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涵是真没想着君暖会说出这一番话出来。
若是搁在以前——
她断不会拒绝的这般干脆。
君涵又道:“你同这位陶姑娘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姐姐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君暖没打算同君涵兜圈子,毕竟她和陶知鸢之间发生何事,她可不信君涵会不知道。
就算是在凉州,她暂时落脚的府邸被梁时宴围困的如铁桶一般,多多少少君涵也还是能查到几分的。
听见君暖这般问,君涵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悦。
她牵着君暖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
刚出帐子,一阵凉风就迎面对着两人吹来。
“可——以前不管你再不喜欢谁,只要我让你去见,你都会乖乖的随我去。”君涵慢吞吞的声音在君暖耳侧响起。
这一句,不亚于平地惊雷,君暖堆砌在脸上的笑容在刹那消失殆尽。
“姐姐,你想说什么?”
君涵面对着她倏然凝重的神色,噗嗤一笑:“逗你玩的,瞧你同百里行止成亲后,整个人都内敛了许多,哪还有当初的朝气。”
“不过这一句也没什么,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君暖紧跟着摇头:“我哪有,只是觉着姐姐你日后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
“多大的事。”君涵转身,与她面对面的走着,她就像个浪|荡二世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捏后,就摩挲到下颌,见她的下颌抬起,粉嫩的樱唇微微嘟着,莹润的想叫人嘬上一口。
君涵并不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只是一想着她百里行止,她心头总是下意识的会选择避让。
她不愿与那样的人为敌。
十分的不想。
“姐姐。”君暖将她的手给挥下来,又问,“你是不是在凉州那打听到什么。”
君涵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明确的告诉君暖,她到底是听到了什么。
君涵并不意外君暖会这般问她。
毕竟若是她真的知晓陶知鸢同她发生了什么,又如何会这般拐弯抹角的试探。
“看来这位陶姑娘做了很过分的事。”君涵说道,“你极少会这般直白的说你讨厌一个人的。”
君暖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可这番姿态又何尝不是默认。
君涵再一次试探道:“难不成陶知鸢去和你夫君花前月下了?”
“若是花前月下,你觉着我会这般讨厌她吗?”君暖尽力的想着一些赞美之词,“这位陶姑娘模样好,才情也高,燕时瞧得上,也不算什么意外。”
君涵轻哼着:“得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贤良大度,若陶知鸢真同百里行止之间有暧昧,你早就跳脚,恨不得将人弄死了,还能在这儿同我开玩笑了。”
“可陶知鸢心悦燕时也是不争的事实,对吗?”
君涵反驳:“只要百里行止心里没她,任凭陶知鸢在如何喜欢,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她也绝对不会同你以姐妹相称。”
“所以,你就老实些告诉我,你同陶知鸢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
其实君暖觉着自己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她们之间其实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她不太想将这些事搬到台面上来说。
但身侧的君涵还在等她的回话。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君暖开口,拣了些重点说。
君涵一听,如君暖所料般,是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就将那人给生吞活剥了。
“姐姐,这些事我并不曾差人瞒着,你的人在凉州都没打探出来吗?”
君涵没好气道:“你自个去问你家好夫君做了什么好事!还打探你的消息了,我的人刚刚挨近你们落脚的府邸边上,就被百里行止全给抓住了,至今都还没放人。”
“我能打探出什么?就只能是什么市井街巷,茶楼酒馆的打听。”君涵一边说一边抬脚,“结果如何?乌烟瘴气,一团糟!”
听见君涵这般说,君暖心头立马就稍稍安定了些。
若真是如君涵所言,那在知府中发生的那些事,君涵大抵也是不知道的。
君暖神色有了稍许的放松。
就在她以为这一路会平平安安过去的时候,君涵却突然道:“不过我得到消息,你在凉州时同那位和福郡主见过了。”
陌生的名字掠上心头,不过君暖很快就想明白这位和福郡主是谁。
在凉州和她见过面的郡主,除了穆思芩还有谁?
君暖点头,算是应了君涵的话。
“和福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君涵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直勾勾的盯着她。
“姐姐这是想敲打我什么。”
“不是敲打,是提醒。”君涵语重心长的提醒,“有时候你那位枕边人的话,可别十成十的都信了。”
君暖直觉君涵大概是查出了些关于百里燕时的东西,要不然她又何止于对自己说这一番话。
见着君暖久久未答,君涵不放心的拍了下她的手背,“怎么?不信姐姐?”
“没,怎么会不信姐姐了,只是在想,若是连枕边人说的话都不可信,那未免太惨了些。”君暖勉强的支起一个笑容,看的君涵是心疼不已。
她几乎想也不想就将人抱在怀中,轻声哄道:“一个男人罢了,他若是惹你不开心,弃了便是。”
感情又哪里是想弃便能弃的?
若是这般简单容易,这世间又哪里会有这一出出痴男怨女纠缠的戏码!
君涵哄着拍了下她的肩膀,正打算将手挪开的时候,一道冰寒刺骨的目光倏然就落在她身上。
她五感敏识远胜常人,这附近有人靠近时,她便知晓,不过是按捺着没有任何动作而已。
可是这阴测测的目光,极易令君涵联想到山林间的毒蛇,阴冷的,躲在你身后,伺机而动。
一旦抓准机会,便不会留情半分。
她平静地将君暖推开,还未有动作,就见对面,她捧在手心中宠了十几年的小姑娘,眉梢含情的在原地跳了下:“燕时。”
君涵一听这名字,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她僵硬着身子转过去,果真能瞧见百里燕时正满面春风的站在原地,半分冰绡都不曾有过。
百里燕时步履从容的朝她们走来。
君暖好似迫不及待的小跑上前,眉开眼笑的扑在他怀中:“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她说着,垫着脚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对上笑盈盈的眉眼,如春水微澜。
“站好。”百里燕时余光瞟过在后面颇有些站立不安的君涵,心头的杀气顿然踊跃而上。
君暖听话的站好,却不太老实的挽住他的手臂,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天真娇软痴缠着他:“燕时,我听说沧溟山可好看了,你陪我去看看嘛!”
若是平常,他想,他肯定会乐得找不着边际,可如今……
百里燕时温和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她的耳侧响起:“永嘉郡主可要同去?”
君涵站在离他们三丈远的地,听着百里燕时的话,她想也不想的就摇头,对他道:“父亲找我还有事,我就不去了,告辞。”
说完,君涵立马转身,只差没有用轻功直接跑开。
等人一走,百里燕时的目光这才安安稳稳的落到君暖的身上。
君暖一双眼都快眯成月牙,脸上全是讨好:“你刚才听见了?”
百里燕时抬手拂过她的脖子,指腹微凉,带来一阵颤栗。
君暖几乎控制不住的就想起了在珈蓝寺的那一夜,这人狠狠地对着她的颈子,咬了上来。
她心头有了几分怯。
“这种事,我没打算放在心上。”百里燕时只字不提自己听见了多少,又或者是全是听见了,只给了她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没打算放在心上。
可若是日后真有什么事,是不是也是可以往心上放一放,来个秋后算账的?
此刻林中并无半点风,可君暖无端的却觉着自己背后一凉。
百里燕时没打算在这儿同她梦回珈蓝寺,拂过她脖子后,他便低头牵住她的手:“你不是说,沧溟山风景不错嘛,我们去瞧瞧?”
君暖频频点头,应声:“好啊好啊。”
她算是第一次来沧溟山,又哪里知道沧溟山有哪些地方风景宜人。
只得强撑着,带着百里燕时在山中乱逛,好在百里燕时也没打算深究,很是配合的与她一同在山林间转悠。
不过这么一转,倒是让君暖找到了去后山的路。
后山风光也不算有多美,却胜在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从山上蜿蜒而至。
君暖拉着百里行止过去,蹲在溪边,正想着洗洗手时,不远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算大,可在这空旷的林涧,却醒目的很。
君暖也没想着这儿竟然有人,一时之间她颇为不知所措的抬头去看站在她身侧的百里燕时。
她瞧着百里燕时的同时,这人又何尝不是在看着她。
他无声的张嘴,比了个口型:“想看?”
好奇心立马就促使君暖迫不及待的点头。
百里燕时笑着俯身搂过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抱着她跃到树上。
繁茂的枝叶在眼前盛开,郁郁葱葱。
君暖小心翼翼的扒着树枝,伸头去看。
一对身影正从山林中慢慢走来,柔和的光影倒映在溪边,水波温柔宁静。
他们一直走到溪边才停住脚步,穿着素色上裳,下摆勾勒出大片大片杏花的姑娘,娇俏的提着裙摆转身,发髻中坠下的流苏步摇发出叮咛清脆的声响。
于朦胧柔和的光影中,她微微仰头,璀璨一笑。
清澈的眼瞳中,全然都是男子的身影。
分毫不差。
君暖见着这场面,第一想法便是野鸳鸯私会。
可当那娇娇俏俏的姑娘提着裙摆转身朝人笑时,君暖不由得悄悄用余光去打量百里燕时,又不由得想起宁西涟束发的玉冠,大抵该换个颜色了。
白玉不太适合。
翡翠倒是不错。
百里燕时自然知晓君暖是在偷偷瞧他。
他颇为无奈的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地拧了一把:“你瞧那位公子是谁?”
得了提示的君暖可顾不上揣摩百里燕时的想法,她急忙转头去看,可这一看,她霎时就吓了一跳,脚底都差点踩空摔下去。
——同陶知鸢私|会的不是别人,正是永清拼死都想要护住的那个情郎。
——容沉。
这两人……
君暖眯着眼,掩在袖子底下的手,却是狠狠地攥住。
她知道,从一开始容沉就对陶知鸢特别关注。
甚至是三番五次的借着永清打听陶知鸢的消息,虽然给出的借口都是欣赏陶知鸢的才情,但她却觉着永不止于此。
这朝中比陶知鸢文采斐然之人,比比皆是。
她也不过是偶然作出一首来,怎么偏生就令容沉魂牵梦萦这般久?
况且,那些书生才子,她怎么不见这人一一亲自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