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不怕,哥哥保护你。”
圈圈对小黑的靠近非常紧张,程浩赶紧给它顺毛安抚,小黑个头太大,扒在程浩身上让他有些吃力,程芷娘只得伸手把圈圈接过来:“好了好了,我来吧。”
圈圈被程芷娘抱在怀里放松了些,又勾着脑袋去看旁边的程浩,程芷娘捏了捏它的耳朵无奈道:“好了,待会儿回去再跟你哥玩儿,现在给我乖乖的。”
走在前面的陆铮把后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见程浩对圈圈自称哥哥,先前那点不悦总算是消了下去,瞥了小黑一眼道:“安分点。”
小黑还是很听陆铮的话的,闻言也不再去闹圈圈了,只绕着程芷娘打转,程浩很喜欢小黑,忍不住伸手在它头顶和后背摸了又摸,还仰头问程芷娘:“小姑姑,圈圈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和大狗狗一样大啊?”
程芷娘想了想:“估计长不了这么大,小黑有狼的血统呢,圈圈顶多也就能长到跟王二家的大黄差不多个头。”
大黄就是圈圈的娘亲,也算是村子里比较大只的狗了,程浩听了有些失望,但过了会儿又自己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圈圈就算长不了这么大也是最可爱的狗狗。”
程芷娘噗哧笑了出来,这小家伙还真是够疼圈圈的,她抬头望了眼前面的陆铮,他一直和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没有回头搭话的意思,程芷娘便开口喊他:“陆兄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陆铮脚下顿了顿,步伐减慢下来,直到程芷娘二人走到身旁他才回答道:“事情办妥了就回去了。”
他还是保持目不斜视的姿态,与凑在程芷娘旁边的小黑形成鲜明对比,程芷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看见他这副沉闷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她想了一想又对陆铮道:“陆兄弟,你平常在山里能经常看见蛇吗?”
陆铮这下算是有了点反应,将头微微偏过来:“怎么,你还想要蛇?”
“是啊。”程芷娘点头,“我方才还忘记和你说,你要是在山里能逮到蛇的话,有多少我收多少,价钱也按外头的来算。”
“你要蛇也是为了酿酒?”陆铮问。
“对啊,我酿的跌打酒加了蛇进去效果会更好,只是我自己也不会捉蛇,所以还想问陆兄弟你买。”程芷娘坦然道。
陆铮睨她一眼:“上回那条蛇你也是拿回去泡酒了?”
程芷娘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的,多大条蛇啊,我酿了一坛子酒,效果可好了,刚才那个书生你瞧见没?”
陆铮目光一动,没吭声,程芷娘自顾自地说:“他上回在镇上就问我买了一瓶药酒回去,给他长辈的老寒腿用,效果可好了,前两日还在问我还有没有呢。”
她吹了一阵自己的药酒多么多么厉害,完了看着陆铮道:“所以陆兄弟下回还能逮到蛇一定记得给我留着啊。”
陆铮默了几息:“我不太会逮蛇,不过越西村有个专门抓蛇的人,叫张九,如果你想要蛇可以问他买。”
“越西村?”
程芷娘在有限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对这个村子没什么印象,便随口道:“我没去过,在哪个方向啊?”
陆铮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你不知道?越西村就挨在永明村旁边。”
程芷娘一怔,永明村这三个字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陆铮一说她才想起来,张家可不就是永明村的么?
她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哦!越西村啊,刚才一时没想起来,不过我的确没去过,也不知道那边还有个抓蛇的张九,陆兄弟你认识他么?”
她的表现很自然,陆铮也不疑有他,嗯了一声:“打过几次照面,不算熟。”
这一带并不止麓乌山一座山,周围大大小小的山不少,陆铮大都在麓乌山上活动,偶尔去其他山头转一转,这种情况也很少,因为每个村儿都有以打猎为生的村民,周围的山头基本上是分配好了的,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他老去其他山头,那别的猎户就该不乐意了。
而抓蛇的张九通常也在越西村旁边的山上活动,很少到麓乌山来,陆铮自从搬到清河村,在山里也就碰见过他两三回。最后一次还是去年秋天,张九拿两条蛇换了他手里的野鸡,不过他不大会做蛇,拿回来弄得也不好吃,多的一条直接拎去村长家了,村长媳妇倒是挺乐呵的。
听见他说认识,程芷娘立刻就高兴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陆兄弟,你什么时候有空不?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一趟越西村找那个张九?”
陆铮直觉想拒绝,可是视线从程芷娘脸上扫过又有些犹豫了,她满脸‘陆兄弟你人这么好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对吧’的表情,让陆铮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再度咽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淡声道:“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在。”
程芷娘有他这句话就行了,一摆手道:“没关系,你就带我去认个地儿,要是他不在,下回我自个儿找过去就成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铮再怎么也不好拒绝了,他吐出口气:“…你后日早上过来,我带你去。”
程芷娘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那就这么定了,我就知道陆兄弟你人这么好,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陆铮:…………他还真没猜错她的想法。
***
陆春枝把侄子陆铮送来的野兔剥了皮仔细清理干净,剁成小块儿放在锅里焖着,再将剥下来的皮毛晾在院子里,想着等天气冷了说不定还能做个手笼子。
她回到灶房,往火里添了把柴,再揭开锅盖朝里面丢了一小簇盐,用筷子细细搅拌好使味道分布均匀,锅中水微微翻滚,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将锅盖放回去,用袖子擦擦被熏湿的眼,想到陆铮刚才来的情景,鼻子忍不住又有些泛酸了。
到底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发生了那样的事他都还惦念着她,虽然不常来,但一年也总会送几次东西过来,去年过年的时候他还送了一斗米跟两条腊肉,虽然后来她没能吃上,但他这份心意她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陆春枝正沉浸在思绪里,忽然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拍门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春枝!春枝!你个死妮子!大白天的别什么门呐?还不快来开门!开门!”
陆春枝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就望向还在灶上烧着的兔肉,外头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来不及多想,慌忙找了个碗将兔肉倒了一小半儿出来用盖子盖好,端着快步走到自己平日睡觉的那间屋子,刚想藏到床底下又停住了,思虑再三还是绕到柴房,将那碗兔肉藏在干草堆里捂得严严实实,再把不多的柴禾叠在上面,确认看不出端倪了才匆匆忙忙走到院子里去开门。
她刚把门栓拨开,门就被人一把从外面推开,陆春枝险些摔倒,往后连退了两步才站稳,从门口进来的是个精瘦的婆子,看上去近六十岁的模样,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肤色偏深,眉梢高挑,嘴角两道深深的纹路,使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凶相。
“娘……”
陆春枝讷讷地喊了一声,陆婆子朝她凶巴巴地一瞪眼:“咋这么久才来开门?你关着门在里头干啥呢?”
她边说话边往院子里扫了一圈,立时便发现了陆春枝晾在竹竿上的兔皮,陆婆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兔皮一扯,摸到上头湿漉漉的,翻过来一看,哟,还是刚刚才剥下来的。
“这是哪儿来的?”陆婆子拎着兔皮左看右看,嘴里啧啧道,“我就说冬天手冷得很,这块兔皮刚好够我做个手笼子。”
她把兔皮往怀里一揣,也不管弄没弄脏衣裳,陆春枝张口喊了一声:“娘,您不……”
她想说您不找个东西装着,陆婆子以为她叫自己不要拿,又冲她一瞪眼:“怎么?做娘的拿你一张兔皮还拿不得了?”
陆春枝赶紧摇头,陆婆子这才满意了,又想起不对劲儿的地方:“咦,你哪儿来的兔皮?”
她拧着眉,一双眼睛四处扫视,然后抽了抽鼻子,似是闻到什么味儿,当下便拔腿往灶房走,进去果然见到灶上煮着锅东西,她走过去把锅盖一揭,一股兔肉的香味儿顿时飘散出来。
陆婆子眼睛一亮:“这不是兔子肉?”
到底是荤腥,即便陆春枝为了省油用闷煮的方式也依旧肉香扑鼻,陆婆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拿起旁边的筷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夹起块兔肉吹了几口就迫不及待丢进嘴里,一面被烫得直嘶气一面又被兔肉鲜得眯眼。
她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兔肉,将骨头吐出来,直接去碗橱里翻了只大海碗,二话不说就用勺子把锅里的兔肉舀到碗里,边舀还边骂站在门口的陆春枝:“哼,我说怎么大白天还关着门呢,原来是想一个人吃独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娘的?还有没有你爹了?”
陆春枝闷着不吭声,陆婆子以为她心虚了,有几分得意地道:“知道心虚了?要不是我今日想着来瞧瞧你,怕是这么多兔肉就要被你一个人吃了。”
她又冲她啐道:“怪道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你改嫁你不肯,倒是知道一个人偷偷吃独食,真不知道当初生你来为的什么,半点都帮衬不上家里。”
陆春枝任她骂骂咧咧,只低着头不说话,等陆婆子骂舒服了,锅里的兔肉也被舀得所剩无几,看着那点剩下的肉汤和几块零星兔肉,陆婆子还有些不舍,但她手里的碗实在是装不下了,最后也只得作罢。
“行了,也别说我不给你留,你一个女人家能吃得了多少?这些肉汤泡饭也是顶好的一顿了,娘就把这碗兔肉带回去,你爹和你二哥平日下地太累,正好补一补身子,还有小峰,他们三个男人吃这一碗刚好够。”
陆婆子把该搜刮的搜刮了,也无意多逗留,端着碗就往外走,陆春枝默默送她出去,陆婆子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不对,你哪儿来的兔子?是不是那小子又来给你送东西了?”
陆春枝嗫嚅着说不出话,陆婆子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重重哼了一声道:“那个没良心的死小子,不知道惦记他的亲爷爷亲奶奶,倒是就认你这个没出息的大姑。”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叮嘱陆春枝道:“下回他再来你就多问他要些东西,我听人说他现在日子过得好得很,天天都能吃上肉,但凡从他牙缝里挤上那么一点儿出来给你,你都能过得舒坦不知道多少倍。”
陆春枝垂着的眼里迅速划过一抹不忿,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没对陆婆子的话做出任何回应,陆婆子说了一通以为她听进去了,这才端着碗道:“好了,我回去了,不然兔肉该凉了,下回他要再拿东西过来可不许吃独食,不然看我不教训你个死丫头!”
看陆婆子走远,陆春枝才回了院子,将门仔仔细细拴好,从柴房里扒出那碗兔肉。她原本想慢慢焖烂了再就着窝窝头吃一顿,剩下的留着明天吃,可是现在不成了,既被她娘发现了,这兔肉还是赶紧吃了的好。
陆春枝拿了双筷子就在灶房里把一碗兔肉吃得干干净净,只锅里剩下的那点肉汤没动,拿个碗装好放起来,准备明天早上拿来泡窝窝头吃。
她好久没沾荤腥,这么吃了一顿饱的只觉得格外餍足,然而饱腹之后想起送兔子来的陆铮,再想起她娘方才的嘴脸和说的那些话,陆春枝的脸色就又灰败了下去,心里生起一阵浓浓的愧疚感,她当初没能帮得了他,那孩子却始终念着她曾经的一丁点儿善意,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能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桥沟村,哪怕是娘家人间接从她这里占了他的便宜,她也觉得羞愧难当。
下回,下回他要再来她一定得和他好好说说,让他以后再别送东西过来了。
***
陆铮回到家中已是晚饭时候,他把碗橱里中午剩下的冷馒头用锅汽了一汽,就着咸菜随便对付了一顿,小黑倒是吃得比他好,有昨日煮剩的山鸡内脏,还有他切碎炖烂的鸡骨,跟蒸熟的土豆拌上一拌,小黑吃得香得不得了。
吃完饭他把昨晚换下的衣裳洗了晾起来,回到屋里时看到挂在墙上的那把弓,他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又把弓取下来重新打磨了一下,将弓背磨得更加光滑。
想着程芷娘是个女人,他随手用凿子在上头刻了朵花,就是山里常见的那种小野花,刻完之后陆铮将木屑吹掉,看了半晌才发觉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情,他拧了拧眉,把弓重新挂好,去灶房烧水洗澡了。
等陆铮洗完澡回屋,小黑照常在床脚卧下,他来到桌边将油灯点亮,把之前买的游记拿出来在灯下翻阅。
陆铮识字,但没念过多少书,所以看得比较慢,但对他来说能多了解一些乌溪镇以外的事情是很有趣的,如果可以他以后也想能离开家乡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领略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晚上看书到底是有些费眼睛,看了几页陆铮便准备歇了,他把书放到枕边,正要吹熄油灯,冷不丁想起下午程芷娘问他喝没喝那瓶药酒。
他起身走到屋角的一个箱笼前,将盖子打开从里面翻出那瓶药酒,看着上面颇有几分清峻的字,陆铮觉得这字倒不像个女人写的,更像是男子所书。
回想起程芷娘不同于寻常姑娘家的言行,倒也是她写得出来的字。
他将瓶盖掀开,按照上面写的喝了一口,初喝下去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胃有些发暖,他把酒盖好放到桌上,出去重新漱了口才回来熄灯躺下,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和小黑偶尔的鼻息。
这样静静躺了一阵,越躺陆铮越觉得不对劲,原本他入睡很快,可是今日怎么都没睡意,总有种心浮气躁的感觉。而且现在天气也不热,他却总觉得浑身发热,哪怕把被子掀开也无济于事。
难道是那瓶药酒的关系?
陆铮心里疑惑,忽而又觉得体内生出种古怪的感觉,直到过了片刻身体逐渐产生了某种异样,他才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黑着脸走去院子里的水缸边,往身上冲了好一通凉水才勉强恢复了正常。
这女人,诚心整他是不是?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酒?陆铮咬牙切齿地想。
***
程芷娘倒是不知道自己送陆铮的药酒给他添了个小麻烦,她在家里吃得香睡得好,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才起,跟家里人吃了午饭,在大家都歇晌的工夫她翻出头一日从镇上背回来的药材,在院子里好一番捣鼓,该泡酒的泡好,该蒸煮熬制的也弄了,直忙活了一下午才全部搞定。
看着房间里摆着的二十来坛子药酒,程芷娘觉着再过些日子这屋子怕是要装不下了,又寻思是不是得买些大酒缸回来,一次酿上几缸省事省力。
事情做完了程芷娘走到院子里坐下歇息,边喝茶边跟乌秀秀闲聊,听她说今日在镇上发生的事。
两人聊着聊着,刚被接回家正跟圈圈玩儿的程浩突然扭头对程芷娘说了一句:“小姑姑,我今天在学堂外面看见那个张姑姑了。”
程芷娘一愣:“张姑姑?谁啊?”
程浩抱着圈圈道:“就是小姑父家的那个张姑姑。”
小姑父?张有为……那就是张小雁了,程芷娘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就听乌秀秀对程浩说:“小浩可不能再叫什么小姑父了,那个人已经跟咱们家没关系了,以后要是看见顶多喊一声张叔叔,知道了吗?”
程浩乖乖地点头:“知道了二婶。”
“真乖。”
乌秀秀揉了把他的脑袋,又好奇地问:“张小雁怎么会去桥沟村?你看见她做什么了?”
程浩说:“我看见那个张姑姑来找许夫子,她手上拿了包东西想给许夫子,但是许夫子没要,看起来还不大高兴,后来张姑姑就走了。”
“找许夫子?”乌秀秀一脸的诧异,“她怎么会去找你们夫子?难道她跟许夫子认识?”
“我不知道,反正她来了以后许夫子心情不好,还训斥了听讲不认真的小胡豆。”程浩说。
乌秀秀听得云里雾里,弄不懂张小雁怎么会跟许清安认识,倒是程芷娘终于想起一件事,当初张小雁看上一个姓许的秀才,徐氏托人去说亲却被拒绝了,后来张小雁在家里死活闹着要嫁许秀才,徐氏才把主意打到了原身的嫁妆上。
原来是这样——
程芷娘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么说当初那个张小雁心心念念的许秀才,就是教程浩的许夫子。
这也太巧了!
程芷娘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自个儿笑了起来,乌秀秀不解地问:“芷娘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
程芷娘笑着摆摆手,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免得他们对许夫子有什么看法就不好了,她兀自笑了一会儿才敛了神色,对程浩道:“那个张姑姑去找许夫子的事情小浩和咱们说说就行了,别在外头说,对许夫子影响不好,明白吗?”
程浩点点头:“我知道,许夫子不喜欢那个张姑姑,如果我说出去他会生气。”
程芷娘觉得他说的话有意思,故意问他:“小浩怎么看出来许夫子不喜欢那个张姑姑的?”
程浩理所当然地说:“许夫子看见那个张姑姑都不想理她的,她非要追过来跟许夫子说话,许夫子看起来可不开心了。”
乌秀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张小雁那个丫头果然到哪儿都不受人待见,该!”
对于她的话程芷娘还蛮赞同的,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对张小雁的性子很反感,这会儿知道了许清安对她的态度,她心里还真有点幸灾乐祸。
而且老实说吧,她要是许秀才也看不上张小雁那样儿的啊,论长相和人品都不咋地,更何况许秀才好歹是个秀才,张小雁大字不识一个,两个人要真成了亲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程芷娘笑着摇摇头,禁不住就同情起许秀才来,被张小雁缠上,还真够倒霉的。
***
因为跟陆铮约了要去越西村,程芷娘当晚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乌秀秀跟赵小甜都还没出门,一家人诧异地看着程芷娘,朱雪兰问:“芷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不是。”程芷娘洗漱完坐到桌前,喝了杯水润润喉咙,“我今日约了陆猎户出去。”
她这话一出来,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程康的脸色慢慢从诧异变成了凝重,看着程芷娘严肃地问:“小妹怎么会跟陆猎户出去?是有什么事?”
程芷娘道:“哦,我想买些蛇,陆猎户认识越西村那边抓蛇的,我托他带我去看看。”
乌秀秀一听见蛇就打了个哆嗦,把馒头拿去屋里吃耳不听为净,外面程江问程芷娘:“小妹跟陆猎户很熟?”
程芷娘喝了口粥道:“还行吧,多少他也帮过我那么多次了,前日我去接小浩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他,想问他收点蛇,结果他说他不会逮蛇,告诉我越西村有个专门抓蛇的,我就托他带我去一趟。”
程芷娘提起陆铮帮过她很多次的事儿,程康才想起自己还没上门好好谢过他,他脸色缓和了一些:“原来是这样,不过上次的事情我都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小妹何必又劳烦他一次,不如大哥陪你去越西村找人。”
程芷娘问他:“大哥你认识那个抓蛇的吗?”
程康脸色尴尬:“……不认识。”
他说完赶紧补救道:“虽然我不认识,但我们可以过去了再问问越西村的人,肯定能问到的。”
程芷娘好笑道:“那多麻烦,先不说我都已经和陆猎户约好了不好失约,就说人家本来认识那个抓蛇的,我跟他去不是更好压价么?”
她跟那个抓蛇的完全不认识,也不知道现在外面蛇是什么行情,贸贸然找去她还怕被敲竹杠呢,跟着陆猎户至少不容易被坑。
程康听了还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叮嘱程芷娘小心别被蛇咬了,饭后又忍不住问她:“真不要大哥陪你去?”
程芷娘笑道:“不用了,又不是多远的地方,我中午就能回来。”
程康只得作罢,跟程江一起把赵小甜乌秀秀送去搭车了,程芷娘在家里找了个大背篓,揣上银子就要出门,朱雪兰赶紧叫住她:“小妹,我烙了些饼,你带在身上吧,万一中午没赶得及回来,好用这个填填肚子。”
程芷娘便看朱雪兰包了两张饼,她想起还有陆铮,让朱雪兰又多包了两张,把饼放在背篓里就出了门。
程芷娘到村西头的时候陆铮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惯常板着个脸,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芷娘总觉得今日的他看起来脸色比平常更冷几分,小黑看见程芷娘就跑过来表示迎接,程芷娘蹲下使劲儿揉了揉它的后颈才跟陆铮打招呼:“陆兄弟,久等啦。”
陆铮沉沉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就转身往前走,程芷娘愣了愣,这模样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心情不大好?
她哪儿知道陆铮心里头的想法,现在的陆铮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前晚上喝了口她送的药酒,结果后来愣是大半夜才睡着,他就想提着她的领子问一问,她到底给他送的什么东西?喝了怎么会起那种反应?
不过陆铮当然是问不出口的,只是拉着脸走在前面,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跟程芷娘说,看见她就生气。
程芷娘自然不晓得陆铮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惯常是不怕人冷脸的,加上知道陆铮面冷心热,便几步跑上去走在他旁边,乐呵呵地问他吃早饭没。
陆铮:………她还好意思问他吃没吃早饭!
“……吃了。”
陆铮到底是憋出两个字,程芷娘看他跟自己说话了显得很开心,又和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陆铮原先还绷着脸不想理她,无奈程芷娘说个没停,他只得时不时应上一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程芷娘这么笑呵呵地跟自己说话,到后头陆铮的脸色也渐渐绷不住了,到底是缓和了几分,应她的话也比之前多了两句。
从清河村到越西村,途中势必得经过永明村,两人沿着永明村那道小溪过去,溪边有三三两两的女人在洗衣服,原先程芷娘没在意,走了一截便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头往溪边那些人看了一眼,发现好些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在她和陆铮身上扫视,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一看就是在议论她。
她只略一思索便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曾经是永明村的媳妇,后来和离回了清河村,这会儿又跟个男人出现在这里,难怪会有人对他们俩议论纷纷了。
程芷娘先前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这样她倒觉得挺对不住陆铮的了,有些抱歉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啊陆兄弟,我没想到会这样……”
陆铮从上往下睨了她一眼:“哪样?”
程芷娘摸摸鼻子:“就是…那个,我前夫是永明村的,带累你受人议论了。”
她又赶紧解释:“我先前也没想到这茬,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走别的路吧,绕开永明村好了。”
陆铮根本不介意这个,之前在清河村他跟程芷娘两个人被传成那样他都没在意,现在被人多看几眼,背后议论几句算什么?
更何况名声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他眼角余光瞥着程芷娘歉疚的表情,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些,被那瓶子药酒搞出来的火气也消了许多,语气平静地道:“无妨,左右我也不认识那些人。”
程芷娘一乐:“说得对,还是陆兄弟看得开。”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截,程芷娘远远看见前头有两个年轻姑娘在溪边洗衣服,其中一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她仔细看了几眼,就见那人把头抬起来,程芷娘一愣,这不是张小雁吗?
张小雁也看见程芷娘和陆铮了,她也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就腾地从地上站起来,睁大眼睛盯着程芷娘喊:“大、大嫂?”
她刚喊完就发觉自己喊错了,又改口道:“程芷娘?你来咱们村儿干嘛?”
程芷娘看见她就没了好脸色,不咸不淡地道:“路过呗,还能干嘛。”
张小雁看看陆铮又看看程芷娘,一瞬间就想歪到其他地方去了,尖着嗓子喊:“程芷娘,你才被我哥休了几天啊?这就急着找下家了?”
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话说得实在难听,陆铮都忍不住皱起了眉,程芷娘可不怕她,上回张小雁在镇上跟人胡说的事儿她还没找她算账呢,现在又当着她的面胡扯,真是恬不知耻。
程芷娘冷笑一声:“谁休我?”
张小雁想说当然是我哥,被程芷娘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忽然就觉得有些发怵,她这个大嫂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哪怕心里有气也不怎么发出来,何曾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
张小雁喉咙就卡了一下,程芷娘也懒得理她,径自跟陆铮从她身旁走过去,这时张小雁又觉得不忿,再度开口叫她:“程芷娘!你——”
她想说你这个弃妇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被程芷娘回过头不耐烦地打断:“闭嘴吧你,我跟张有为都和离了,跟你还有什么关系?老老实实洗你的衣服,少管别人的事!”
说完她就跟陆铮走到前面去了,张小雁在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的背影,许久才气得尖声叫起来:“程芷娘!你、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
程芷娘二人都走远了,只听见张小雁在后面叫唤,具体的也听不清说的什么,程芷娘对陆铮叹道:“唉,我这个前小姑子脑子有点问题,陆兄弟你不用理会。”
陆铮也觉得张小雁脑子有点问题,明明程芷娘是和离的,怎么到她嘴里就成被休的了?年纪轻轻一个姑娘心眼这么坏,看来张家家教是不好,难怪程芷娘要和离了。
出了永明村离越西村就很近了,两人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越西村,陆铮领着程芷娘朝村子南面过去,在一间老旧的院子外停下。
他伸手敲了敲要掉不掉的木门,过了会儿里面也没动静,陆铮又敲了几下始终得不到回应,他正想跟程芷娘说张九大概是不在家,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嘶哑的男声。
“陆猎户?”
二人回头一看,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正拎着个竹篓站在他们身后,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岁,模样还挺周正,眉毛跟头发颜色有些浅,两只眼睛十分细长,程芷娘觉得他瞧起来有些像只狐狸。
他看见陆铮,勾了勾唇:“还真是你,陆猎户这是有事找我?”
他的声音颇为嘶哑,像是掺了把沙子,程芷娘注意到他的喉结处有几点浅色的圆形疤痕,看起来有些像是被蛇咬的。
陆铮朝他一点头:“张九,我是来找你买蛇的。”
他开门见山把目的说出来,张九挑了挑眉,走过去把院门打开:“先进来吧,咱们里面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奉上,让大家久等了!
对啦,跟大家说下,男主是有极品家人,但是不会花太多篇幅去描述他们的(因为我不爱写极品2333),我也不会让他们给女主添什么堵,女主不会受任何人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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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捕快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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