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一个机动队的?这世上随便哪里抓个人来,就都是机动队的是吗?这些“饿鬼”是商量好的还是怎么的?
沈括被门外的家伙气笑了。
若是平时他还有点心思逗一逗门外的“饿鬼”,但是现在他糟心事一堆,没闲心和这些心怀歹意的家伙绕弯子了。
“你是机动队,有凭证吗?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我们也饿着呢。您请自生自灭去吧。”
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开门,开门就是个死,谁开门谁是傻子。
门外果然沉默了,沈括冷笑一声,道:“没话说了吧?我们没工夫搭理您。这门我们是不可能开,你留在外面叫也没用,你走吧,不然我叫人泼滚水过来了。靠近门这里的那栋小洋楼看见了吧?我们虽然看不到你,但是泼滚水,一泼一个准,你不想自找罪受,就赶紧走。”
门外暂时没了声,沈括猜是对方怂了。真要泼滚水,沈括还做不出来,毕竟这是末世,都只是为了活着。为了整个村子人的安全,沈括没法开门,但是要他带着一村的人自己过得好就算了,还要踩一脚人家走到绝路上的人,他也没这么恶心。
都是这该死的末世害的。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觉得心口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憋闷地慌。他朝身边几个丢了孩子的老人妇女作了几个手势,示意她们继续挨个叫门找孩子,自己也背着大门开始朝一家人的门口走。
“砰——”如果不是幻觉,那是一声枪响。
沈括平稳的步伐错乱了一下,左脚踩到了右脚,差点拌了个跟头。
“这个,可以证明了吗?”外面的人低沉的声音传进沈括耳里。
有枪?有枪就更不可能让你进来了。这一村老弱妇孺,要是给个持枪的恶徒闯进来,岂不是放狼进了绵羊窝里?
正着急着的妇人们也没有聋,被外面那一声枪响吓了一跳,个个都呆若木鸡地看着沈括。
沈括心想:呵,还鸣枪恐吓上了。不过,再任你怎么鸣枪,反正我们在里面,你在外面,铁门有一尺多厚,打得穿算你厉害,随便你怎么打吧。
他对着吓傻了的妇女老人们摆摆手,扬声道:“别管外面,让他自己玩自己的。咱们继续找咱们的。孩子要紧。大家都散开,挨家挨户问问,喊一喊,孩子说不定在哪里玩呢,不可能找不着……”
说着,他也不进去哪家的楼房了,自己站在街道上率先大喊一声:“大宝二宝!你们躲在哪里玩呢?”
“我们在这儿。”整整齐齐的应声。
沈括一笑,对着大宝二宝的奶奶道:“听到了吧哈哈,我就说丢不了——”
他看着大宝二宝奶奶的脸色,突然脑子里闪过一点不对。
等等,大宝二宝在哪里应他呢?
他惊恐地回头,看着那扇厚重的,令人安心的大铁门。
“大宝二宝,你们在,外面呢?”他一面僵硬地问出声,一面看到大宝二宝的奶奶的眼泪就下来了。
“村长村长,我们都在外面呢。”门外传来一群孩子们高兴稚嫩的声音,沈括竟然还听出他们好像也许还有点求表扬的意思,而他们的村长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了。
“你们怎么跑到外面去了!!!”沈括示意被惊醒的村民上来扶着老太太,自己跑到大铁门前试图张望。
“呵。”沈括听到门外之人低低地笑了一下,然后那混账幸灾乐祸道:“他们说他们专门出来探险,打坏人。”
“你怎么回事!”沈括慌了,“你怎么会在,不对,他们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是魔鬼吗?是妖怪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门外之人又笑了一声,道:“说了我是机动队的——”
“我不信!”沈括打断他。
“好吧,不信就不信。”
那人嘀咕一声,被沈括听到了。
“你还说你是机动队,现在被我揭穿了!说!你到底是谁!”沈括想到此人的险恶用心,以及他可能对孩子们做的事,不由急的眼前发黑,一掌拍在了门上。
“嘶——”沈括甩了甩生疼的手,把这账算在了外面那个凶徒身上。
“老实交代!”沈括厉喝。
“交代了你就放我进去吗?”外面的声音带着几分无赖。
“你先交代了再说!”
“好吧。”外面那人慢慢道,沈括听见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然后他低沉的声音继续传进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沈括打断他说书似的口吻:“本来就不可能信!”
外面的之人啧啧两声,道:“这位同志是村长吧,当村长的怎么这么暴躁。”
“关你屁事,我的村民就爱我这样的,你们说,是不是?”沈括威严地一回头,只见他的村民们都一副下巴都惊掉了的样子。
“是不是?”沈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哦,是,是。我们村长就这样,我们拥护他。”村民们忙收了收掉下去的下巴,接话。
外面的人:……
“你既然不信那我不说了。”外面的人也火了,“这门我不进了,不过这几个孩子我就一起带走了。”
“哎哎哎,你别冲动!”沈括喊,门那边的孩子除了刚刚出的那两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什么声音,沈括担心得很,他又下意识地去扒门了,当然门缝紧闭,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踮起脚尖,虽然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对着门上方大声喊:“孩子——你把那几个孩子都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那头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我再不能当场就把他们做了口粮吧。”
沈括:!!!还说没怎么样!
几个孩子的家人当场就听哭了,沈括脑子里一团糟,回头看看哭得断肠的老太太中年妇女,又看看紧闭的大门,拳头捏在了一起,心烦意乱。
“你放过那些孩子!不准动他们!”他对着门外大喊,虽然知道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好啊,那你开门。”外头那人是有恃无恐。
这是一个多么阴险狡诈穷凶极恶的坏人呐,沈括气得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村子里还有上千号人,听着是好像挺厉害的,然而他们都是老弱妇孺,拎把刀也只能杀鸡杀鱼,遇到个凶恶之辈恐怕胆都要吓破了吧,何况是外面那人手里有枪。沈括对自己的斤两很有自知之明,能穿越外面的丛林里还活下来,不消说,他这位所谓的村里唯一的壮年男子,实则连一只大公鸡都可以欺负他的战五渣,在那位手里决走不过一招。
到底是救外面的几个孩子,还是要保这村里一村人的安危,这简直就是个哲学难题。
沈括咬牙。
而外面那位见沈括这边许久不言,又说话了:“唉,真不知道你在那里犹豫个什么,给我开个门就这么难吗?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强盗。我还能进来把你们都杀了不成?”
沈括急怒道:“你都把你的心思说出来了,还说不是坏人!你要是好人,你能骗几个无知小儿出去吗?”
“这可就是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了。这几个小孩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眼见着他们就要进林子里了,我才把他们拎过来,说起来,我还救了他们呢,怎么我就成了你说的阴险之辈了。”
“我信了你的邪。”沈括呸了一声。
“真的,我就是个无辜的路人。我赶了很久的路,路过你们这里,我口渴了进来讨碗水喝不行吗?你们把门开开,我喝碗水就走,说到做到。”
“你是路人,我还是记者呢,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告诉你,我们这里没吃的,也没几个人,你要是想把我们当做口粮,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到底要我怎么说?我真的不是坏人,我进来,我水都不喝了,我进来看一眼我就走怎么样?”
“得了吧,你说你什么都不要比你直接说要烧杀抢掠还渗人。”沈括撇嘴。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这几个小屁孩你们总要接回去的吧。”外面的人似是不耐烦了,“砰——”地又是一声枪响。
“呜——哇哇——”外面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哭声,大概是几个小孩被吓哭了。
外面的孩子一哭,里面的老人家和女人也哭得肝肠寸断,捶胸顿足。
都这么大的动静了,村子里的人再怎么睡得死也该起来了。此时村子里的人听到了村口的动静,都围了上来,里一层外一层的,把村口挤得水泄不通,有挨在一起小声说话的,也有安慰人的,但无一例外的都在等着沈括拿主意。
沈括到底是这村子里说一不二的人,当之无愧的掌权者,全村人都靠着他活,所以他的意见,就是全村人的意见。
正因如此,沈括才纠结地捏得拳头嘎吱嘎吱响。
“村长,”有人带头说道,“咱们全村人的命都是您给续上的,外面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还不是您的功劳。您有什么想法,您就放心去做,咱们绝没有半句怨言的。”
“是呀。”“就是。”……其他人纷纷点头,声音渐渐要大起来,沈括做了个“嘘”的手势,人群立马就安静了。
看着铁灰色的大门,沈括心思急转,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良久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大声道:“我放你进来,你把枪收好,不要伤人。我们村有粮食,很多粮食,只要你不作恶,我保证这些粮食足够你活下来。你要是想走,我们也可以送给你。当然,我们村也有人,两千人。你要是敢使坏,我们手里也有刀,你要是敢动手,我们哪个都不怕死,到时候人海战术累也累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