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动静,屋内的人都出来了,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最齐,步萌进入任务一来,没有见过的原主三叔,堂弟等人都在,正目光各异地打量着步萌母女。
关忠华此时还拄着拐杖,他不似关忠国那般高大,生得比较瘦小,黝黑的皮肤,即使人在中年却有不少褶子,干柴一样,配上他那滴溜溜转,看着就不安分的眼珠子,流里流气得简直堪比李三树。
“哟,是二嫂和雪莉侄女啊,来拜年啊!”他笑着和步萌俩打招呼,带着匪气,说完就看向夏氏,说来这老关家最不怕夏氏的人就是他了。
“娘,人家上门拜年,您就宽心点,平平顺顺过年不好吗?人还带着年礼呢,多有心啊!”
说着他吭哧着就接过了张蕙兰手中的礼袋,当着众人的面就打开了,见就是些糖果,和自己做的点心和几尺布,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但下一秒他就笑嘻嘻地冲夏氏狗腿道:“娘,这指定是孝敬您的。”
看着小儿子死皮赖脸讨好的笑,无奈之余气也顺了几分,但看向步萌的眼光依旧阴沉犀利,还没等她开口叫骂,步萌就先开口了:“各位新年快乐,礼也给了,年也拜了,我们母女俩就不给你们关家寻晦气了,先走一步了。”
步萌面目表情,干巴巴地说完拉着张惠兰就想走。
张蕙兰迟疑了下,但还是选择听女儿的,可关忠国却伸手想拉住步萌,他可是知道张家赚了不少钱,不从步萌这捞点好处那就不是他的性格。
“侄女,别走啊,你可是我们关家的血脉。”
步萌才不会让他碰到自己,一个侧身背过手就躲开了,关忠华本就拐着腿,一只脚撑着没站稳,就往前面扑去,步萌很淡定地躲开了,于是他就这么摔了狗吃-屎。
现场安静了一秒后,就响起了夏氏杀猪般的尖叫,“啊——贱蹄子,你敢推我儿子!”
步萌:“……”这特么是瞎呀?她都没有碰他好么?!
夏氏又如脱缰的老马般,操着扫帚就要扑上来,身后的关玉华死死抱住她,满脸的愁苦,她用眼神示意让步萌快点走。
步萌也不愿呆,准备走人之际,一直站在后面板着一张死人脸的周兴盛,又用那种‘和你有关系都是在玷污我’的眼神看着步萌,话里带着满满的厌恶和不耻,像在训斥肮脏的臭虫。
“关雪莉,你够了,这是你的长辈,你的教养呢!”他的眼神中还夹杂着可笑的惋惜之意,好似不明白那个有点小心机,但却勤劳柔顺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步萌一下子就嗤笑出声,继而是毫不客气地大笑,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笑,周兴盛的无耻真是她平生所见,摆出这副斥责她的姿态,还指栽她的教养,谁给他的脸?
“你是我什么人,有资格教训我?太平洋是你家啊管这么宽?”
步萌说着,一步步走向周兴盛,眼里锋芒冷然,动作虽然闲庭信步的,却好似逼人的疾风,让他忍不住想后退,可他刚想抬脚,就意识到自己被步萌的气势给压倒了,他脸色顿时更沉了。
“我只是看不过眼,故有此一说,不敬长辈,不孝不悌,见者责之,有何不可?”周兴盛一通话下来,气派淡然,如孤松傲立,看着步萌的眼神沉静淡漠。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来人人回家过年,走动的人本就多,二来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村民都喜欢凑热闹,夏氏的动静又这般大,加之先前老关家的大戏还没在村民的心里落幕,现在还有续集,一些好事的村民都奔走相告,恨不能搬出板凳,嗑着瓜子当个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还没等步萌反驳,关荣发,也就是关琳娜的弟弟一步上前就想扯开步萌,动作很大看着力气就不小,“关雪莉,你个不要脸的胚子少勾引我姐夫!”
步萌没等他的手伸过来,抬脚就一脚踹了过去,他可不是原主的长辈,这破小孩被夏氏和曾氏宠得无法无天,平时没少将原主当丫鬟使唤。
自关琳娜重生以来就亲自教导这个弟弟,有所成效,他已经不似原先的跋扈无用,却对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崇拜至极,对关雪莉这个曾经‘勾引’过他姐夫的人,是刻进骨子里的厌恶,加之他没什么心机,见到步萌接近天神一般的姐夫,他炮仗一样就炸了。
站在一旁嫌丢人关琳娜一听弟弟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妙,刚想阻止,就见步萌将她弟一脚踹飞,她顿时红了眼,如今的关家,她所有的亲人中,她唯一在意的就是这个弟弟,因为前世她孤苦无依在香港快要被逼死的时候,是这个弟弟,她瞧不起的一无是处的弟弟,不远千里偷渡去香港救她,最后还死在了黑帮手里。
“关雪莉,你不要太过分。”她脸上怒容渐起,小心扶起了关荣发,并拦住了他还要冲上去的举动。
所有人都被步萌这一举动给弄懵了,夏氏的谩骂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连女儿也不顾了挣扎着就要冲上来,还骂骂咧咧地转身要去厨房拿菜刀砍死步萌。
张惠兰惊到了,关荣发是关家的金蛋,她下意识就上前就想挡在步萌面前,却被她拉开。
“关雪莉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不是知法吗?还懂请律师,你知道故意伤人罪怎么判吗?”周兴盛真是长见识了,哪怕眼前的关雪莉依旧美得耀眼,但她的跋扈像极了村里撒泼打滚的泼妇,真是倒尽胃口。
步萌真是看够了周兴盛这副高高在上,他是云中月,别人是地上泥的样子,真是恶心得她寒毛倒立,大过年的还辣人眼睛,对付这种三观碎尽的人,好好讲道理什么的她还不如对猪讲相对论!
她一把上前揪住了周兴盛的衣领,虽然他比步萌高很多,但她依旧轻松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潦倒,接着步萌一膝盖压在他身上,她眼神淡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就这么轻飘飘的,却让周兴盛使劲了吃奶的力都没有挣脱,憋得一张脸通红,有气的,也有羞的。
“关雪莉,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关琳娜气疯了,她重生以来步步为营,但遇见步萌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她一时也是脑子一片空白,她难倒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她有什么底气敢得罪周兴盛?她现在不是还爱着周兴盛吗?!
步萌没有理她,反正她掐着周兴盛,也没人敢随便对她动手,周遭的人只觉得到了戏点,高-潮跌宕,精彩无限,更是不会劝阻她。
“废物!胆敢教训我?故意伤人罪?我就算豁出去也要告你一个流氓罪!”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给我写的情书,怎么哄得我给你钱去高考?之后又怎么和关琳娜勾搭上的?你个骗财骗感情的穷书生,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学校没教你礼义廉耻吗?判你个流氓罪绰绰有余!”
“你胡说,我姐夫才不会!”脑残粉关荣发吼道,孩童的声音尖锐,刺耳至极。
步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姐才是那不要脸的贱胚子,背着我和这废物勾搭上,还一副无辜的模样。紧接着我的坏名声就莫名其妙传开了,先是和李三树,用你们脑子想想,我关雪莉长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能看上那样的人渣?后来就说我勾引姐夫,老子特么找他是让他快点还债!不要脸的两个贱人为了逃债,坑我那40块钱,就造谣陷害我,呵,两个大学生,比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都不如,至少我们还要脸!”
众人:”……“并没有觉得你要脸!
步萌脸不红心不跳地往周兴盛和关琳娜身上泼脏水,这几番话下来,吃瓜群众们眼睛都亮了好几度,跟探照灯似的,兴奋地交头接耳,八卦之火,燃烧之旺盛,简直映照天际。
“你血口喷人。”关琳娜强制镇定,即便如此,她的心跳还是加快,因为步萌虽是信口胡诌,但确实是猜对了一些,比如流言是她引导散播的。
被步萌压着的周兴盛,领口依然被揪住,步萌用力很巧妙,即不会勒死他,也不会让他好过,他声音艰涩,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你……你…信口雌黄!”
他确实是快要被气死了,关雪莉这个粗鲁,还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把什么情书摆到台面上说,明明就是她先勾引的自己,还想不想嫁出去了?况且,他明明只欠了她十几块?四十?把她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居然还想敲诈自己,好生无耻!
周兴盛自俞读书人,周家门庭只是一时落寞,哪怕如此也不是这些无知村民能比的,此时他心里的那股子世家公子的傲气,成了燎原的火气,烧得他心肝肺都疼。
“就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不会承认的,我敢对天发誓,要是周兴盛没给我写过情书,我就不得好死。”步萌挑眉笑着,眉眼间顾盼流转,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你们两个敢发誓吗?关琳娜你敢不敢拿你的前程发誓,发誓你要是背着我勾搭周兴盛就考不上大学,一生潦倒困苦而死?!”
“周兴盛你敢不敢用你周家的门楣发誓,你要是骗关雪莉的钱和感情,你周家就一辈子平反无望!”
或许是步萌说中了他们心底最忌讳的事情,一时间脸色难看得无法形容,这话柄一开始就被步萌掌握,不说他们不可能不介意这种誓言,就算是不介意,不忌讳,但被逼着发了这种誓言,那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欺负我孙子孙女,都敢在我老关家动手,我砍死你个不孝的贱人,让你去问问你爸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个破落货!”夏氏飙着嗓门,一直养尊处优的关玉华,气喘吁吁地根本拉不住夏氏。
夏氏挥着砍柴的镰刀,像被气得疯魔一样朝步萌砍来。
步萌可不怕她,她知道这是夏氏惯用的招数,唬人而已,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发生,她就是靠撒泼和凶悍解决的,这也是她在那个动荡且法制不全的年代养成的习惯,她就是用这种谁惹她,她就跟谁拼命的态度,护住了几个儿女平安长大。
步萌又一把揪住周兴盛,拎死狗一样将他提了起来,挡在身前,夏氏的动作嘎然而止,苍老的脸都白了几分,因为她没想到步萌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她本想装作一个趔趄挥空,吓一下关雪莉,以前这招屡试不爽,可偏偏遇到了步萌这个比她还‘滚刀肉’的,她就不怕周兴盛被砍死,她也脱不了谋害人命的罪吗?!
周兴盛就更不用说了,说来他一生其实没受什么苦,出身显赫,年少富贵,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有村长这样的厚道人抚养他,虽然没有举家之力供养他,但他的条件比村里同龄的孩子只好不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崩碎了他的世界观,看着近在眼前的满是铁锈的镰刀,他冷汗直冒,眼里的恐惧退却后便是有些涣散,瘫软着快要站不直。
这下吃瓜群众不敢安静吃瓜了,这都快要闹出人命了,这可是事关整个村子大事,不少和事佬都上前劝阻了,也有人从步萌手里解救了周兴盛,周兴盛一个站稳,差点压倒了扶住他的大爷。
就连一直没开口的村长都出声了:“雪莉丫头,适可而止,闹下去,你也吃亏。”
步萌看向村长,他的眼眸细长,虽然人到中年,或许生平不顺,鬓生白发,有点显老,但那双眼犀利如鹰隼,再浑浊也无妨掩其锋芒。
事实上,陈村长早年是玩政治的,周兴盛的父亲能将他儿子交托给他照顾,可见他的为人连周父那样的政治家都是信任的,或者说他很忠心,但陈村长其实早些年是有机会重回政坛的,但他却放弃了,选择留在这个村子做一村之长,他一个外来户还能稳坐村长之位,并且受村民尊敬爱戴,其手段可见一斑。
“谢谢村长关心。”步萌收起了凶悍的气势,乖巧地道谢,像个温软可爱的邻家小辈。
步萌心里思量了一番,计上心头。
“村长,您知道周兴盛是怎么从我这里骗钱的吗?他说您虽然说得好听是收养他,但却苛待他,让他连高考的路费都凑不齐,还说您就是不想让他去高考,您是怕他帮周家平反,您这些年苛待他的事情会被周家知道,您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闭嘴,你诽谤,你少挑拨离间……”周兴盛气得眼眶通红,优雅的书生气不在,他指着步萌气得哆嗦,按理说以他的教养不会做这样的动作,可是步萌的话深深刺到了他,一种被剥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反驳。
步萌没理他,继续对村长道:“村长,周兴盛对您怨气很重啊,按理说周家落马,您是被牵连的,还帮他们养大了周兴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您的宽厚仁德雪莉很感动,这是可惜了您养出来的不过一只白眼狼……”
其实周兴盛并没有这么说过,但也透露过这样的意思,原主心思敏感,其实她是听出来的,只有周兴盛觉得全天下人都蠢只有自己聪明。
“好了。”村长打断了步萌,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许深意,其实他一开始任由周兴盛被步萌压在脚下,就是存了教训一下他的意思,因为村长人老成精,周兴盛的心思瞒不过他,就连他和关家姐妹的纠葛他也略知一二。虽然步萌的挑拨离间很直白,但是有一句话却说在他心坎上,以周兴盛的心胸和对他的怨气,要是周家平反了,他能落到好?!
“你也别挑拨离间了,你看你母亲吓得脸都白了,你还是快点带她回去吧。”
村长暂时还不想和周兴盛撕破脸,他对步萌指了指张蕙兰,步萌回头就看见了张蕙兰雪白雪白的脸色。
步萌转身看着满是阴郁,仇恨地死盯着她的周兴盛,淡淡一笑,露出好看如糯米瓷白的牙,她明艳的脸因为这含蓄的笑都清雅了几分。
“周兴盛,那40元就当我施舍给你这废物了,你这样靠骗女人的钱博前程的软饭男,就装什么谦谦君子了,以后我要是还听见你多管闲事教训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你这废柴一样脆的身板,我一脚都能踹死你。”
说完,步萌不理会他漆黑如墨,羞恼欲死的脸色,转头看向了早已冷着神色,平静淡漠却透着浓郁戾气的关琳娜,继续万年嘲:“关琳娜,我猜猜,他是不是也从你那儿骗了不少钱?”
“呵呵,你也别费脑子颠倒黑白,倒打一靶说我勾引你的软饭男,你爱拿钱养小白脸是你事,这种垃圾也就你稀罕,你就那点脑子,重来几百次都是一样!”
说完,步萌就牵着全身发软的张蕙兰走了,因为步萌的凶悍,竟无人敢拦她,甚至还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而关琳娜,听到了步萌‘重来几百次’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她如坠冰窖,她不知是关雪莉的嘲讽,还是她真的知道什么,她最大的秘密面临着暴露的危机,哪怕她再淡定也生出了几丝不安,这是她的武器,是她的依仗,但如果这些都成了泡影,她又拿什么乘风破浪?
此刻的她,有种信仰被抽走的仓皇感,而她这脸色发白,惶惶然的样子,在众人眼中就是被步萌戳中了隐痛,众人诡异的视线就扫向了今天一直在被人打脸的周兴盛,见他同样羞恼,面色难堪,心下多少明了,八卦之火似要焚天灭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