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称赞那位无名前辈,飞仙岛主却对着黎泉君的遗书看了又看,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人们关注活着的绝代大侠,她怀念死去的至交好友。
陶然递给飞仙岛主一块手帕。
飞仙岛主攥紧了女儿的手,“仙儿,泉君还跟我说要看着你长大,说要跟我做亲家,她和我开玩笑,还问我怕不怕她以后是个恶婆婆,她给你打了这把长命锁,祝愿你长命百岁,可谁能想到先走的却是她。
血窟的那帮狗贼在江湖上放出消息,说泉君是和天魔王斗了个两败俱伤,后来伤势越来越重,不幸离世。没想到她竟是被他们给活活逼死的,这帮狗东西竟然瞒了我这么年!他们甚至都不敢让逍遥剑现世,否则我早就起了怀疑,想办法替她报仇了。”
陶然知道,飞仙岛主需要的只是倾诉,并不需要回应,温柔地环抱住了她。
陶然听她说了很多往事。
年少时怎么和黎泉君相识,后来怎样成为挚交,又是如何携手追击恶人……
如今逍遥剑犹在,却不见了故人。
收拾好情绪之后,飞仙岛主从大殿的角落里,回到了正中央,她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拔出了逍遥剑,真气震荡之下,剑尖微微颤动,发出了一声嘹亮的清音。
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逍遥剑客黎泉君,一生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斩杀魔头数千,当之无愧的一代大侠!
十年前我提议,请她的牌位入长生殿,被武林盟的长老们拒绝了。说是她的宝剑遗落在外,不知道该用什么纪念她。
我那时曾暗暗怀疑,真正的原因或许是从来没有女子被请入长生殿,长老们身为男子,看不上世间奇女子?希望这个想法是我太小心眼了。
今日逍遥剑已经找回,我旧事重提,诸位长老举手表决吧。”
长生殿是武林盟的祠堂,里面只供奉对江湖有重大贡献的先人,武林盟成立数百年,长生殿里的牌位还不超过十个。
几乎每一位都是当时之最!
江峰第一个举手附议,就像他十年前做的那样:“凭黎女侠的功绩,长生殿当有她的一席之地。”
飞仙岛主看似气质温婉,其实行事比她的夫君江峰还要霸道,态度相当强硬,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她一开口,正话、反话全都被她说完了。
既然你们当年的托辞是逍遥剑遗落了,那么眼下要么请黎泉君的牌位入长生殿,要么就是你们对女侠有偏见。
其实真正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长老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
长生殿又被称为武林历代英雄堂,是英雄,不是英雌,里面带个雄字,当然该供奉男子。
如今的世人还都知道黎泉君的功绩,他们怕的是百年之后,等逍遥剑客的传奇从江湖上淡去,那时候的武林人士,见到长生殿里有女子的牌位,会不会嘲笑他们这一代的男人不行啊?
你们这些大男子是有多么不成器,才让一个小女子成为了这一代最耀眼的存在?
不是我们不行,是她们真的太强了。
不管是黎泉君,还是飞仙岛主,或是今日这位一剑惊江湖的无名女侠……
目前已知的四位大宗师里,竟然有三名都是女性!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狂书生也是大宗师。
今日长老要是强行阻拦,不提后世的人怎么看,反正当代人肯定得戳他们的脊梁骨。
而且就飞仙岛主这暴脾气,恐怕她下一句话就是直接约架了,谁能打得过她啊?
更何况如果落实了这一点——众人的的确确看不上黎泉君的女子身份。
那岂不是同时也得罪了那位无名女侠?听黎朗的叙述,她的脾气似乎古怪的很,惹不起、惹不起!
“岛主多虑了,哪有什么男女之别?我们当然没有为难的意思,只是历代先人都有武器纪念。既然逍遥剑已经找回,程序上不再有任何问题,理应将黎女侠的牌位请入长生殿。”
飞仙岛主知道这只是漂亮话,不过眼下不是和他们掰扯细节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双手举起逍遥剑,“那么今日,趁着诸位武林同仁都在,让大家一同做个见证,开长生殿!黎朗,你是逍遥剑客的后人,由你来抱她的牌位。”
这是陶然没有料到的一幕。
书里对于飞仙岛主的着墨,其实算不上多。
关于这件事,唯一提到的一句话,就是飞仙岛主临死前,当时她和夫君江峰,一同为了守城战死。
“死有何惧?唯有两个遗憾,一是忧心飞仙岛上设置的奇门遁甲,能不能护仙儿一世周全?二是到底没有说服武林盟那帮老顽固,把泉君的牌位奉入长生殿,她明明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只因为是女儿身……”
“是为夫没用,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逍遥剑,也没有改掉武林盟的旧习。”
“说了你多少遍,怎么还是改不了?不许你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漫天的黑色羽箭射来,这对夫妇万箭穿心而死,死时尸体抱在一起,不管敌人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将两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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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好了。
江湖中人分列两排,明明看过去人多的是乌压压的一片,现场却没有一丝一毫声音,气氛庄严无比。
一位长老穿着黑袍,面容肃穆:“开——长——生——殿——”
飞仙岛主双手捧着逍遥剑,与自己的眉心平齐,走在最前方。
黎朗怀里抱着一块牌位,是他刚才亲手写的:逍遥剑客黎泉君
礼乐哀鸣。
长剑和牌位都被尊放在了祠堂里。
飞仙岛主深深地鞠了一躬,上了一炷香。
紧接着是江峰。
其他武林人士依次上香祭拜。
“当年我父亲被黑风寨掳走,是黎女侠救的他,母亲就在家里为黎女侠立了一个长生牌位,今天终于能在长生殿,为恩人上一炷香。”
长生牌位,是指写有恩人姓名,为恩人祈求福寿的牌位。
黎朗站在祠堂里,看着这些人吊唁他的母亲。
从前他是恨过世人的,觉得母亲很傻,觉得她的付出不值得,怪她太大公无私,怎么不肯自私一点呢?明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他此时只觉,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中激荡。
“阿娘,你在天有灵,能看到这一幕吗?”
飞仙岛主站在黎朗身边:“我原以为我至死都见不到这一幕啦,还好你带回了逍遥剑。”
黎朗:“如果不是那位前辈救了我,我想办法保住性命都难,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收殓母亲的遗物。也谢过师母,为我母亲据理力争。”
“谢我干嘛?这是泉君应有的荣光,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虽然没有细说血窟对你的折磨,那些只是一句话带过,可我只从那一句话里,就听得心疼无比。”
黎朗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一样的慈爱,一样的温柔。
难怪母亲留下的遗书里,反复提起飞仙岛主。
如果当年傻小子没有和他分裂成两个人格,真的按母亲说的那样,前往飞仙岛……
或者再如果,母亲不是轻信血窟的主事人,而是同时邀请了飞仙岛主为她助阵……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黎朗:“还请师母走一趟血窟,辨别一下那些人的身份。”
“你师父和我都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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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血窟。
黎朗在前面带路,下水前提醒道:“水性好的一同来吧,水性不好的就留在岸边。”
起初,陶然还有些担心地看了黎朗一眼,他就是水性不好的人呀,不过黎朗得带着众人走,只有他才知道密道,就算水性再不好,怎么也要走上这一趟。
没想到黎朗在水中的身姿相当矫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会溺水的模样。
陶然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不过系统不在,她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
其实陶然也想跟过去看热闹。
但飞仙岛主下水前叮嘱小侯爷:“照顾好仙儿。”
“姨母尽管放心。”
因为小系统走了,连个开远程视角的金手指都没有,陶然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在岸边。
还好,大家的动作很快,一大票五花大绑的人被扔了上来,全是血窟成员。
戚媚娘:“下手轻点,勒坏了我这幅花容月貌,你们赔得起吗?”
“老妖婆,我弟弟就是你害死的!到了武林盟的刑罚堂,非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峰惊叹:“这位无名女侠,恐怕不止十二重大宗师境吧?竟然能把招式控制的细如丝发,在那样激烈的交战里,以一对战一百零八,废了每个人的武功,却全部都能留下活口?”
黎朗游出了水面,一双黑眸很是茫然,他似乎又一次看错了无名前辈。
难怪她说我杀性太大……
飞仙岛主很认可陶然的做法:“依我看来,那位女侠不是不杀他们,而是就这样让他们死在血窟,实在是太便宜这些渣滓了!未经审判的服罪死亡,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应当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接受那些受害者的审判,然后才配去死。”
所有人都在讨论陶然此举的深意。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破法最多只能做到废除武功、把人打晕这一步,它针对的是真气运行的基础框架。
要杀人,每个人起码还得再补上一剑。
可是这些宗师级小怪,谁身上还不带个金钟罩、铁布衫的boss模板?想要杀人,谈何容易?破防都是个大难题,还容易暴露她根本不是绝世高手的事实。
陶然也想双手沾满血腥,但是实力它真的不允许啊!
反正武林盟的人一定会来“收尸”,到时候血窟这帮人照样是恶有恶报。
接下来,刑罚堂的弟子忙坏了,要把这么多罪人收监,还要审问他们的罪行,联系一桩桩、一件件罪案的受害者们。
江峰对于血窟的一些成员痛心疾首:“你们也是我的前辈,怎么能犯下这种滔天罪行?”
血窟主事人的声音尖锐:“前辈?就是前辈这样的叫法,才更让我夜不能寐,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这些后生小子全都进阶了十二重,我却被困在十一重,苦苦煎熬!我学武的时间比你们长得多,对武道的痴心也比你们——”
飞仙岛主强势地打断他:“你这不是武道,是歪门邪道!我们没兴趣听你心理的长篇大论,就你这样,能进阶就怪了。”
主事人一下子跌在地上:“歪门邪道……”
飞仙岛主拎起他:“开刑罚堂的密室,这个人我亲自来审,当年泉君那么信任你,你却反过来逼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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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
黎朗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书桌旁,取出一张空白的宣纸,用蝇头小楷默写出了天魔功,把它装进一个红木盒子里,捧着盒子去找江峰。
“笃、笃、笃”,黎朗敲门:“师父,徒儿叨扰了。”
江峰应声:“是小九啊,门是虚掩的,自己进来吧。”
江峰的案头,摆放着一大堆陈年旧案,他的口吻半是开心半是苦恼:“从这次审讯的结果来看,不少从前的案子,都能水落石出,不过武林盟实在是太缺少审讯方面的高人了,血窟的人交代出来的真相一定还有掩藏的,我刚才往大理寺寄了一封信,问他们能不能派一些审讯高手过来。小九,你来找我是?”
“师父卡在十二重好多年了吧?天魔功里或许有下一重的路,徒儿特来将它献给师父。”
江峰神色大变:“这盒子里装的是天魔功?”
“徒儿默写出来的。”
“黎朗,你糊涂!当年黎女侠传你天魔功,是无奈之举,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还好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修炼。你还默写它干嘛?万一受到它魔性的影响怎么办?”
他一向都是和蔼地叫小九,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黎朗,可见确实是气坏了。
江峰把黎朗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个遍,确定小徒弟的身体完全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么,这本功法就交给师父了?”黎朗说。
江峰打开红木盒,看都没看一眼天魔功,直接把它扔进了火盆子里,火舌吞吐,眨眼间便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要突破十三重,自有我的武道之路,似这等吸食活人血肉的邪功,我可不需要。”
黎朗愣了一愣。
江峰的反应,真的和无名前辈说的一模一样。
他不稀罕天魔功,送到手边都不要,血窟对他的那些污蔑,全是栽赃陷害。
哪怕已经听无名前辈说过一遍,可黎朗只有亲自验证过,才肯相信。他自小的经历,对于人性恶的经历和理解,多疑早就成为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一种天性。
“徒儿也是为师父着想,还请师父不要怪罪。”
“我怪你干嘛?我是担心你被天魔功影响,你如今正处在武道奠基之时,更不能受它魔性的侵蚀,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江峰拍了拍那一大堆案件,“你要真想帮为师的忙,最近就多往刑罚堂跑一跑,我真是忙的焦头烂额,你师母倒是一位审讯的好手,可她就只盯着主事人一个薅秃了,其他人身上也是血案累累啊。”
黎朗:“喏。”
江峰:“等这件事忙完了,咱们师徒俩好好喝上一场,我有一件私事,想和你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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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武林盟的人,还以为最近要被血窟的事绊住,看样子得忙上好久,可是黎朗介入了,出手快、准、狠!
他搞定血窟成员,用的速度极快,法子极狠。
那些恶人从被送进刑罚堂,再到出去,中间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却把一切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有一些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还在求饶:“黎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年不该对你母亲下毒手,更不该折磨你,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啊?这就受不了吗?这些还比不上你们当年对我做的万分之一呢。”黎朗拿着一块布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双手,他的十指白皙而修长,指节分明,关节处流转如水,这是一双极美的手,手上却沾染着或是白色、或是红色、或是绿色的粘稠液体。
陶然来找飞仙岛主,小侯爷连忙挡在她的身前,“别看!”然后转向黎朗,“你手上是血吗?”
黎朗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吓到你们了?我帮师父分忧而已,有一些是血,还有一些可能是脑浆,或是胆汁吧?”
“呕!”林芷韵冲出刑罚堂,趴在门外大吐特吐,太吓人也太恶心了,她哪里见过这么有视觉冲击性的画面。她一直就很害怕黎朗,现在更觉得他根本就是个魔鬼!
就算是小侯爷这样的七尺男儿,都有些顶不住。
只有陶然神色如常。
黎朗对着陶然掀唇一笑,他穿着一身红衣,好似鲜血染成的色彩,宛如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美得妖冶,却也无比危险。
陶然想起系统之前说,期待看到红衣反派,如同业火红莲那般绽放。
确实美得摄人心魄。
反正我是过足眼瘾了。
小系统你呢?
人、到、哪、去、了?
只是开个会,要开到天荒地老吗?
陶然拿过笔,在旁边桌子上的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辛苦
然后交给黎朗。
黎朗接过了那张纸,她的字迹娟秀又灵动,还有一种飘逸之美,恰如世人对她的尊称——临江仙。
这当然是一手好字。
只不过黎朗更爱无名前辈凌厉的笔锋。
不是说江玉仙的字不如无名,若要请最公允的书法大家来评判,恐怕最后得出的结论只会是各有千秋。
是因为黎朗心有所属。
因为他偏爱。
对于黎朗来说,只有无名的字,才是世上最好的字。
先前居然还怀疑过,江玉仙的身形和那一缕幽香,会不会是他要找的人,如今可以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两个人的字,实在风格迥异,而且每一种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江玉仙芳龄才不过十五,即便是一生下来就浸淫在书法之中,能把这一手字练的飘逸如仙,已经是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又怎么可能同时掌握另一种锐利如剑的字体,同样也有此等造诣?
如果用诗家来类比,便是李白的豪放浪漫和杜甫的沉郁顿挫,这二者本来就是互不相容但各自为王的风格。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能在一方面做到极致,像是在诗这一方面达到李白那样诗仙的高度,“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已经是绝世仅有了。
难不成她还能再同时兼备杜甫的风格?而且还达到诗圣的高度?
黎朗没喝酒,脑子清醒着呢,这根本没可能。
陶然对黎朗点了点头,绕过他去找飞仙岛主了。
黎朗扫了一眼少女的背影。
其实只看背影,真的很像……
当然,并不是。
黎朗分的很清楚,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他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些相似的特征,就把对恋人的爱,转移到一个无关的人身上。
他爱的是她,也只是她。
他要做的事是找她,也只有找她。
傻小子手下有水云山庄,黎朗今天做了一些找人的部署,之后会想更多的方法来寻找她,一定能找到她的。
世界再大,总有尽头,哪怕是到天涯海角,他不怕山高水远。
江玉仙写的字是,辛苦?
不像林芷韵那样看一眼就吓吐了,也不像小侯爷那样强自忍耐。
她在意的似乎只是,辛苦傻小子审讯了这么多人。
她透过了那些骇人的现象,看到的是这件事的本质——
黎朗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审讯出了几十位血窟成员,效率极高,几乎没有错案。
傻小子,你喜欢的姑娘,比我以为的要厉害的多啊。看似淡然,实则自有一股韧性。
可惜没有吓到江玉仙,要是吓到就好了,如果她对今天的事留下心理阴影,直接帮你们掐断这段孽缘。
黎朗擦干净了手,淡淡地说道:“抬走,下一位。”
黎朗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所有的审讯,把一整间屋子的陈年旧案清扫一空。
据说血窟成员一听到黎朗的名字,就失去理智,开始疯狂磕头认错。
据说有人用尽一切办法自杀,甚至不惜溺死在茅厕里,不顾死后有多难看,就为了躲过黎朗的审讯。
据说刑罚堂那天换了几十次水,都洗不干净地上的血色。
从那天开始,江湖上再也没有人叫黎朗玉面刀客,人们提起他时,全都不自觉地胆寒。
黎朗有了一个新的称号——
玉面阎罗。
那些不法分子、亡命之徒,从前自诩恶霸的人,或是西域魔教之流,暗地里接头碰面时,口口相传着这样一句警告:“宁肯死后遇阎王,不愿人间见阎罗。”
他们全都默认了这样一个事实,要是犯在玉面阎罗黎朗手里,自杀的动作能有多快就要多快,起码还能给自己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