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钟意走进校园,夏昀深缓缓发动汽车。
夏临琛闭着眼睛,突然就问道:“为什么那么说?”
夏昀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笑道:“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想亲近亲近呗。”
“嗯,是吗?”夏临琛淡淡地问。
夏昀深自觉失言,讪讪地笑着,“就是看着挺顺眼的,给人感觉很舒服。”
夏临琛“哦”了一声,像是不太感兴趣。
夏昀深也不自讨没趣,默默开他的车。
说实话,自从那场车祸以后,他觉得夏临琛有些喜怒无常,他一点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夏昀深一路向郊外开区,距离市区越远时,周围的景色渐渐开阔,让他忍不住降下了车窗,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到了疗养院门口,夏昀深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倒了进去,然后扶着座椅回头央求着:“哥,我不跟你进去了,行吧?”
作为夏世邦婚内出轨的而诞生下来的私生子,夏昀深其实是非常不想去面对父亲的原配的。他对夏临琛这个哥哥也有所歉疚,不过因为夏临琛对他的态度,他倒是没那么放不开,两个人还可以做好兄弟。
“就算你想见她,我也不会让你见的。”夏临琛轻笑出声,他拍拍椅背,带了带你安抚的意思,商量道,“在这儿等我半个小时,我很快回来。”
位于郊外的这家疗养院,环境不错,除了供人散步的路,所见之处全都是绿化。
自从庄婉华摔下楼梯后,夏世邦就把她送到了这个疗养院。
夏临琛偶尔过来看她,次数并不多。一是每次都要麻烦夏昀深或者程蔻送他,二是庄婉华看到这样的自己也是不开心。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一推开门,首先出声的却是夏世邦。
夏世邦一见到来人,顿时浮上怒容,冷哼了一声,“婉华去花园散步了。”
夏临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本来还想一会儿回一趟夏家,现在倒是不用了,省得他折腾。
有些话,即使会引爆他和夏世邦之间的炸弹,他也一定要说。
既然大吵一架避免不了,还是先关起房门,不要让别人听了去。
夏世邦看他做完这些,就靠在了门边,觉得他像苍蝇一样,不肯走近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就火了。
倒是夏临琛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夏世邦怒斥:“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我是你老子,你就这个态度和我说话,你妈都是怎么教你的!”
夏临琛态度凉凉的,“你别提我妈,我没教养都是爹没教过。”
“你这个逆子!就知道忤逆你老子!”夏世邦拍案而起,“订婚宴你跑了,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总比你把我妈一个人丢在这里,把那个……”夏临琛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称夏昀深的妈妈为“小三”,“那个女人带回家强,夏家的脸面早在你跟她不清不楚的时候就丢光了。”
他不知道他妈人住在这里,想到被别人占据的那个家,是什么心情。
反正他很难过,他们母子都搬离了那个家,而夏世邦身边倒是女人儿子都不缺,这不公平。
他对夏昀深没有敌意,那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但是他不能接受那个破坏了他家庭的元凶,不能容忍那个女人正在享用他妈的一切。
鸠占鹊巢,不过如此。
然而比起这些,他更不能原谅这个一手促成所有事情的,他要叫做爸爸的人。
他的父亲,把忠诚与专情这两个字践踏在脚下,视发妻与他相濡以沫的年岁为一个笑话。
可他没办法做些什么,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能照顾庄婉华,更别提把他们母子受到的屈辱与伤害一一奉还。
这一切,都是这双眼睛看不见的错。
即使四年过去了,他经常会这样想。
如果能看见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但是即便这样,他也一次都没有后悔冲出去救人。
程蔻也好,最后被他救了的人也罢,用自己换来她们的安然无恙,他没有后悔过。
如果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奋不顾身。
他只是痛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经历了数次治疗,仍然无法重见光明。
至于他的心,他从一开始就在强装没事。事实上,变成这样后,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数度想把周围的东西全部摔烂。
为什么没做呢?
大概是因为苏念。
程蔻和苏衍应该是发现了他的想法,便不再小心翼翼地愧疚着,而是大大方方把苏念丢给他照顾,给他找事情做。
工作没了,就当保姆。
看不见了,还可以听。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陪伴着小公主长大,就是他赖以维持心态平和的精神寄托。
他已经走在痊愈的路上了,即使缓慢,伤口依然会愈合。
他突然觉得跟夏世邦再吵下去也没意思,门把手一直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此时他想回去了。
那金属的把手从外面被转动,夏临琛让到一边,听到庄婉华喊着欣喜的声音,“临琛,你来啦。”
她坐在轮椅上,被护工从外面推进来。护工把她推到床边,就礼貌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夏世邦看了看妻子形容憔悴的脸,偏开了头。他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她了,此刻她虽然脸色差了些,但看起来比以前有精神多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唤道:“婉华……”
夏临琛急道:“妈,我让他走。”
“没事,是我找他来谈谈的,你先回去吧。”
“我不走。”
“也好,临琛,你在这给我做个见证。”庄婉华一声叹息,“夏世邦,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