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娘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落在虎子眼里就跟妖怪差不多,他从前在村子里也喜欢到处逗猫惹狗,但从来没被教训过,大人们总不会跟个小孩子较真,可是这个程芷娘不一样,他不过取笑了她几句就被逮住教训了,虽然她只是把他提起来晃了几下,但是虎子觉得要是自己当初嘴硬一点,她是真的会对他动手的。
再加上当天回去他就被他娘按着捶了一顿,竹笋炒肉的滋味那可不是好受的,他下意识就把这种痛安在了程芷娘的头上,所以后来但凡看见她就绕道走,再不敢凑到她跟前去。
就是今天倒霉,一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虎子耷拉着小脸,揪着衣摆道:“我、我娘说…说你和离了还不安分,到处勾男人,难怪张家要跟你和离……”
他话没说完程芷娘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虎子吓得一抖,赶紧提醒她:“都是我娘说的,你说过我告诉你就不揍我的!”
程芷娘伸出一只手掌住他的脑门儿,皮笑肉不笑地道:“放心,不揍你,你继续说,你娘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虎子脑袋被她抓住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地道:“我娘说你跟村西头那个猎户不清不楚,又去跟枣溪村的刘家议亲,完了还勾得古铁匠的小儿子死活要娶你,听说古铁匠的儿子在家跟爹娘闹得不可开交,非要娶你进门不可。”
程芷娘觉得虎子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不过几十个字里面同时牵涉了三个人,最关键的是她跟这三个人压根儿一点关系没有,到底是怎么能传成这样的?
虎子还在程芷娘手里瑟瑟发抖,总觉得她半眯的眼睛里透着凶光,他咽了口口水,怯怯地说:“我都告诉你了,能、能不能放我走了?”
程芷娘凑近他的脸:“你娘没再说过别的了?有没有说是谁告诉她的?”
虎子想摇头,发现自己脑袋在她手里还转不动,只得带着哭腔说:“没有没有,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程芷娘知道虎子没说谎,想了想又问:“那你娘平日都爱跟谁凑作堆?”
虎子战战兢兢地说:“王、王狗子他娘喜欢来我家找我娘,还、还有周小宝他娘也是……”
“没别的了?”程芷娘问。
虎子努力想了一阵:“有时候我娘会跟那个朱阿婆说话。”
程芷娘一愣:“朱阿婆?”
虎子点头:“嗯,就是那个长得像耗子的朱阿婆。”
程芷娘嘴角一抖,长得像耗子,这形容还真贴切,他一说她就想到是谁了,那个朱婶子尖嘴巴小眼睛可不就像耗子么?
想到这儿她就恍然大悟了,前几日她从古铁匠家出来碰上了古清南,当时朱婶子就在旁边偷窥,完了还逮着她叭叭半天,再头一天陆猎户帮她送竹笋回去,那老婆子也是跟了好久,这流言□□不离十就是她传的了。
既然已经猜到是谁起的头,程芷娘也就不再为难虎子,松开他道:“好了,你今天表现不错,喏,这几块糖拿去吃吧。”
她从衣兜里摸出几块糖放到虎子手里,这是昨天程浩给她的,她放在兜里没动,现在正好拿来奖励虎子。
虎子看着手掌心的糖眼睛直放光,他娘平日可不舍得买糖给他吃,今天只不过跟程芷娘说了几句话,她不但没揍他还给他糖吃?
程芷娘在虎子心中的形象顿时就不一样了,先前的那些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他剥开一块糖塞进嘴里,边抿边看程芷娘的背影,觉得要是以后她还来问自己话就好了。
当然,前提是会像今日这样给他糖吃。
虽然听了虎子说的那些话,但其实程芷娘心里也没多生气,她是个不大看重名声的人,只单单不喜欢人家编些子虚乌有的事扣在她头上罢了。
所以她也没打算立刻去找朱婶子,依旧抱着药酒朝村西头走,对于其他村民的打量视而不见,还大大方方地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程芷娘一路来到村西头,看陆铮家院门紧闭,以为他又在睡觉,心里还嘀咕这人怎么比她还能睡,过去在门上拍了好一阵,始终不见一点儿动静,程芷娘才知道这人估计是不在家。
可是她药酒都拿过来了,也不想白跑一趟,左右瞧了瞧索性把药酒放在院子门边,再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划拉出几个字:谢礼,程。
写完她把石头一丢,在小溪边洗干净手慢悠悠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前头转角边站着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程芷娘多看了两眼,突然认出来这是她前几日见过的古清南。
古清南显然是专门在那儿等她的,见她望过来便显得有些紧张,他踌躇了片刻,低低唤她一声:“芷娘。”
程芷娘停下脚步:“有事?”
她就站在那儿不避不让,看向他的一双眼清澈明亮,古清南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小声地问:“你这两年还好吗?”
“挺好的。”
程芷娘回答得简短,脸上没有任何不自在,倒是古清南在她面前越发局促起来,他看着程芷娘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张家待你不好?”
这倒不是秘密,程芷娘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但这件事跟古清南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果古清南只是原身的普通玩伴她还可以多和他聊一会儿,但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她无意与他多说,只轻描淡写地道:“好不好的反正都和离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忙。”
古清南刚想说我不忙,程芷娘已经绕过他走到前面去了,他赶紧迈了几步跟上,想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我、我还听说你在跟别村儿的人家议亲?”
程芷娘脚下突然一停,跟在后面的古清南险些撞到她身上,就见她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问:“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
她脸上分辨不出喜怒,古清南咽了口唾沫道:“我也是听那些婶子们说的,听说你在跟枣溪村一户姓刘的人家议亲。”
虽然程芷娘已经可以确定村子里的谣言是朱婶子传的,但关于议亲这件事朱婶子不可能凭空知道,要么就是王媒婆说的,要么就是刘家人说的,她觉得这两个的可能性都很大。
她沉吟着没说话,古清南就试探着道:“芷娘你真想跟那家议亲?我听说那家人很不好相处的……”
程芷娘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没跟他们家议亲。”
古清南脸上一喜:“真的?那……”
“也没有要跟别人议亲的意思。”
程芷娘打断他道:“我不会再嫁的,古清南,让你爹娘给你好好说门亲事,安安心心过日子吧。”
古清南一呆,有些怔愣地看着她,以前的芷娘从不会这样直白地跟他说话,他记得两个人还小的时候,芷娘总是很容易害羞,也经常躲在院子里不大愿意出来,说话从来都是软软的,哪儿像今日这样直来直去过?
程芷娘说完就走了,古清南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两年不见,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儿变得陌生起来,难道张家带给她的改变有这么大?
他一时间有些迷茫,等程芷娘走远了,才失魂落魄地掉头往自己家走去。
古清南离开不久,陆铮从一道院墙后面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只野兔,是早上在陷阱里逮到的,今日在山上收获不多,他也没打算再耗费时间,早早便领着小黑下了山回家。
没成想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了这么一出戏,古铁匠的儿子他并不认识,但最后程芷娘喊的古清南这个名字倒是让他想起前段时间那个朱婆子曾经说过的话。
原来就是他。
陆铮忍不住朝古清南的背影多看了几眼,顶多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年纪,长得倒是端正,个头不高不矮,跟程芷娘站在一起……
老实说不怎么般配。
程芷娘这女人太惹眼了,跟这样的愣头青一点儿不搭,而且那女人一看就是心眼儿多的,这小子要真娶了她回家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陆铮在心里评判一番,突然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些,再一想方才清楚听见程芷娘说她不会再嫁,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滋味,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道那个女人的事与他何干?总之都是不相关的人,他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这么想着陆铮便朝自家走去,小黑在旁边跑跑跳跳,还没到家就先一步冲过去,在院子门边嗅来嗅去,还抬起头对他汪了两声。
陆铮先前以为小黑逮着耗子了,小黑这家伙十分爱抢猫的活计,家里但凡来了耗子十有□□能被它逮住,而且它还有个打洞的绝活,曾经把陆铮家的院墙刨了个洞出来,后来被教训了一顿才没敢再犯。
等陆铮走到门前,才发现原来引起小黑注意的不是耗子,而是一个瓶子,他把那瓶子拿起来一看,瓶身贴的纸上写着几行字:
养身酒,补气血,每日一口。
这字写得还挺好看的,不过到底是谁在他家门口放了这么一瓶酒?
陆铮有些疑惑,垂头往刚才放酒瓶的地方一看,地上原本刻着的几个字已经被小黑的爪子扒拉花了,但勉强还能辨认出谢字的上半部分和最后那个程字。
他目光一顿,转瞬就想起刚刚才见过的那个人。
是程芷娘。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娘: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坑娘的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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