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法医组的小李慌慌张张,手里拿着出具的验尸报告有些怅然:“童童的右脑有严重损伤,有一厘米割面完整痕迹。”
“直白点的意思是什么?”对于这一类专业名词,刑侦组的人确实知之甚少。
“意思就是,童童的大脑发育是没有问题的,有些孩子学东西就是天生慢一些,但是这场手术却将童童真的变成了智力受损儿童,换而言之,这是一场医疗事故。”小李的话如同晴天霹雳。
“除此之外,从他血液中化验得到的结果,还有超标项目……”小李都不忍心说下去。
“可不可以说人话”刘家成挠头。
“就是,被害人生前服用了过量的止疼药与安眠药,含量是致死量的2.6倍。”小刘将化验单撂下,实在不敢直面在做过多解释。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如果这个消息被童妈妈听到,她一定会彻底崩溃。
严寻语气格外凝重:“外勤组,兵分两路,一路摸查那个月嫂的信息,另一个寻找当年的那个医生。”
姜纯豁然起身:“档案室现在没什么任务,我可以加入外勤对帮忙的,你放心腿脚已经好利索了,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你待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严寻摇了摇头,语气中又充满了中肯:“这里有四天来进去小区楼层的所有资料,你要看看那些人可疑。”
警队的伙伴们四散,这个确实是个技术活,姜纯的记忆力有些吓人,他们见识过,也确实自叹不如。
“只要电梯记录不就好了,只看谁到那个楼层下了楼。”姜纯滑动视频,监控只拍到进出门口几米距离。
严寻摇头:“旧小区,没有电梯,小区不是监控覆盖。”
“那事情恐怕有些难办。”姜纯提起干劲:“我一定努力。”
“我也在看,别有压力。”严寻踱步回自己的工位,看着桌上的打火机微怔,他都已经急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吸过烟了。
严寻第一时间给童妈妈打了电话,想要联系这位月嫂,按理说她是照看童童的人,出了事情,她应该是第一嫌疑人,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这个人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踪迹,预留给童童妈的电话号码是报停买的黑手机号,姜纯从视频里找到嫌疑人与童妈妈一同确认就是那位月嫂。
她从门口楼梯口出来的时候慌慌张张,手里提着一编织袋的东西,看上去去沉甸甸的。
童妈妈几乎都没思索:“我在家里床头柜前锁着五万块钱,那是给童童找老师的钱,不会……”
从童家取证的照片资料,清晰地看到家里床头柜已经被撬开,里头搁置的钱一毛都没剩下。
姜纯顺着月嫂出小区后的线路,一条条视频排查,锁定在近郊的一个小区,刘家成接到了线索,从周围群众口中顺利得到了有效消息。
那个月嫂被带回警队的时候还一路骂骂咧咧,哭天喊地的,引得一路上的人都在注意。
刘家成扶额,这怕这种胡搅蛮缠的中年妇女,还真让自己摊上了,熊哥跟她坐在一个警车上,被吵得脑仁发蒙圈,咬着牙瞪着月嫂一脚把他面前的车门踹出个坑。
“我们呢绝对不会抓错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漏了一个坏人,你要是配合呢还能少受些罪,要是再这么挣扎啊,恐怕我朋友就要真的忍不住了。”刘家成是个好脾气,能忍到这个时候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真不多见。
月嫂看着熊哥满脸横肉确认自己惹不起,吸了吸鼻子,不再言语。
“刑侦队的审讯室陌生吗?”刘家成看着月嫂粲然一笑,熊哥扯了个凳子就坐在那中年月嫂旁边。
月嫂操着一口家乡味极其浓郁的普通话,眼神偷偷的撇着熊哥,有些震惊:“俺可不熟悉,俺是个好人。”
刘家成嘿嘿一笑,语气里充满了淡漠:“让我来看看,2012年你就接到投诉,说在雇主家里行窃产生民事纠纷,你将东西还上去后,才把这事情解决,2014年你又因为在雇主家里进行大金额行窃,入狱半年,2017年你再次偷窃,事后看出自己被发现,你说自己家里有困难钱已经花了,提出那身体抵钱,事后还反咬那家男主人对你实施了性侵害,那个男人最终赔了你一些钱不了了之,这些事情我说的没错吧。”
月嫂一愣,她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一个,也不知那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把自己自己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记录在下来。
刘家成字字戳心:“您也是警队的常客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跟您说清楚的,咱们这是刑警队,你手上要是有人命,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了,主动交代的话,或许还有些转机。”
熊哥将童童的照片搁置在月嫂面前,她吓的一机灵,胳膊一蹭将照片都从自己眼前扫干净:“俺说,俺啥都实话实说。”
月嫂瘫软在座椅:“也说得那些事情也都对上,俺那些钱花光了,没办法就只能出来找工作,好多地方都不要,说俺这做活不利索,价格都已经降到八十一天了,这都半个月没开张,后来终于有个人联系俺,说要俺给她照看孩子几天,每天上门做做饭就行,除了工钱还另外给了五百块的菜钱,后来我一看是要照看个傻子,还是个挺大个子了,这活肯定就更容易了。”
“所以你就又见财起意了,又将人伤害了。”刘家成看着月嫂好久不说话,挑头把事情撂明了。
“不是,不是。”月嫂,她明显有些慌张,像极了对于那天的那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我就是手痒痒乱翻东西,发现她家床头柜里有钱,那种锁很好撬的,我用曲别针就轻易打开了,里头是五万块钱,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我那一刻确实傻了,那谁知道那个傻子进来一眼就看到我,轮着拳头捶我说我是小偷,那一下子我就气不过了,把他绑在椅子上,给她灌下去一小瓶的安眠药,只要他睡着了,我拿着钱跑了那就人不知鬼不了。”
“那安眠药是多大瓶子。”刘家成接着问。
月嫂拿手大概比划了一下,样子约两公分左右:“我把那一瓶子都挤进去了,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后来我把绳子解开,拿着钱就赶紧离开了,只是那些钱我一分都没敢花,都在我床底下搁着。”
根据在月嫂家的取证,这样包装的安眠药有一盒,是童妈妈的处方药。这样新型包装是正常人一次的用量,并不致命。
而且奇怪的,月嫂所描述,灌药后药瓶她因为慌乱,并没有带走,但现场也并未见遗留。
于此同时调查当年医生的一组也有了信息,那个人现如今仍在石市,现任第五医院脑科副主任医师。
对于警察找上门来这件事情,他并没过多的意外,反倒十分冷静送走了自己眼前的病人,他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头顶的白发已然不少,两侧锦旗挂满了办公室。
“医者仁心”“神医圣手”“再世华佗”诸如此类的锦旗医院门口的复印店十五块钱一个,如果相要些新鲜花样的再加十五快,保证纯原创。
刑警问道:“请问您还记得童童这位病患吗?”
“当然记得,他是我看诊过得患者,能康复成这个样子,作为大夫我很欣慰。”陈大夫推推眼镜,一副标准好医生的形象。
出警的人员也懒得跟他们打太极似得闲聊,直接羁押回警队,给老大审问,既节省时间,又达到高效。
陈大夫进入审讯室时,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彬彬有礼,刘家成在审讯月嫂,其余人也空不出手,姜纯与严寻没有休息,瞬间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幸会幸会。”陈大夫点头示意,迫不及待要介绍的自己的样子。
严寻笼统看了一眼单子上的记录,坦然说道:“我是个警察,跟我幸会并不是什么好事,很明显你犯罪了。”
陈大夫一愣。
严寻紧接着将照片递了过去,特意避开姜纯的视线:“童童的脑子有部分一厘米见方切割伤,当时应该是你做的手术,当时的记录需要我找人给你调出来吗?”
陈大夫打了个寒噤,像是在努力思考着:“打开颅骨切除小脑一部分病变是在脑科很常见的手术,小到襁褓中的婴儿,老到七八十的患者都很常见,即便是牺牲一些生理活动为代价,起码获得了生命上的延长。”
严寻再次递上去一份报告的影音资料,是当时童童检查时拍摄的脑部ct:“你是专业的,用现在做主任的角度看,有什么感想?”
毫无疑问,从ct上显示,脑补又一处极其微小的血块,这样类型血块较为常见,基本都可以习自行消化,并不必要到手术的地步,而且还对一颗完成的大脑进行了部分切割,造成了病人的终身生活受损害,这算是很严重的医疗事故。
“这跟今天找我来有什么必然联系,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与病患针对这场医疗纠纷进行协商赔偿,金额之类的话,她们定我都ok。”陈大夫搓了搓冰凉的手心。
“陈医生您可能有些健忘,您与童女士针对这个问题协商过,只是童女士拒绝了您的赔偿协议,想要将这场医疗事故公布出来。对吗?”姜纯这是跟童妈妈上午谈话时记录的消息,她将每一个值得深思的点记录在手记中,
陈大夫维持着脸上的僵硬:“所以就为了这个事情,要闹到刑侦支队,她是疯了吗?”
“很显然,你们的交易没有谈拢,你触犯了法律,杀了人,才闹到了我们刑侦支队。”严寻冰冷的说:“怎么你这么健忘吗?是不是连那把刀也忘记放哪里了,要不要我们帮忙一起找出来?”
陈大夫身子微微发抖,还是重重摇头,一口咬定他并严寻在说些什么。
对于刑警队来说,这一处伤也是这场案件的关键,分不清楚属于濒死伤还是刚死去后被刺上去的刀伤,即便有了凶器,也仍及需要进一步的证据做依托。
陈大夫紧闭双眼,一个字都不说。
“来吧,你要的证据,给你带来了。”严寻接到电话十五分钟后,同事们送来取证袋,里头搁着已经擦拭干净的双刃牡蛎刀。
陈大夫面如土色,冷冷一笑嗤声说道:“我承认有动机,也有杀心,我跟童童妈妈谈论过这个事情,我愿意出百万甚至更多来赔偿,我救过无数条命,犯过一次失误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可不可笑,你拿着救人的手,又去干了杀人的勾当。”姜纯咬着牙,声音中带着些许恨意。
“好吧,我承认,我进过童童家的门,我进去的时候门留着条缝隙,屋子里并没有人,童童趴在桌子上,我以为他睡着了,但是我摸过大动脉并已经没有脉搏,确定已经死亡。”陈医生指了指那把刀:“然后我就用新买的牡蛎到刺入他后颈。”
“人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扎上这么一刀。”严寻从他进门,就一直观察陈大夫的动作,他左手覆盖着右手,没有一刻拿下来过,掏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你可以当做泄愤,我可以接受惩罚。”陈医生是大夫,对于濒死上和刚死的伤痕判定医学上都是相当困难的,他似乎拿捏住这一点。
不容否认,陈大夫必然是经过仔细查找的。
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二条,侮辱尸体罪是指秘密窃取尸体或者对身体采用毁坏、玷污等方法加以侮辱的行为。本罪是选择性罪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而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罪,是指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属于侵犯公民人身民主权利罪的一种。是中国刑法中少数性质最恶劣的犯罪行为之一,死刑、无期徒刑、长期有期徒刑。
都是坐牢,两者确实是有本质区别的。
陈医生朝着姜纯咧嘴笑笑,他似乎觉得自己取得了这场博弈的胜利,那么微小的证据,很容易就会忽略。
叮咚……严寻屏幕亮起,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指甲缝里确定有类似人体皮肤组织的颗粒。
严寻起身,一步步朝着陈医生走去,他握紧陈医生的左手抬起,这种带着压制性的力量是完全无法反抗的。
陈医生的右手带着两条淡淡的划痕,已经结痂。
“你知道把刀拿走,不知道要将把指甲的里的皮肤碎屑也清理干净,童童抓的你很疼吧。”严寻这一双眼睛毒辣。
dna对比只需要几小时,你考虑现在说呢,还是几小时之后再交代呢?
陈医生慌忙想抽出自己的手盖着那块抓痕:“按理说这么身上已经有分泌□□,这么小的证据怎么会真的留下。”
严寻童童的遗照放在陈医生面前,抓伤童童的那只手正好是握画笔的左手,他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将手身在窗户边儿,在风的作用下十分干燥的保存下来。
陈医生顿时颓了,眼里空空的,像是自己千方百计的算计,最后还是枉费力气,他摘下眼镜,空空的说道:
“我不知道这场医疗事故的事情是怎么流传出去的,童童妈妈来找我说这事情的时候我吓坏了,为了掩盖当时的真相,我给当时科室里每个人都塞了钱,我苦心的瞒着,我努力的多看诊,就是减轻当年犯得事情,那是我第一次上手术台,做主刀的感觉既兴奋有紧张,我开颅后才发现那个血块本并不影响正常的生活,我决定在取出血块后封颅的时候,我的手抖造成了脑部组织直接被切出创口,后来那个孩子出院不久也能够说话,我就幻想一定是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
直到最近几个月,我再次看到他,他行走十分不顺畅,这都是因为我下刀的原因。我在煎熬中,等来了童妈妈的责问,我怕提出要赔偿他们家两百万,可是她非常强硬的拒绝了我,并且要将这事情爆出来,我刚做了副主任医师,未来的前途大好,怎么可以就这样折这儿,我还能救很多人的,他们都需要我。
后来我就想再上门找她谈谈,再多些钱也不要紧,只要把这个消息藏住,我敲门的时候发现那个屋并没有把门关死,我就开门进入,屋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个孩子趴在书桌前,旁边搁着安眠药。我拍着他肩膀看着没什么反应,我有些慌张,正打算离开,这孩子突然回过头,重重抓了我一把。
那时候我一狠心,索性都这样了,一不做二不休,把兜里的生蚝刀插进了他的后脖颈,我十分慌乱把刀□□时候赶紧离去。
等我想去清理指甲上的皮肤组织时,那个门已经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