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程芷娘吃了一惊,接着就险些被小黑扑倒在地上，她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伸出双手把它接住,小黑两只前爪搭在她身上欢快地摇着尾巴，还一个劲儿地去舔她的手。
程芷娘下意识朝它身后看去，果然见到陆铮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长弓，肩后斜挎个篓子，看那篓子有些分量,似乎已经有收获了。
“陆兄弟？”
程芷娘有些惊讶,她怎么每回进山都遇到陆铮？这人是住在山上的不成？
陆铮冲她点点头,刚要叫小黑消停点,就听程芷娘问：“刚才是不是你在笑？”
陆铮脸上没什么表情,摇头道：“没有。”
程芷娘狐疑地看着他：“真没有？”
陆铮淡淡看她一眼：“这儿是深山,你不该进来。”
话题就这么被他岔开了，程芷娘拍拍小黑的脑袋让它把爪子放下去,站直身板道：“我是想多走几个地方，瞧瞧山上还有些别的药草没,这儿已经是深山了么？我倒没注意。”
“已经很深了，你再往里面走有可能遇到狼或别的猛兽,还是回去的好。”
陆铮说完便唤上小黑要离开,程芷娘忙叫住他：“陆兄弟，你还要去哪儿啊？”
陆铮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我还要再在山里转转。”
程芷娘小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道：“那我跟你一块儿成不？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陆铮有些犹豫，但程芷娘就杵在身旁仰着头看他，那双眼睛又大又亮，还带着点儿小期待，他甚至能从里面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
陆铮飞快把视线移开，嗓音比方才粗了几分：“随你。”
于是程芷娘就欢天喜地地跟在了陆铮后面，小黑也同样欢天喜地的，在两个人中间来回跑个不停。
陆铮听着身后轻巧的脚步声，以及程芷娘偶尔跟小黑说的一两句话，突然觉得这趟进山似乎没以前那么无聊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程芷娘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无聊那么简单。
程芷娘一路上除了采药，空闲时还捡了把小石子儿在手里捏着，到处弹石子儿练习手感，陆铮留意了一下，发现她准头其实还行，就是力道不足，以至于经常打飞或者石子儿在半路就掉下去了。
但看她那个手势，又好像是练过很久的样子，陆铮只归结于女人家天生力气小，想建议她可以回去练习一下手臂的力量。
这时程芷娘刚好又是一颗石子儿掷出去，被树干反弹到另一棵树上，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就看见被弹到的那棵树靠上一些的位置，两根枝丫间挂着个簸箕那么大的马蜂窝。
因为石子儿弹到树上的动静，几只拇指大的马蜂立时从蜂窝里飞了出来，陆铮下意识抓住程芷娘的手，低呵了一声：“快跑！”
程芷娘先还没注意，被他拉住跌跌撞撞跑了几步一回头，就见成群的马蜂已经从蜂窝里飞了出来，黑压压一片看得她头皮发麻，当下二话不说就跟在陆铮后头撒丫子狂奔起来。
马蜂一旦找准目标不会轻易放弃，程芷娘偶尔回头看一眼，被密密麻麻的一群蜂子给吓得狂起鸡皮疙瘩，这时陆铮伸手拽了她一把：“这边！”
程芷娘对山里不熟，陆铮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但是即便两人不歇气地往前跑，后面的马蜂群还是越追越紧，程芷娘简直都想尖叫了，难道她两世都要死于意外不成？
就在她眼泪都快飙出来的时候，手上又被陆铮拽了一把，整个人被他拽得从树林里飞身而出，紧接着前面霍然开阔，一片湖泊出现在二人面前。
“快进去！”
陆铮松开手，程芷娘立刻反应过来，跟着他冲到湖边扑通一声跳了进去，同时跟他们俩进入湖水的还有小黑，二人一狗进去之后就呆在水底下屏住呼吸，再不敢把头冒出水面。
好在程芷娘水性还不错，她睁开眼朝上看，就见到马蜂群在湖面盘旋，她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岔了气没憋住，划动手脚往下再沉了一些，这时才有空去看陆铮。
陆铮也在看湖面上的马蜂，他身旁的小黑划拉着四只爪子，后颈被他用手掌按住，谨防它憋不住浮上去。
他一低头就看见正盯着自己的程芷娘，向她比了个手势询问她有没有事，程芷娘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陆铮这才放下心来。
他对程芷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面，两人就在水底下悄悄往另一个方向游过去，湖面上的马蜂还盘旋着不愿离开，直到两人游出去老远一截，程芷娘感到自己肺都快炸了，那群马蜂才终于慢悠悠地飞了回去。
“呼——”
程芷娘哗啦一下从水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的肺隐隐作痛，一时间连话都顾不上说。
小黑也仰着脑袋呼哧呼哧大喘气，倒是陆铮表现得平静些，仿佛憋了那么久的气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两人从另一边上了岸，程芷娘一上去就瘫坐在地上，好半晌都不想动弹，陆铮没说什么，兀自站起身绕到湖那头把两人丢在岸边的竹篓拾起来，见里面东西没掉出去，这才拎着两只竹篓和长弓走了回来。
程芷娘先前在缓气，这会儿才有心思去看陆铮，两人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陆铮的衣服自然都湿了，尤其是湿透的裤管紧贴在腿上，勾勒出两条笔直的长腿，甚至还能隐约窥见底下的肌肉线条。
程芷娘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陆铮察觉到她的视线，脸色顿时有些发青，他将程芷娘的竹篓丢给她，转身一言不发就往林子里走，程芷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面喊他：
“陆兄弟等等我呀！”
陆铮走得极快，被她这么一喊，脚步倒是放缓了些，却没回头，只一言不发往前面走，程芷娘捅了篓子自己也心虚，就小跑着跟在他身旁赔笑：
“那啥，陆兄弟，对不住啊，我刚才也没注意到那儿有个马蜂窝……”
陆铮忍了忍，到底没开口，要是那个马蜂窝的位置离湖边再远一些，他们俩恐怕今天就回不去了，这个女人每回在山里碰上都给他添麻烦，第一次是不自量力去砸蛇，第二次是非要爬到崖石上去采药把脚给崴了，今天更夸张，命都差点儿给她搭上！
程芷娘又赔了几句不是，陆铮才侧头看她一眼，见她身上湿淋淋的，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道歉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他心里又有些泛软，说到底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一个姑娘家受了惊吓，自己还给她脸色看，实在有些小气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开口道：“算了，下次注意就是。”
程芷娘立刻扬起个笑容：“下次我一定注意，再不乱丢石子儿了。”
陆铮心气稍缓，就听她接着道：“再丢我肯定先看清楚周围有没有马蜂窝。”
陆铮：“…………”
陆铮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回去，算了，他就知道这女人是个不吃教训的主，以后要还在山里遇上，他一定离她远远的！
两人走了一截，程芷娘看好像不是下山的路，不解地问：“陆兄弟，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陆铮语气平淡：“你想就这个样子回村？”
他说着就转了个方向，程芷娘忙跟过去，摇头道：“那当然不想。”
陆铮辨别了一下路，丢下几个字：“找个地方把身上烘干。”
很快他就带着程芷娘来到个山洞边，这个山洞只一人高，门口还有棵树挡着，要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他用长弓拨开洞口的杂草，低头钻进去，程芷娘赶紧也跟进了洞里。
这山洞程芷娘的身高刚刚好，对陆铮来说有些低了，他微微弯着腰，进去之后就把背着的竹篓和长弓放下，程芷娘这才发现这洞里收拾得很干净，一侧的地上还放着些锅碗瓢盆及一小堆干柴。
很显然这些是陆铮留下的，他轻车熟路从那些东西里找出块儿火石跟一把火镰，再将干柴堆起来，将火石一擦便生起了火，火光将山洞内部完全映亮，程芷娘这时才看清最里头的地上还铺着张兽皮。
火一生起来小黑就赶紧跑到火堆边坐下，陆铮用手背把它往外面格了格：“出去些，仔细被燎到。”
小黑听话地往后退了半步，陆铮这才没意见了，他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搭在肩膀上，只剩件白色的里衣，程芷娘也想脱外衣，可是她里面就穿了件肚兜，倒是不方便，只得坐在火堆边等着身上的衣裳被烘干。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程芷娘才开口问：“陆兄弟，这儿是你平常在山里过夜的地方么？”
“嗯。”陆铮拿木棍拨了拨火堆，“有时候在山里呆得太晚，就在这儿凑合过一夜。”
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他除了刚做猎户的时候有些拼命，为了逮住猎物不惜耗费大量时间，后来熟练之后就很少这样了。
程芷娘想了想问：“你经常在深山走动，会不会很危险？”
危险？再危险也比不上她，陆铮把木棍放到一旁地上，淡淡地道：“还好，有小黑在通常不会出什么事，小黑很轻易就能察觉其他猛兽留下的气味。”
程芷娘点点头，伸手去解自个儿的辫子，她头发多，扎成辫子垂在胸前，这么一大捆不散开半天都干不了，因为辫子长度刚好在胸下的位置，程芷娘埋头去解，阴影又恰好把胸口遮住。
就听陆铮警惕地道：“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铮（拍桌）：给我添乱就算了，现在还要在我面前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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