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了,不出两天,当天的事也以瘟疫蔓延的速度传开了。
不管步萌说的话水分有多少,信的人还真不少,一是因为步萌振振有词的态度和犀利言语,二是周兴盛和关琳娜的反应着实引人误会。
虽说俩人在村里的风评都很好,甚至是别人家小孩的代表,但也并非没有人眼红,如今造谣不需要成本,很快这件事就有了不同的版本,但无一例外都是对周兴盛和关琳娜无益的,毕竟扒他们这般白璧无瑕之人的是非,可比扒步萌这个,在他们眼中浑身是屎的人爽多了。
让步萌惊喜的是,流言之外还有人给出了实锤,村长的一双儿女可是对周兴盛和关琳娜恨之入骨。
村长儿子恨周兴盛是因为,周家连累了他父亲,让他失去了贵公子的身份,且被寄养在他家还处处将他比下去,让他一生都活在周兴盛的阴影下,更可恨的拉低他的生活水平不说,还不知感恩,步萌的一番话就像一捧养分十足的水,浇灌在他心里仇恨不满的种子上,使其生根发芽。这不,有了步萌的铺垫,有人问起他周兴盛的事时,他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抹黑,什么白眼狼,无耻之尤等等,他可是和周兴盛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人,话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村长女儿的话就戳中了广大群众砰砰的八卦之心,据她而言,一开始周兴盛的确是和关雪莉处对象的,后来关琳娜就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时常与周兴盛相约,于是两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有桃色的八卦总是传播得最快,村里嫉妒关琳娜的女生可不少,她们的战斗力你简直不敢想。
村长女儿会这么狠多半也是因为嫉妒,她从小和周兴盛一起长大,对这个家中处处卓越的小哥哥是满心爱慕的,可是他眼中的不屑和冷淡,哪怕她一时看不出来,可经年久月,任是傻子都懂了,更何况喜爱一个人,总是对他的情绪尤为敏感,她恨周兴盛的不知恩不知耻,也恨关琳娜抢走了她心中所爱。
简言之,周兴盛和关琳娜这两个风光霁月,万人称羡的人,也总算受了原主所经历的流言之苦。
然而,流言中心之外,步萌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彪悍和不要脸又刷新了村民的三观,如今她在三花村,已经是能止小儿啼哭的人,比如“你再哭,再不听话,妈妈就让关雪莉来揍你一顿。”
很快她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张家村,村里的小孩总是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步萌回到家,张展宏总会调侃她:“哟!咱们家的村霸回来了呀!”
而恍惚了两天的张惠兰,最终还是没舍得怪步萌,她觉得是女儿先前吃了太多的苦,心里积压的怨气过重,一反抗起来就放飞自我了。而她也有了新的愁思,如今女儿这名声可怎么嫁得出去哦!
于是,年初三一过,张蕙兰就勤勤恳恳地做糖,还盼着年关快点过去,她好去拉油渣。
“妈,大过年的,您就别忙了!”
“妈得攒钱,要是你嫁不出去了,还能招赘!要是你有很多嫁妆的话,那也不用愁了!”
“妈,我要买房买车!”
“买!”
“妈,我想上天。”
“怎么上呀?”
“美国有航天之旅,坐飞船就可以上去的。”
张蕙兰一边卖力地拉着麦芽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儿聊着,听闻这话,她有些愣神地回过头,半晌问道:“那什么旅的要多少钱呀?!”
步萌:“……”妈您太可爱了!
……
即便大战告捷,可是步萌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周兴盛和关琳娜,事实上她对老关家这群烦人的赶不走的苍蝇是厌倦透了,每次都是不怕死地贴上了,关键还拍不死,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怎么也蹭不干净,它伤害不到你,但能膈应死你!
今天,江城又下起了雪,但很快就停了,空气像被滤过似的,格外凉爽格外清新,浅浅白雪下的松枝还露出一点绿色,分外好看。
步萌开着一部手扶车,她穿得很厚,红彤彤的帽子和围巾让她跟个灯笼似的,她带着口罩,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
手扶车吭哧吭呲地开在村里的泥石路上,因为烧的是柴油,排气设施也差,浓黑的尾烟呛人得紧,加之这车熏天的恶臭,路上的行人见之都退避三舍。
来到了三花村的村口,步萌就端坐在驾驶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已经打听了,周兴盛和关琳娜一早就出去了。
等了近一个小时,步萌远远地看到了周兴盛骑着自行车载着关琳娜,她淡定地将手扶车掉了个头,挡在两人前面,侧过头看向身后两人,笑盈盈地带着招呼。
“好巧呀,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啊!”
周兴盛是闻见这股隐隐的恶臭就刹住了车,随即又见到了步萌那张他恨不能踩个稀巴烂的脸,这几日以来,被无处不在的异样眼光扫视,以及那些难听刻薄的流言蜚语,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从未觉得过年是这般难熬,如今他的脸色更是乌云密布,隐怒其中,如蓄满的风暴。
“关雪莉,你还想怎样?是你先不要脸勾引我,还倒打一靶,你也就会学村里无赖的村妇,连脸面都不要,还好我没有眼瞎,受你个无耻之徒诱惑。还有,你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你要是逼急了我,后果你可付不起!”周兴盛恨声道。
周兴盛也确实不是说大话,在京都上大学这半年,他也联系过他父亲以前的部下,也用钱找相关部门疏通过关系,也算是积攒了些人脉,虽然还不能帮周家平反翻案,但他认为,解决关雪莉这个无权无势的村姑还是绰绰有余。
关琳娜也从单车后座上下来,淡然地站在周兴盛的身旁,葱白纤细的手紧攥住他的袖摆,回头对他柔柔一笑,清浅的笑容却暗含着别样的坚定,眸子似含星闪烁,坚定不移的眼神,让最近自尊心一度受挫的周兴盛,总算找回了男人的尊严。
周兴盛回握住她,浓浓情意似冒着气泡的汽水,还是粉红色的,天地都似乎一片苍茫虚化,唯有两人情比金坚。
步萌:“……”好冷!
好冷的步萌‘一个手抖’,就摁了手扶车简陋驾驶座上少有的几个开关,为这两人的情意‘庆贺’!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前方一股扑天的恶臭传来,他们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了一大股泥黄色的不明物体,如决堤的洪流般,朝他们喷涌而来,仿若一泻千里……
哦不!是真的一泻千里。
将两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的就是粪便,还是牛粪,猪粪,鸡鸭粪,人粪……的集汇。
步萌开的这辆是手扶吸粪车,这可是她花钱从张家村村尾的秦老头手中租来的,这种车就是农家拿来收集粪便后沤肥的,秦老头靠着这部车还赚了不少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步萌特地挑这车货料足的时候租来,这两人不是会恶心人么?她就用最恶心最直接办法恶心回去。
天地仿若静止,从头到脚被粪便浇灌的两人像沾满了酱料的烧肉……
步萌:“……”呸!什么破比喻,以后还想不想吃烧肉了?!
周兴盛和关琳娜当知道他们糊了一身的东西是什么事,神同步地蹲下呕吐,还真就呕得黄胆水都出来了,满脸都被糊住,伸手想用袖子抹去,却发现袖子更恶心。
周兴盛当机立断地脱下了外套,用里内的布胡乱摸了下脸,艰难地张开被屎糊住了的眼睛,眼里的凶光凝成了化不开的杀气,他想冲上去将笑得欠揍的步萌虐杀至死,可当闻见鼻尖的恶臭,头上还不断滴答下粪水,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关琳娜前世在香港娱乐挣扎,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算见过大风大浪,还曾被黑帮大佬包-养过,什么修罗场什么奇葩的人没见过,从未见过步萌这样恶心之人。
她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和毛衣,总之沾染了污秽的衣饰都脱掉,用还算干净的毛衣使劲擦着身上的污秽,一边呕吐一边擦拭,她想尖叫,如果有枪她真的会忍不住将关雪莉给射成筛糠。
这样铺天盖地的恶臭和恢弘场面,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一见事情的主角,群众们精神就上来了,居然还有续集?想到这,这些人即使捂着口鼻都能闻见恶臭,却也不舍得离开。
周兴盛和关琳娜倒是想破口大骂,可是他们只能干呕,也不敢张嘴叫骂,万一不小心吃下了哪怕一丝一缕,也够恶心他们一辈子。
步萌欣赏够了眼前美丽的风景,连原主积攒在心中的郁气都疏散了几分。
“我来庆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美好的感情,就像这些农家肥,里面猪鸭鸡狗粪什么都有,肮脏脏一块去了,还难解难分,当真是羡煞旁人!”
“我知道你们对我送的贺礼不满意,你们可以去告我啊,正好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掰扯一下周兴盛你的流氓罪。”
说着,步萌掏出一个信封,又从里掏出了薄薄的一张信纸,纸上写的是毛笔字,字还挺好看的,写起情诗来,那种含情脉脉,绵绵之意简直力透纸背。
“关琳娜,他有没有给你写过情书,你看,这就是他给我的,这一封情书他可是给我许诺了未来,还骗走了我40块钱,结果转眼就和你搞在一起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等他周家平反了就许你一世荣华?于是你就给了他很多钱,然后他就说做兼职打工赚了一点钱先还给你?你真傻,当初他也是这样的,我给他二十块,隔天他就说帮人抄书赚了几毛钱,先还给我,把我给感动的哟!这可是他惯用的伎俩,你看他身上的大衣得值多少钱,他有钱买这些奢侈品,都不还给你呢!”
步萌悠悠然地说着,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虽不是银妆素裹,却也是别样的点缀。
周兴盛心里咯噔一下,他恨死了步萌张口闭口地挑拨离间,他猛地回头看向关琳娜,还甩了她一脸那啥……
关琳娜却没有抚去,她愣怔了下,想起了前世关雪莉付出真心却潦倒收场的结局,虽然她坚信她和关雪莉那种徒有其表的女人不一样,她和周兴盛的感情也不一样,但步萌的话确实是淬着毒的针,尖利地刺向她心里最隐痛的地方。
周兴盛看着那抹屎黄都无法遮盖关琳娜苍白的脸,也顾不了其他,张嘴就解释:“琳娜,你别听这贱人胡诌,她的话哪一句能信?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毒妇罢了……”
还没说完,他又蹲下去干呕。
步萌看着两人的反应,心里暗自点头,先前挑拨了周兴盛和村长家的关系,虽然村长较稳重,但他的儿女上钩了,今天之举她除了出一直堵在心口的恶气,还要将两人感情的疮疤挖得更深。
周兴盛这种人,无耻却自尊心极强,她一次次戳破他深情的假面,将他吃软饭的事实贯穿落实,哪怕他如今需要关琳娜的财力,将心里的不愉压下,可是这种人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得志便猖狂,他翻身前所受的屈辱都会像弹簧一样被他积压在心底,一旦反弹,便是加倍!
而关琳娜,步萌则是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流脓的感情,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
步萌成功埋下了钉子之后,就准备驾着她的手扶仔离开,走之前还朝周兴盛笑盈盈道:“哦,对了,你尽管去告我啊,只要你告不倒我,我就将你写给我的情书贴得整个江城都是,请唱大戏的将你怎么骗我们关家姐妹钱的事,唱得人尽皆知,然后再去你学校闹,我看你还能不能读这个大学,再去给你父亲平反的高官面前闹,反正我是不怕也不要脸的,就不知道你怕不怕要不要脸了……”
步萌说完,给了围观群众些钱,让他们清理下环境后,就又吭呲吭呲地走了。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周兴盛恨得眼里满是血丝,眼里仇恨的怒火似乎能焚天灭地,但是步萌警告的话也让他投鼠忌器,他还要为周家平反,若是真让关雪莉那疯子无所顾忌地去他学校闹,就算没有证据,他也难洗得清!
他顿时生出了一丝无力感,对步萌这种无赖的无力,对现实桎梏的无力,他从未有一刻这般渴望权利,渴望能够肆无忌惮……
若是有村报,今天这件事那绝对能霸占好些日子的绝版头条。
步萌这种混不吝的恶心人之举,可谓让人大开眼界,她成功以碾压之势,挤下了夏氏,跻身十里八乡第一滚刀肉!
如今村里的小孩见她就跑,好似她是洪水猛兽,现如今是真真的村霸了。
隔天,村霸步萌就听闻,周兴盛和关琳娜狂奔回去后,因为等不及烧水,就着冷水不管不顾地往身上冲,当晚就发烧了。
夏氏拖着曾氏想来闹,结果到了张家门口,看见那辆手扶粪车就发怵,见步萌跨上驾驶座时,吓得立马撤退,跑得比兔子还快!
步萌:“……”果然,对付不要脸之人,就得比他们更不要脸!
周兴盛烧退了之后,连夜坐火车,像逃离噩梦般离开了江城,想必是回京都去了。隔天关琳娜也收拾东西去了城里,两人是什么心情,又怀着怎样的怨恨,无人得知。
……
年初七一过,陈茉莉就嚷嚷着要去羊城拿货,然后去城里摆地摊。于是步萌就带她去了,只是这一次没有车,坐的是火车。
八零年代的火车,真的是磨人的死妖精,简直磨死个人。
陈茉莉眼光不怎么样,所以所有的货又是步萌拿的,但她却是摆地摊做生意的好手,豁的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精力充沛,连步萌都佩服。
日子很平淡,却每天都是不同的故事,两人卖完手中的货时,正月已经快要过去。
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步萌先前寄给报社的信总算得到了回应。
她写的一篇短篇的悬疑小说被刊登在青年杂谈中,写的一篇论文也被录用,但诗集和散文却没有激起水花。不过,这也让她很高兴了,这个时代对文人墨客还是很尊敬的,这将会给她的履历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