唤您过去。”
君涵闻言,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转头对宫人颔首:“劳烦公公了。”
君涵过去时,梁帝正同太子君炎说话。
见着她过来,梁帝便没出声,而是对君涵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暖暖与百里的关系,瞧着不错。”
君涵道:“暖暖是百里亲自去皇祖父您跟前求的,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好。”
梁帝颔首:“其实见着他们夫妻这般融洽,朕心头本该宽慰的,暖暖这些年过得着实苦了些,如今朕见着有人疼她,心头也高兴,只是这百里——心机太深,暖暖恐怕不是对手。”
“暖暖自幼就被皇祖父给宠坏了,虽说平日性子骄纵些,却是个没心眼的。”
梁帝叹气,转头再次看向君炎:“日后朕走了,你可得替朕好生照顾这些个小丫头,千万别叫她们吃亏了,特别是暖暖,你作为大伯,多照顾些。”
“父皇福泽绵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梁帝挥手:“朕身子如何,朕自个知道,都到了这把年纪,生死早就看开了,只是还不太放心。”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你们派些人,跟着暖暖,林中野禽出没,可别叫她给伤着了。”
“是,儿臣这就去安排。”
——
林中寂静。
时不时还能听见远处有箭簇破空之声传来。
这是她第一次参见围猎,整个人都兴奋不已,好奇地东瞅瞅西瞅瞅的。
百里燕时骑马跟在她的身侧:“喜欢?”
“嗯。”君暖抑制不住兴奋的点头。
“喜欢吃兔子还是山鸡?”百里燕时又问。
其实她都喜欢吃的,什么麻辣兔头,烤山鸡……
皮肉烤的金黄,油水从肉中渗透出来,香味弥漫,在撒上一把辣椒粉,那味道真是绝了。
君暖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瞅着百里燕时,委屈的像个孩子:“可以都要吗?”
百里燕时笑着顺势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好。”
君暖小声地欢呼着,继续提着要求:“那我们多猎几只,给父亲和母亲送过去。”
“好。”
百里燕时不想带着君暖回去,所以这次围猎也是亲自动手。
他箭法很准,几乎是百发百中,没一会儿两人就有了不小的收获。
君暖眉眼间的笑意渐深,几乎不曾消散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加更的,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