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关。
“禀告陛下,陈国明家军统领明武槐将军及少将军明凯、明霜求见。”
“宣。”
军帐中除了上首王座,下设四席,左右皆二。
引路小将带着明武槐坐在左侧靠近王座一席,两位少将军分别坐在左右次席,便使得右侧空出一席、还是靠近王座的一席。
明武槐见状不由轻声道,“不知齐皇还邀了哪位上将一同商议此事啊?”
夏侯渊望着明武槐,淡淡一笑道,“这位上将想来明武槐将军也不会陌生,正是您的族姐明武严将军啊。”
此言一出,明武槐神色一变,明凯明霜更是沉不住气开口道,“明武严将军早在九年前便以身殉国了,若是末将没记错的话那时齐皇您亦身在陈都,该对此事印象颇深罢。”
明武槐镇定了神色后温和地开口道,“竖子愚钝,不知齐皇此举乃是追忆族姐,望齐皇不要同她二人一般见识。”
夏侯渊颔首道,“二位少将军说的没错,朕幼时身在陈都,自然知晓陈国战事变故,只是朕钦慕的将军世间唯有明武严一人,一听到此番明家军要到苍南关做客,便情不自禁地设了一席,若是少将军心有不忿,朕撤了便是。”
明凯按住明霜的手,开口道,“母亲说的没错,是末将愚钝,齐皇对陈国情谊深厚,末将自然不会介意。”
这时候,军帐外忽然又传来一声,“禀告陛下,燕国武安侯府小侯爷赵凛吾求见。”
夏侯渊在帐中其余三人吃惊的神情中,心情甚好地清了清嗓子道,“宣。”
大帐掀开,为首一身形劲瘦高挑的女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在王座下首跪拜道,“武安侯府赵凛吾见过齐皇,路上耽搁来迟一步,还望齐皇见谅。”
夏侯渊故作高兴地起身走下王座,拉起赵凛吾的手道,“好说好说,燕国东峪关到苍南关路途遥远,小侯爷只用三日便赶到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赵凛吾抽回自己的手,同夏侯渊抱了抱拳,便毫不客气地径自走向了帐中唯一剩余的那席位。
夏侯渊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小侯爷瞧了一会儿,勾起嘴角回到上首道,“方才是同少将军玩笑呢,这明武严将军早已刻在了朕心里,自然用不上这般做作的追忆,此席便是为远道而来的燕国将军设下的。”
明武槐嘴角抽了抽,只能顺着她的话道,“齐皇说是便是吧,只是此番齐皇以宁远城逃兵一事将吾等唤来,原以为只是齐陈之事,没想到燕国竟也牵连了进来。”
赵凛吾自进到帐中除了同夏侯渊见礼,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夏侯渊浅笑道,“明将军此言差矣,这齐陈之事自然与西楚脱不开干系,至于这三国之事自然与燕国也脱不开干系,如今天下还能有谁说自己没有被牵连的呢。”
明武槐说不过夏侯渊,赵凛吾闻言倒是轻轻笑了一声。
夏侯渊扭头看向右侧席位,就见年轻的小侯爷淡淡开口道,“今日一见,齐皇果真名不虚传。”
夏侯渊“哦”了一声,“外头都传了朕些什么?”
赵凛吾抬眸看向她,不卑不亢道,“看似荒唐,实则诡谲。”
明家三人面色又是一变,齐齐看向上首。
只见夏侯渊眯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意味不明地启唇道,“说的好。”
就在帐中气氛越发古怪之时,帐帘被掀开,露出一张与夏侯渊有几分肖似的脸,“陛下,末将遵照您的嘱咐前来奉茶。”
夏侯渊冲她招了招手,“来的正好,还没同诸位介绍,这位便是朕昔日的五皇妹夏侯泽,如今在苍南关任百夫长。”
夏侯泽:……
明家人:……
赵凛吾:?
然而“心思诡谲”的夏侯渊倒也没有说错,夏侯泽只得这般迎着各色目光上前给众人奉了茶。
还未等她退下,便被夏侯渊又出声道,“说起西楚定南将军在宁远城失去踪迹一事,夏侯百夫长是再清楚不过了,今日诸位齐聚苍南关,不如请她来为诸位细述一番当日情势。”
夏侯泽:竟天真地以为她会放过老子。
“那日……末将……率部下追到宁远城三十里外树林,遇见一条汩汩溪流遂分了十人守着下游出口,其余七十余人逆流而上搜寻,自山坡上可以望见宁远城瞭望台,可是山坡距离宁远还有二十余里平原,料想那定南将军残部插翅而飞也断然不会无影无踪啊!”
夏侯泽越说神色越激动,待到后来眼眸中已然满是不可置信。
夏侯渊是听她绘声绘色说过好几遍的,然而再听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破绽,遂望向明武槐道,“这在场诸位若有能解开这一疑惑的,恐怕唯有明将军您了。”
明武槐既来到苍南关,心里早就有了准备,遂没有多想就肃容回道,“九年前,西楚大军攻破宁远,想来宁远城中的机巧密道已然被楚军获悉。然而族姐同明家军八万将士的仇,本将势必要同这定南将军讨回来,请齐皇将追击余部之事交由我明家军罢。”
夏侯渊抚掌大笑道,“明将军与朕英雄所见略同,只此事还需知会贵国陛下一声才是。”
明武槐脸色一僵,连忙接着她的话道,“这是自然的,明家军自然都听陛下调令的。”
赵凛吾此时出声道,“陛下,吾皇吩咐此次助齐退楚务必尽心尽力,若有本将麾下战士用得上的地方还望陛下不吝开口。”
夏侯渊对赵凛吾颔首道,“燕皇好意朕心领了,小侯爷连日赶路还是先去营帐修整一番吧。”
离开军帐后,明霜忍不住对母亲皱眉嘀咕道,“夏侯渊同陛下商议共破宁远城时,对东燕出兵一事可是只字未提,她此番究竟是何用意?”
明凯也望向母亲,“楚军当年就不敌齐军,此番为了当年割让的城池又铤而走险几度进犯,可也都被齐军一一平定了,就是没有咱们也能应付,更遑论要去惊动燕国了。”
明武槐回望了军帐一眼,“宁远城,难道是为了当年……”
“当年宁远城中莫非早就埋伏了楚军的奸细?”夏侯泽沉吟片刻后,如是对夏侯渊道。
夏侯渊望着那盘沙谷,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朕可没有这样说过。”
夏侯泽攒起了眉,“若是那仇锋当真洞悉了宁远机要,就是明家人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将人追拿回来。”
宁远、漠北、西陵……
明武严将军驻守的三处要塞固若金汤,谁都没有想到宁远有城破那日,更遑论明武严将军亦随宁远殉难。
观今日明家人于宁远一事的反应,与其说是同仇敌忾急于手刃仇敌,倒不如说是言辞闪烁遮遮掩掩。
时过境迁,谁又能将当年是非辩个明白,可明家人果真是能够信赖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赵凛吾是下本女主,但也不是个简单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