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回到武林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了湿掉的衣服,洗了一个热水澡,穿回原主常穿的那一类粉衫。
这套白衣服,还有那个面具,都是她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是为了披绝世高手的马甲特意准备的,保管叫任何人都查不着。
陶然把它们收好,藏在一个确定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最后,她戴上了那只缀有铃铛的手镯。
陶然缓缓走出房间。
往日井然有序的武林盟,此时显得有些混乱。
今天一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每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只不过进行了一半。
二是,蛮夷突袭长嘉城,江峰率领江湖豪杰守城。
三是,黎朗护送武林前辈离开,中途却被人掳走。
一路走来,她只见侠士们三三两两地散开疗伤,受伤的骏马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鸣,有人擦拭着染血的长刀,武林盟的弟子带着名医,四处发放伤药。
到了正殿,巍峨的大殿正中央悬挂着一面匾额,上书“侠之大者”四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
陶然走动间,手镯上的铃铛响声清脆,听到那阵悦耳的叮当声,大殿里有人抬起头来,忍不住一叹:“哪怕江姑娘来武林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每次见到她,还是让人惊叹,人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仙姿玉容,冰肌雪肤。”
黎朗原本斜倚在门边站着,双臂在胸膛前交叠,眼光打量着大殿里的众人,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有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冷漠。
他没有换衣服,身上还滴着水,可半点也不损害他俊美的外形和清冷的气质,明明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场非常强大,自成一个世界。
武林盟有几位和黎朗相熟的师兄弟,要是换成往日里,早就过来和他攀谈了,此时却觉得他和往常不太一样,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就连之前那些对黎朗心生好感,偷偷给他递过情书的姑娘,原本想要关心一下他,却在接触到他漠然的目光之后,吓得退了回去。
黎朗就站在门口,陶然经过门口的时候,根本避不开他,离他很近。
黎朗的鼻尖微微翕动,似乎……
林芷韵扑了上来,“喂!江玉仙,你身上有水汽啊,只是出去找了一个人而已,回来就洗了个澡?最近用的什么香粉?闻起来还挺香的。”
小侯爷一把将她扯开:“乡巴佬少见多怪,别说宫里的贵人,一天要换好几套衣服,就连小爷我,吃完饭也得换一套衣服,不然一身都是饭菜味,多失礼啊!你给我离仙儿远点,听说你在飞仙岛上欺负她了?”
林芷韵翻了一个白眼:“我还听说某人被赶出飞仙岛了呢。”
她倒是想欺负江玉仙,欺负得了吗?
不光被黎朗一招打伤,废了好多年的真气,还赔出去她最贵重的水云山庄。
如今江湖上流传,黎朗把水云山庄治理的如何蒸蒸日上,林芷韵听一次怄一次,迟早被自己以前干过的蠢事给活活气死。
怎么就会傻乎乎地以为,飞仙岛主离开了,就没人保护江玉仙了呢?
小侯爷和林芷韵,针尖对麦芒,眼看这俩人就要打起来了。
林惊涛连忙出来打圆场,递给妹妹一盒熏香,“前几日我和黎朗师弟去琼海,那里有一家香料铺子很出名,他给仙儿带了熏香,我也给你带了,只不过这几天太忙了,忘记给你了。喏,不就是这个。”
林芷韵打开了那盒熏香,霎时间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深深地嗅了一口,脸上的神情十分陶醉。
黎朗仔细地分辨着眼前这几人身上的味道。
林惊涛的剑上有血腥味,小侯爷的鞋底还沾染着方才在河岸边上的泥土气息,林芷韵身上是非常庸俗的胭脂香味,江玉仙衣服上的熏香和林芷韵手里捧着的那盒一样清雅,是傻小子买来送给她的桂花香。
真是奇怪,刚才我为什么会以为,在江玉仙的身上闻到了那位前辈的幽香?
身形确实很相像。
可这怎么可能呢?
世人皆知江玉仙不能修习武功,那位前辈一手剑法出神入化。
江玉仙生来就哑了,那位前辈的声音却是沉鱼出听,是黎朗听过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更何况,江玉仙之前跟着小侯爷去寻找傻小子,不可能再去血窟,时间和地点完全对不上。
黎朗自嘲一笑:“我真是想找到你想疯了,竟然随便见到一个人,就错以为从人家身上闻到了你的幽香。”
江峰和一位一身铁甲的将军并排走了过来。
刚一见到门边的黎朗,江峰就停下了脚步:“小九,你落水了?那些武林名宿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黎朗:“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先坐下,一会儿慢慢说。”
江峰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黎朗的肩膀,一股暖融融的真气就把黎朗身上的水汽全都蒸发了。这一下,他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干爽的了。
黎朗满脸都是神往,这就是大宗师境!
大宗师的强大,世人根本难以想象。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陶然在血窟里说过的话:“这世间我能看得上眼的,不过三人,逍遥剑客、飞仙岛主、武林盟主。”
有朝一日,如果他黎朗也能进阶大宗师境,是否能够得她另眼相待?
——那么,你会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铁甲将军赞道:“这位就是玉面刀客吧?少年英雄,惩恶除奸,久仰大名。”
江峰爽朗一笑:“将军过奖了,我这小徒儿才刚刚学武,只是个武道后辈。”
表面听起来是在谦虚,说自家徒弟不值当夸奖,可是仔细品一品他的话,黎朗学武满打满算才一个月,就已经名扬四海,不光夸了他进步飞速,更夸了他潜力巨大,未来可期。
在座的人全都闯荡江湖多年,大多都是能听得出好赖话的,全都顺着江峰的话褒奖黎朗。
江峰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近年来最得意的事,不是武功有了多大的进步,而是收了黎朗这个关门弟子。听到别人夸黎朗,比夸他自己,还要让他开怀。
大殿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檀木桌,桌子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两张太师椅。
大夏以左面为尊,江峰请将军坐在左边,他在右面落座,两人都算主位。
“其实依我之见,江盟主才更该坐在左面,不过客随主便,我就不推辞下去,免得浪费时间了。您今日率领各路豪杰保护了永嘉城,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都会牢记这份恩情!”
“还要感谢将军来得及时,否则今天到底是凶多吉少。”
“军中也是恰好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有中原人士和敌国蛮夷勾结,暗中泄露情报,又替换了沿途的哨岗。”
“原来如此!这位写信之人,才是今日百姓的大恩人啊,也是我们的大恩人,将军可知道恩人的名号?有机会一定偿还此恩。”
“这……信上并没有留下名讳。”
黎朗站起身来,“可否容我查看一下这封密信,或许我知道是谁写的。”
将军:“如果是旁人,我还要斟酌一番,但九公子忠肝义胆,拿给你看又有何妨?”
黎朗接过那封信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记得那位前辈说过,她出关时撞见了血窟和蛮夷勾结,他猜测是她寄了这封密信救人。
一打开那张纸,上面凌厉的字迹,几乎让他以为是又见到了她的剑法!
是她。
一定是她。
除了她,天下间还有谁,能有这份锐不可当的气势?
那封信的落款是:无名
黎朗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最后两个字。
无名。
是不愿意在江湖留下姓名的意思吗?
还是因为这世间之人不配知道她的名字?
黎朗把那封信递给了将军:“无名是一位女前辈。”
将军:“居然是女侠吗?我们看她的字迹,都以为是个男子呢。”
“如果你见过她的剑,恐怕就能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笃定了。”黎朗转向江峰,“师父,今日之事,且容徒儿细禀。”
他把血窟里面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还拿出了逍遥剑和母亲的遗书作为佐证。
听到血窟那些人道貌岸然,明明是武林正道,却和魔道勾结、沆瀣一气,不惜以永嘉城的百姓为棋子,拖住江峰夫妇,也要抓走黎朗逼问天魔功,江峰气得拍碎了座椅的扶手,木屑飞溅,“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白衣女子一剑捣碎了血窟的老巢,林芷韵满脸都是狂热的崇拜:“这位无名前辈真是女中豪杰!女侠里的女侠,豪杰里的豪杰!如果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霓霞剑,能够到了她的手里……”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全家人的眼刀子。
上次她当强盗抢东西,铸剑师至今都气得把青霄宗列为拒绝往来户呢,林惊涛想打一把好剑都没门路,青霄宗的弟子同样如此,青霄宗上下都烦死她了。
林芷韵只好扯了扯陶然的衣袖:“仙儿姐姐……”才刚叫了姐姐,又想起陶然比她小,强行改口,“仙儿妹妹,你不觉得霓霞剑应该有一个似这位无名前辈这般的名主吗?她多厉害啊,一人一剑击败了整个血窟,即便是武林盟主和飞仙岛主联手,都不可能有这份战绩吧?”
自家妹妹是真的不会说话,林惊涛真恨不得封住她的嘴。就算再想夸无名前辈,也不能当着面踩天下第一江峰夫妇啊!那还是我师父和我师母呢,求求你长点心吧!
不管是飞仙岛主还是武林盟主,全都虚怀若谷,并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他们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林芷韵这个后辈计较,倒是认同了她的话:“我夫妇二人联手,对战宗师境强者,三、五十个还行,一百多位绝无可能,这位无名女侠才该是天下第一。”
作为青霄宗圣女,林芷韵向来高高在上,半点也不会看人脸色,完全察觉不到青霄宗众人想要捂住她的嘴,反而自以为得到了江峰的认同,“看吧,霓霞……”
铸剑师反唇相讥:“我铸造了一把霓霞剑,倒叫你好生惦记,似无名这样的绝世高手,她若是能看得上我的手艺,我自然会另外为她铸造一把,至于霓霞剑,那是我的剑,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你若是再多嘴一句,信不信老头子我——”
众人也都觉得林芷韵是强盗逻辑,难道见到别人家里有家财万贯,就要抢来花吗?
铸剑师性格向来古怪,这副要吃人的样子,真是吓死林芷韵了。林芷韵瑟瑟发抖,往陶然身后躲,到底不敢再提霓霞剑半个字,只是一个劲儿地吹嘘那位无名前辈有多厉害:“我对她的崇拜,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像是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真是全天下女子的楷模!”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在座的众人全都很钦佩无名女侠,一直向黎朗追问她的剑法,听的如痴如醉。
陶然大概明白林芷韵的想法。
因为林芷韵还以为原主没办法习武嘛,无非是嫉妒原主长得好看,就故意往她心口插刀,说来说去也只是小姑娘之间的把戏。
但是这位妹妹,你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自己听的都快要脸红了。
我救了黎朗的性命,他夸我都够花式彩虹屁的了,但跟你一比,还是不够看啊,真是小巫见大巫。我怎么不记得,设定你这个人物的时候,在里面加入了这么强大的彩虹屁技能?
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啦。
不就是刷了一百零八个小怪嘛。
最多就是每一个小怪都是boss级别,放在原书里,男主想要打掉一个这样的魔教大boss,起码得写个几万字才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