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利民遣散了下人。
大厅里只有这对父子。
整间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上方的吊灯华丽而复古,中间是一道旋转楼梯,沙发是欧式风格,透露出一种梦幻感。
岑利民对儿子点点头:“小宝,坐。”
岑寂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爸,我都这么大了,你别叫我这种尴尬的乳名行不行?”
岑利民哈哈一笑:“你妈以前就叫你小宝啊,不管你长多大,都是爸妈心里的小宝贝,更何况你才十五岁,小的很呢。”
岑寂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今天就是要说这件事,我们学校前一段时间,刚有一个初一的男生,因为养小鬼的事,被叫了家长,学校的老师和家里的爸妈一起给他做心理辅导。小孩子封建迷信要不得,难道大人就可以了?什么白龙王批命,什么冲喜新娘,这听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好吧?”
岑利民深以为然地附和道:“这个同学做的确实有问题,我在家长群里也听说了,而且他还诅咒那些成绩比她好、人缘比他好的同学。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指不定有什么反噬呢。
咱们家这事跟你这个同学,不是一回事,咱们又没有伤天害理,你爸我也没有强按头,非逼李倩跟你在一起,对吧?我就是帮这个孩子,转到了教育条件更好的明德中学,还给她签了一份很特殊的劳动合同,她是未成年人,签合同只能是文艺、体育、特种工艺这一些,她这份‘女佣’合同,一个月三万呢。
你特别讨厌李倩吗?要让她没有学上,没有工作干?其实她在她们家过的还挺惨的。”
岑寂眼前闪过了陶然瘦的过分的身形,还有她的书上满满当当的笔记。
她很爱学习,也很珍惜明德中学的学习机会。
岑利民:“你就把她当小王、小孙这种帮佣对待嘛,她在咱们家就那么碍你的眼?至于什么冲喜啊、结婚啊,你才十五岁,想那么多干嘛?说不定过两年遇到好医生,或者医疗条件进步,你的病就好了呢?”
今晚这场对话,岑寂准备了好久,本来打算讲道理、摆事实,结果全被他爸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来。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两句话:“她在家过的很惨的,你想让她没学上吗?”
发现岑寂回来,陶然欣喜地望向他:“谈判的结果怎么样?”
岑寂心里瞬间不爽,“你就那么想摆脱少爷我?”
陶然:“你张口一个少爷、闭口一个少爷,这么大少爷脾气,谁能受得了啊。”
“陆振宇就跟我玩的挺好的。”
“那是陆振宇脾气好,连雅芙都被你气哭了。”
岑寂闷闷地坐回书桌旁:“大不了我以后收敛点脾气就是了。我能怎么办嘛,你跟我爸签订的是劳动合同,又不是什么契约新娘,我就算告到法院去,你们这也是合法的。你要真想走,你得去解约。”
解约了,也就不方便做任务了。
陶然想了想,“那我以后再解约吧,咱们说好了啊,既然话全都挑明白了,你以后不能再欺负我了。”
“知道了,白天已经给你道过歉了,要不要我现在再给你道一遍歉?”岑寂随手拉开抽屉,递给陶然一个盒子,“我上次买手机的时候,不知道该选哪个颜色,就两个颜色都买了,现在怎么看这个白色怎么觉得丑,反正以后我也不用,你拿去用吧。连雅芙不是说晚上问你问题嘛,你先注册微信吧。你会不会用手机?要我教你吗?”
陶然:“多少钱?”
岑寂:“你不要搞笑了,你知道我平常随随便便吃一顿饭都多少钱吗?就连你吃的那些饭菜,给你做饭的大厨,你去酒店里面吃,一顿都要——”
陶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她那样温柔的眼光里,岑寂败下阵来,“我脾气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陶然:“我的一日三餐是包含在合同里的,但是手机没有,所以要另外算钱。”
岑寂翻出了发|票,递给她。
陶然写了一张欠条,递回去,“工资到了还你。”
一个月三万的工资,放在哪里都算是高薪了。不过陶然拿的心安理得,她现在这个身份吧,放在古代那就是伴读啊。
就岑寂这脾气烂成这样,给他做伴读,不光是时间,还有精力和情绪值,他就算去找心理咨询,都要不少钱呢。当他的伴读不比心理咨询师轻松,差不多就是个人形树洞加情绪垃圾桶了。
这个手机盒子里本来就放着一张手机卡,陶然注册了微信,岑寂先加了她好友,又把她拉到小群里,“你从群里加连雅芙吧。”
连雅芙的头像,是她在舞台上跳芭蕾舞的照片。
陶然发送了好友申请:“连同学你好,我是李倩。”
群里因为陶然的加入炸开了锅:“这谁啊?岑哥拉进来的。”
陶然从网上选了一张头像,把备注名改成了李倩。
众人起哄:“哦!是咱们的小嫂子啊!”
岑寂:“闹什么?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陶然看了一眼他的头像,全黑的底色,上面写着一个“岑”字。
现实里大家都怕岑寂,网上可不怕岑寂,有人@陶然,“小嫂子,头像换一张自拍啊。”
陶然:“就这张吧,我喜欢星空。”
陆振宇回了一句:“创生之柱?很好看。”
陶然:“网图233.”
连雅芙通过了陶然的好友申请,看到群里聊了好多条,也在群里@陶然,“倩姐姐,一起去天文台看星星呀。”
所有人疯狂@岑寂,“大哥,你媳妇跟人跑了!”
岑寂发了一个大额红包:“这一下能闭嘴了?”
群里全是一水的:“谢谢老板。”
连雅芙私聊陶然,敲定天文台约会的细节,“让振宇哥带我们去,他可熟了。”
岑寂洗漱过后,对陶然旁敲侧击:“你们什么时候去观星啊?我可能也有时间。”
陶然还在刷牙,他们说是住在一间房里,其实是套间,卫生间也是两间,各用各的。
陶然嘴里喊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说:“还没定。”
岑寂哼了一声:“不说别说,当谁稀罕呢?”
陶然关门准备睡觉,岑寂站在门外,“要不我们聊聊吧?我还不困,听我爸说,你在家过的挺惨的,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说你悲惨的故事,少爷我要是听的高兴了,兴许可以给你扶贫。”
陶然听到系统说:“宿主,我开始调试bug啦!”
接下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陶然过去那股恶心劲儿,她发现自己站到了门边,看着这个任务世界的契约对象李倩坐在床边。
陶然:“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糟糕,又出新bug了,你和岑寂怎么换身体了?”
岑寂也在发懵,难以置信地看一眼站在门边的自己,又低头看看陶然这具身体,声音里有些发颤:“这是怎么回事?李倩?”
到底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陶然安慰岑寂:“我在。”
“你在我的身体里?我在你的身体里?”
“看起来是这样。”
系统对陶然说:“我查了一下这个bug,十个小时之后,你们俩就会换回来身体,但是可能过一段时间,又会互换身体,这个bug真是太奇怪了,我解决不了,得去找天道帮忙。”
“忙”这个字的话音刚刚落下,系统就溜的没人影了。
陶然那一大串喷它的话,只能强行咽下去。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少爷,白龙王突然登门拜访,老爷叫您过去。”
陶然:“你去,还是我去?”
岑寂:“一起去。”
****
岑利民在专属的会客厅接见白龙王。
檀香袅袅。
佛堂里气息安静。
岑利民不再是大裤衩、人字拖,而是穿起了规规矩矩的西装。
白龙王是一位华发老者,穿着一套宝蓝色的唐装,手里握着一串佛珠。
岑利民为白龙王沏茶:“您深夜造访,点名要见犬子,不知所为何事?”
白龙王但笑不语。
陶然和岑寂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佛堂。
岑寂突逢这场变故,见到熟悉的亲人,下意识地就叫了一声:“爸!”
可他现在用的是陶然的身体,倒把岑利民吓了一跳:“倩倩你这孩子,平常跟我生疏,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白龙王放下了手里的佛珠,“岑先生方便先回避一下吗?我有一些话想要同令郎讲。”
岑利民很听他的话。
佛堂里只剩下白龙王、陶然和岑寂。
白龙王对岑寂说:“孩子,不必惊慌,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明天早上你们会换回去的。”
岑寂:“你知道在我和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白龙王却不再多说,起身就要告辞。
陶然也觉得这个白龙王古古怪怪的,她追出去,想要再问些什么,但是别墅外面哪里还有人影?甚至连一辆车都没有。
这人难道也是穿书部的?
系统调试才刚出故障,他就过来了。
岑利民:“小宝,别看了,大师一向神秘,他今晚找你什么事啊?”
陶然觉得互换身体这种事,实在是太惊悚了,更何况还是因为系统出了故障,别再吓到岑利民,学着岑寂的样子摇了摇头。
岑利民:“算了,大师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凡人能看懂的,你快去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这时候谁还睡得着啊!
正主岑寂,显然跟陶然想的一样,回到房间里就对陶然说:“暂时先别告诉我爸,省的吓到他,要是明天咱俩换不回来,再找白龙王。”
岑寂之前嫌弃白龙王是封建迷信,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人奇异地出现在这里,又给了他一种安定感,让他没那么惊慌了。
最初的惊吓过去,岑寂又觉得这件事很神奇,到底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他看一眼陶然,又看一眼自己,来来回回看来看去:“我靠,真的换身体了,电视都不敢这么演吧?”
他捏了捏这具身体的胳膊:“哇你真的是身上没几两肉,排骨精转世啊?”
岑寂动作大剌剌的,还想再拉睡衣的吊带,试图从陶然身上找出一点肥肉,立马就被陶然喝止:“岑大少,难道你要当色狼吗?非礼勿视!”
岑寂冷笑:“你嘴巴放干净点,就你这干巴巴的搓衣板,谁想看啊,我随便勾勾手指头,追我的那些身材好到爆炸的妹子,从这里排到法国好吧?你也别偷看大少爷我,像我这样的身价,要是去坐台,贵得很,看一眼就让你倾家荡产。”
陶然:“我才不……偷看……你……白斩……”
她本来想说白斩鸡有什么好看的。
陶然性格就是恩怨分明。
岑寂挖苦她,她必然要挖苦回去,并不会因为他是任务对象,就格外优待。
但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好痛!
陶然捂着心口摔在地上。
岑寂:“糟糕,你犯病了!不对,是我犯病了!”他立马按向床头的紧急按钮,“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