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起冲突(1 / 1)

夜风呼啸,漫天的大火如火蛇游龙一般肆意蔓延,空气里腥臭刺鼻的味道压抑的笼罩了半座大沥城。

楚子逸逆风穿过浓烟,随着赵媛媛一道走进戏台后院。

院子亭中,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披着黑衫背对着他们。与他随行在侧的,还有多日不见的侯允清。

“先生,子逸来了。”赵媛媛走进亭中。

中年男子对侯允清点了点头,被推着转过身来,用撕裂般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来了。”

楚子逸上前一步,行礼道:“楚子逸见过先生。”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许久未见,你对老夫着实见外了不少,老夫一个残疾,就不与你多礼了。”

夜风从他两侧的袖子擦过,空空荡荡,形同虚设。中年男子轻轻动了动身体,遮在脸上的黑布被蹭开一个角,里面竟是如鱼鳞般层叠的皮肤。

如此狰狞模样,赵媛媛纵见过多次,依然有些心惊肉跳,低下头去不敢细看。

倒是楚子逸镇定自若,略过侯允清开门见山道:“先生隐于无人居鲜少入世,今日突然亲现大沥城却支开了庭书君只见我一人,想来是有什么要事相谈了。”

中年男子困难的转动眼睛,打量着亭子周围道:“听允清说,你就是在这里,带回了那个叫瓜夜凝的女人?”

楚子逸坦荡承认:“正是。”

“那你可知,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是谁?”

“阿里穆尔。”楚子逸镇定自若的念出他的名字:“哦不,确切的说,是北澧侯。”

“你知道?”

“知道。”

“那便好。”中年男子对侯允清使了个眼色,侯允清便从袖中取出一包黄纸包好的药粉递过来,继续道:“北澧侯那日乔装来此,是为了见一个重要的人密谋战事,老夫悉心栽培你多年,要怎么做,想必无需老夫挑明了吧。”

楚子逸并未接过药粉,只问:“先生的意思是,北澧侯所见之人,是夜凝姑娘?”

“是或不是,你难道不应该比老夫更心里有数吗?”

“自然。”楚子逸平静的应了声,却背过身去并无久留之意:“街上的火快灭了,先生出行不便,以后还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劳允清君多跑跑吧。”

见楚子逸并未按先生的意思行事,侯允清一跃而起,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楚子逸眸带星火:“允清君这是何意?”

侯允清:“楚公子又是何意?”

楚子逸接过药粉随手摊在掌心,两指碾着白色细腻的药粉道:“五步散这种秘毒,散发着天然的果木香,却能让服毒之人行路五步便肝胆爆裂而亡。允清君对夜凝姑娘多次殷勤试探,最终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论?”

侯允清不为所动:“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楚子逸骤的露出冰冷的眼神,直接把药粉撒在地上:“她为救我险些丧命,先生却让我拿毒药取她性命,如此忘恩负义之举,我楚子逸做不出来。还有你侯允清,几次三番试探她甚至要杀她,她却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保护你,敢问你是如何安抚自己的良心的?”

侯允清闻之一怔,脸上的动容一闪而过,张口却依然强势:“你怎么知道她救你不是苦肉计?北澧侯都快爬到我们头上了,你还有闲情逸致管一个女人?楚子逸,成大事者当兼济天下,容不得有丝毫恻隐之心!”

“允清君口口声声兼济天下,却不把天下人中一个小小女子的命放在眼中,只当其蝼蚁,可随意杀之?”楚子逸不屑的昂起下巴,气势逼人的逼至侯允清眉眼寸间,不怒而威:“何况我楚子逸一直都在深渊里,便不怕被北澧侯爬到头顶上,到是你侯允清,对我指手画脚的时候,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才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亭中的中年男子低声嘶吼过来:“楚子逸,你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谁!大事当前,生而为人,该懂取舍!”

楚子逸冰冷的注视着中年男子,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生而为人,最该懂的,是善。”

“你在质疑先生?!”侯允清突然拔剑,直指他的心口。

“是你们在质疑我!”楚子逸往前迈了一步:“有本事你就刺过来杀了我,你敢吗?”

一旁默不作声的赵媛媛见他们两人剑拔弩张,吓的连忙冲过去,抓住侯允清的臂弯竭力阻拦:“允清你冷静点,子逸素来心善,你莫要怪他。”

“这不是心善,这是心慈手软!”亭中的中年男子身体前后摆动,愤怒的捶打着轮椅:“楚子逸,你变了!”

楚子逸不屑的笑了起来:“是先生变了,变的多心,信不过我了。”

侯允清出言维护:“先生从来都没有变过,反而是你,你敢对天起誓,对那女人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吗?”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楚子逸猛的徒手握住侯允清的剑:“刚才的场面这么乱,乱到根本没人敢冲进人堆里救那个小丫头,可我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死。你们和我一样,都是经历过绝望的人,知道什么是世态炎凉,什么是绝情寡义,倘若今日我楚子逸连一个拿命救我的女子都不敢维护,他日北上大兴城,又拿什么去实现当初的诺言!三日,我只多呆三日,三日后她伤势稳定我定按先生约定离开大沥城赶赴夏绻,决不食言。”

素来吊儿郎当的楚子逸,此番再不掩饰心中的波澜,一字一句如千斤重锤般击的侯允清握剑之手阵阵颤抖。

话至此时,空中忽有一袭青衫凌厉闯入,一剑击飞了侯允清的剑,横在楚子逸身前牢牢护住。

那人不言不语,青衫之上蹭满了烟灰,看似狼狈却带着无可名状的强大气场,逼的侯允清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庭书君,小丫头可安好?”面对来人,楚子逸将眼底的波澜情绪硬收了回去,淡淡道。

林庭书微微点头,转而将剑尖对准侯允清:“放肆。”

侯允清:“我……”

楚子逸无意与他们再生争执,背着双手转过身去:“庭书君,我们走吧。”

“是。”林庭书飞快的扫了眼亭中之人,收起剑面无表情的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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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楚子逸不留情面的挥袖而去,侯允清感觉比被挨了巴掌还不舒服,悻悻退回到中年男子身边,俯首道:“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中年男子褶皱层叠的面庞上满是彻骨阴冷之色,森森然开口道:“楚子逸太过主见本就难以拿捏,林庭书又一心向他油盐不进,徒有一个蒙椋横冲直撞喊打喊杀。楚子逸若被一个女人消磨了斗志,老夫的血海深仇和苦心经营的一切计划,怕是无望了。”

侯允清额头的青筋随着他的心脏飞快的跳动着,弓腰主动请缨:“先生不如让允清去他身边,一来便于传信,二来也好……盯着瓜夜凝。”

“盯着瓜夜凝?”中年男子跟着重复了一遍,鼻子发出一声轻哼:“不必了,你就安心留在老夫身边。盯女人的事,还是交给女人来做更合适。”

说着,他朝默默杵着一言不发的赵媛媛勾了勾眉毛,命令道:“还记得老夫是如何教导你的吗?好好陪着楚子逸,必要的时候莫要心软,帮他一把。”

“可是……”

“怎么,连你也要忤逆不成?”

赵媛媛抿着嘴慌忙摇头,顺从应声:“我知道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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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书并肩于楚子逸身旁,步调出奇的一致,两人各自沉默着,直到楚子逸开口道:“把疑虑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想问什么,问吧。”

“并无。”林庭书言简意赅。

楚子逸停下步子:“你信我么?”

“信。”

“那好,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我支持。”林庭书第一次抢话,坚定的注视着楚子逸:“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任何决定么?”

“任何决定。无需解释,无需缘由。”

“为什么?”

“因为楚子逸这三个字,比什么都值得。”

夜幕之下,寒冷凛凛,林庭书逆风而立,为楚子逸挡下了潇潇寒风。

楚子逸心生动容,握住他的肩膀无比郑重的承诺道:“有你这句话,我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对得起你的值得。”

巷头的纷争彻底平息,人群散去,此时是连张扬大作的夜风都骤然停了下来。街头巷尾寂静无声,天地广阔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们彼此面对面站着,年纪相仿,身形相近,相互扶持出生入死走到今天,就如同一对影子般,谁也无法舍弃谁。

严寒早已在无知无觉中默默入骨,昼短夜长,如今夜这般漆黑的夜路还有很长很长。

云层笼罩,林庭书的头顶望不见星星,可他坚信,楚子逸是唯一能在晦暗中带着他摸索前进的那个人,他永远不会背叛他,更不会舍弃他。

林庭书越发坚定了信念,转言道:“对了,在夜凝姑娘受伤之前,我收到了商其的传来的信物,公子且看。”

“商其的信物?”楚子逸眯眼。

“正是。”林庭书暗中将藏在腰间的小物件取了出来,交到楚子逸手中。

那是一块黑色的小石头,粗糙丑陋毫不起眼,除非拿进了细看,黑色的底纹里隐隐约约现出点点金色。

“金矿原石?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金矿还给我么?”楚子逸仔细掂了掂。

林庭书默认不语。

楚子逸:“商其确实不容易,只是夜凝姑娘伤痛未愈,得辛苦他再多等你我几日了。”

林庭书想了想,提议道:“夜凝姑娘贤良淑惠,你若放心不下,可带之同行。”

“贤?良?淑?惠?”楚子逸虎躯一震,想起她三更半夜潜入他的屋子里给他喂药的情景,不禁汗颜:庭书君啊庭书君,你这次是彻头彻尾的看走眼了……

只是他到底忍住了,摇摇头故作嫌弃道:“本公子腰间挂着自己的脑袋已经够重了,可不能再挂一个。”

林庭书懂其含义,顺其意道:“那我连夜回书过去,告诉商其我们三日后启程去见他。”

“要不还是五日吧。从前商其不总说自己孤家寡人闷的慌,如今有金矿陪他,就让他好好过足瘾吧。”楚子逸摸了摸自己的唇下痣,再度露出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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