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
乔息骑着自行车，停在了离钟葉家别墅不远的路口，想到上次那个威严的男人，他谨慎了许多。
他隐隐约约猜到，钟葉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不怎么好，而且，钟葉似乎很怕，或者说是忌惮那个男人。
他给钟葉打了个电话。
钟葉应了声，很快就下来了。
“我们要去哪儿打篮球啊？”她小跑过来，微微喘着气。
她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纯白色的，长衣长裤，把她衬得更加纤细苗条。她头发也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看得乔息不好意思。
乔息穿的很简单，一件灰色棉t恤，一根大白裤衩，特别清爽的打扮。出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在院子里洗了头，现在头发半干半湿，在阳光下有些黑亮。
“你坐后边，我带你去。”他摸了摸后脑勺，半响才回了这一句。
钟葉轻轻嗯了一声，侧身坐了上去，坐好后，双手一时不知道扶哪儿，神情略微尴尬，抬头看向乔息。
乔息手抵着鼻子，轻咳了一声:“你……扶着我腰吧。”
说完这句，两人神情都不自在。
但这时候也不是纠结的时候，钟葉低下头，伸手小心揪住了他t恤的一角。
乔息勾起嘴角，脚往踏板上一蹬。
乔息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区旁的篮球场，他之前搬来这里，晚上偶尔会去这里打球。
但今天是周末，打球的人并不少。
乔息到达目的地时，心里有些后悔，回头跟钟葉商量，“我还知道一个小学篮球场，那儿周末都是开放的，不关门，要不我带你去那边？”
钟葉不明所以，“这儿不行么？”
乔息盯着场上正在运球的几个少年，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儿太吵了。”
钟葉视线下移，落在他微微汗湿的后背上。
“没关系。”她轻声说。
她从车上跳下来，好奇地打量这个篮球场，又四周环顾了一下，看到了周围的小区。
于是回头问乔息:“你住在这附近的小区么？”
乔息把车靠在铁栅栏边锁好。
他把用白网吊着的篮球从手柄那儿取了下来，朝她走去。
“住了一段时间，又搬走了。”
钟葉也没再问，跟在他身后进了篮球场。
篮球场上也有几个年轻人在打球，看见一个清秀的女孩儿进来，都朝这边多看了两眼，叫传球的时候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
钟葉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乔息皱眉。
“方凝也住在这边的小区？”她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忽然小声地问。
乔息来到另一边空旷的球场，试着运了几下球，然后轻松一跃，把球扔进了球框里，回头看她。
“你对她关注还挺高的？”
钟葉看了他一眼，然后跑过去把球捡了回来，递给他，“她跟我哥以前是同学，因为我哥，她才留级的。”
乔息抱着球，愣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你教我打球吧。”钟葉拉了拉他手臂。
她今天本来就是和乔息打球的，只是因为这地方离方凝的住处挺近的，她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乔息点头。
接下来，他教了她一些简单的运球技巧，走步什么的，没一会儿，两人都打得满头大汗。
乔息把球放在她脚边，道:“我去买两瓶水，你在这儿休息一下。”
钟葉用纸巾抹了一下脖颈上的汗，嗯了一声。
她坐在长椅上，用手微微扇风。
几道肆意的目光强烈地落在她身上，钟葉抬头，看见那几个年轻人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让她极其不舒服。
她皱了下眉。
忽然，不远处小巷传来争吵谩骂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就看见几个女生在围殴一个人，被围殴的那个人抵抗得厉害，嘴里骂了一句什么！
她心里一紧，连忙收回了目光。
怔了两秒，仿佛不敢相信，她猛地转头，看清了那个熟悉身影的面孔！
方凝！
钟葉猛地站了起来！
这一刻她大脑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朝那个方向跑去！
“砰！”
一只手臂猛地挡她面前，撑在铁栅栏上，把她困在了里面。
年轻人挑着眉，暧昧地冲她坏笑:“小妹妹，能加个微信么？”
钟葉认出这个人是刚才打球那群年轻人里面的，她往后退了两步，嘴唇抿得很紧。
“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慢慢就认识了。”年轻人笑说着就来拉她的手。
“走开，别碰我！”
她厌恶地打落他伸过来的手，一脚往他的膝盖踢去，年轻人“嘶”了一声，抱着腿有些怒了。
“敬酒不吃吃罚……嗷！”
钟葉抬头，与方凝冷冽的眼神对上。
她手里举着一个满满的矿泉水瓶，再一次狠狠抡向年轻人的脑袋！
“别傻愣着，跑啊！”方凝拉着她的手疯狂地往外跑。
钟葉被她拉着一路跑，她看见了不远处被几个女生包围的乔息，他粗喘着气，脸上有几处青肿。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钟葉辨认了出来。
他让她们快走。
“方凝！乔息怎么办？”钟葉被方凝拉着往另一个方向跑，她不停地回头，一边喘气一边喊。
方凝紧紧攥着她的手，“他让我过来帮你，你放心，他应付得过来！”
钟葉还想要说什么，方凝似乎猜透了她的想法，回头冲她吼了一声:“你留下来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你不是学霸么？你有没有脑子啊？！”
“那么多人，乔息肯定会受伤的！”钟葉声音哽咽，也吼了出来。
两波人马，乔息一个人怎么可能抗得过。
“那你也不能跑回去送死！”
方凝拉着她跑出了巷子，周围人来人往，她停住脚，凝着眉思索片刻，又拉着钟葉朝小区的方向跑去！
钟葉知道方凝在想办法，只能跟着她跑。
方凝很快就跑进了小区的警卫室，她让钟葉等在那儿，然后二话不说抄起鸣笛器和警棍就跑！
那个小警卫愣住，反应过来就要追上去。
“喂喂，干什么的！”
钟葉没有阻止他，这时候报警的话，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虽然这人是个小警卫，可也是个警察。
那些人看见警察，说不定会忌惮。
万一那些人识破了方凝的虚张声势，那他们……
钟葉跟在那小警卫身后跑着。
她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颤颤抖抖地打了报警电话。
万幸的是，那群人被吓跑了。
警察来了，带着他们去警察局做了笔录，三人说法一致，都说是那些人调戏钟葉不成，开始动手动脚，作为钟葉的同学，他们自然不能冷眼旁观。
从警察局里出来，天都黑了。
方凝吐了口浊气，一边一只手分别搭在两人肩膀上，笑得没心没肺:“今天可真是祸不单行，咱们仨居然撞一块了，出生入死一回，有没有一点心心相惜的感觉？”
钟葉垂着眸不说话。
忽然，她扁了扁嘴，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把身边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乔息连忙把人扶到椅子上。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语声温柔:“是不是吓着了？”
钟葉双手捂着面。
白天逃跑时候，她的头发散开了，泪水顺着脸颊溢了出来，浸湿了旁边垂落下来的头发。
黑夜静默。
方凝在夜幕里点燃了一根烟，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怕什么，这才叫青春，你经历了一回，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钟葉把头抬了起来，眼睛微微泛红，她抹掉脸上泛滥的泪水:“对不起，我没想到我这么没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方凝瞅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一口白烟。
“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你是老师父母眼里的乖乖女，不用学这些，自然会有人争涌着保护你，而我这种不良少女，习惯了自己保护自己。”
钟葉偏头看她，眼神认真又倔强:“我不想当你说的那种乖乖女。”
她也会愧疚，会难过。
尤其是看到朋友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时候。
方凝转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才转过头，轻轻地说:“钟葉，你不要学我。”
过了许久，她又笑哼了一声:“你们这种乖乖女，被拘束久了，就会渴望我们这样的生活。抽烟、喝酒、打架，看起来多爽快、多自由、多自在啊，但是钟葉，你要明白，有些路走了就回不了头。”
良久的沉默。
乔息在一旁听她们说话，觉得女生的思维还真是古怪，他笑了。
“钟葉的性格跟你不一样，她不会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方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钟葉一眼，“哦？你确定不会？”
钟葉愣了一下。
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天，不知道是谁在教室里偷偷抽烟。”
方凝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钟葉抿了抿嘴。
她看向乔息，乔息也看着她。
许久，她才声如蚊呐地开口:“那烟，是你给我的。”
那次放学去厕所，碰巧听到方凝跟她妈妈打电话，方凝走的时候，随手把那盒烟扔给了她。
“尝尝，滋味不错。”她诱哄道。
还把打火机一并送给了她。
钟葉垂着眸，目光落在那盒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