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金熙媛的花式表演,金毓煐只是冷眼看着她干嚎,把目光放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字,浓墨重彩的两个字,在雪白一片的背景下显得分外突出。
“慎独”要求人在独处时仍能严格要求自己,时时刻刻保持正念,这是金毓煐的处事标准,同样也以这个标准要求着自己的孩子。
金熙媛又是哭诉又是委屈伤心地表演了好一阵,见金毓煐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着哭下去。
“说完了?这就是你的回答?这件事和张家姑娘有什么关系?还别人诬陷你!”金毓煐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紫檀木的书桌上轻轻敲击着,类似玉石撞击的敲击声在寂静的书房中不疾不徐地响起。
“证据摆在你面前还能说时别人诬陷于你!我是不是应该夸赞一下,我金某人的女儿心理素质强?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金熙媛这般作态,让金毓煐更为恼怒,做错事情却不敢承认,自己也知道是造了多大的孽。
“爸爸——”金熙媛红润的脸颊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见到金毓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冰冷异常,她的心理就直打鼓。如果子女做错了事,金毓煐会当场处罚,或打或骂或罚去思过抄书,对待子女又不是对待敌人还要秋后算账的。可若是没有立时发怒,那说明后果比这更严重。
“我仔细想过了,自从你出生以来,我对你的教育是关注得不够,才导致你造成这般错事!”金毓煐声音平静,听不出来喜怒,“你现在铸成大错,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包庇于你,父母没办法教育你,就交给法律吧!”
法律?金熙媛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她只是给了那个人钱而已啊!让那个人帮忙找人做一场戏诬陷那个女人,至于那个做戏的人为什么会去世,那也不关她的事啊!
金熙媛哆嗦着嘴唇,也装不下去了,真的哭了出来,“爸爸!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犯法啊?怎么就成法律教育了?”
其实那毒素根本金熙媛购买的,她只是提供了钱。
“意在诬陷他人,且致人死亡,你说你有没有违法?”金毓煐冷冷道:“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金熙媛眼神慌乱,这说得更严重了,父亲的意思难道还要她去坐牢?那个服毒死的人本来就快死了啊!那也是他自己放进去的毒药喝下去的,顶多算自杀!“那也不是我干的啊!谁诬陷的找谁去!我又没有去他们医院看病!”
金熙媛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万分后悔,她干嘛找到一个疯子合作?说好了只是吃出点问题在那个女人所在的医院闹上一闹也就是了,现在出了人命,这怎么收场?金熙媛很清楚父亲的性格,孩子犯了错,他能包庇,才是见鬼了呢!
“指使同样有罪。”金毓煐面无表情。
见金毓煐说得严重,金熙媛吓得不轻,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你的同学所在的医院是你叔祖担任院长医院工作,与此同时,她还是你叔祖的徒弟,除了坑害人命之外,你知不知道你对付的是我们自己家的人?”金毓煐恨不得指着金熙媛的鼻子骂她蠢钝如猪了,“如果是其他人查出来直接把你送到警方手里,我接到警方电话时估计才能知道自己还有个这般出息的闺女呢!”
这件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其中涉及到的人员想必也会令警方十分棘手。起因不过是小女孩的一点恩怨,结果酿成惨剧,即便那个身亡的人是主动服毒,可是金熙媛作为指使人本意就是要利用这位的病情做文章诬陷他人,这就是她的罪。
“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下午就带着你去派出所。”那个接了金熙媛钱并购买毒素的女人已经被警方抓获,金毓煐需要带着金熙媛去派出所确认一下。
金熙媛顿时吓得不行,还以为父亲要让她去坐牢,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李建英一个教训而已!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我只是给了那个女人一点钱,希望他找个人做一场戏,没想到他弄来毒药交给别人了啊!要坐牢的是那个女人才对!爸爸,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坐牢!爸爸!”
见金毓煐打算起身,心中更是恐慌,就想去拉金毓煐,慌乱之中踩到了先前的镇纸碎片,整个人往后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到了镇纸上面。
那镇纸本就坚硬,金熙媛又是大力往下磕,人的脑袋哪能跟石头硬碰硬的。金熙媛当即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在楼下的蒋芳听到女儿的惨叫,也顾不得丈夫会不会生气,急匆匆地冲到书房,闯了进来,就看见女儿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后脑勺似乎还有一滩血。
“毓煐,这是怎么了?媛媛怎么会磕成这样?”蒋芳眼前一黑,大声尖叫。
金毓煐已然抱起金熙媛往外冲去,“踩到东西摔倒了,别多问了,赶紧送医院!”
“对对对!送医院,送医院!”蒋芳赶紧去拿了钱,跟在金毓煐身后,和正要踏进家门的金熙城碰了一个照面。
“爸、妈,这是怎么了?”金熙城见妹妹昏迷着,头上还有血,也颇为紧张,毕竟是亲妹妹,见到她受伤还是会着急的。
蒋芳也顾不得对长时间没回家的儿子嘘寒问暖了,只急匆匆地要走,“快别问了,媛媛受伤了,我和你爸送她去医院!”
“妈,我扶着您!”金熙城见蒋芳的双腿都在打颤,赶紧扶住蒋芳,跟随父母一起去了医院。
他们要去的医院,是距家最近的一所医院,也是比较有名的一家西医院。
一路上,都在着急赶路,母子俩谁都没功夫询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直到金熙媛被推进手术室,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金熙城捏了捏眉心,问道:“爸、妈,媛媛到底是怎么了?在家里怎么摔成这样?”
蒋芳也茫然地看向丈夫,具体情况这只能问他了。
金毓煐依然眉头紧锁,“书房的镇纸碎了,她踩到碎片磕到镇纸缺口上了。”
金熙城惊讶地抬眼,书房那方镇纸是父亲最为喜爱的,一向十分爱惜,怎么突然碎了?“镇纸居然碎了?”
“意外。”金毓煐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在他见到完整的作案流程,回家金熙媛又是那副态度,他真的是气得狠了。至于真正的原因,他会告诉儿子,不过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还是免了吧。
金熙城摇了摇头,“这还真是难以预料。”
对于父亲所说的意外,金熙城没有怀疑,但打心底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蹊跷,金熙媛不小心摔倒也许是意外,可她出现在父亲的书房,绝对是有事,在兄妹三个人的共同记忆中,被父亲叫去书房谈话,绝对没好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犯了什么错,被父亲叫去进行并不亲切也并不友好的谈好训斥。
那间书房,除非必要,没谁想进去,那金熙媛为什么会出现在父亲的书房呢?她最近做了什么事情?金熙城看着还没熄灭的手术室的灯,满腹狐疑。
一家三口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也没见手术室的门打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怎么这么久啊?媛媛不是只磕到了头吗?”蒋芳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手术室,见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可人始终没有出来,不由得来回踱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两个穿着手术衣的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门,一个急匆匆地跑出了手术室,快步向走廊前面走去,另一个则是站在一家三口面前。
蒋芳立即冲了上去,“大夫,我女儿脱离危险了吧?已经没事了吧?”
那医生拉下口罩,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病人还处在昏迷状态,除却头部创伤之外,后腰处还有一处锐物割伤的痕迹,由于发现得较晚,失血过多,需要进行输血,但是血库暂时没有病人的这种血型,要从其他血库抽调血源。”
腰腹的那处伤痕,其实也是镇纸碎片造成的,金熙媛踩到碎片人向后倒时,碎片也因为她的动作滑走,不凑巧的是,正好滑落在金熙媛腰部倒在的那一片区域,小小的一团血迹在身下晕染,开始时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金熙城问道:“用家属的不可以吗?我是病人的哥哥,我们家的血型似乎挺特殊的,这种血型似乎不好调吧?”
金熙城记得很清楚,他年少时,父亲有一次受伤,他去医院看望父亲,听父亲的主治医师提了一嘴,说是父亲的血型极为特殊,这种血型的遗传是百分之百的,他也十分好奇,缠着那位医生帮他也测了测,父子的血型是一模一样的,那种血型叫做mnssu血型。
“直系血亲不建议献血,因为亲属之间输血以后会形成移植物,也就是输血相关性的移植物抗宿主,这种情况下的病死率会高达90%。”大夫解释道:“不过病人的血型也不算特别罕见,是ab型血,这种血型虽然不如a型血、b型血常见,但血源还是不缺的。”
ab型血?金熙城听得一愣,父亲是mnssu血型,母亲是o血型,怎么生出个ab型血的妹妹来?
蒋芳对血型这种东西并不了解,只听见金熙媛尚在昏迷,需要输血,赶紧催促着,“我女儿需要输血,那你们就赶快去调血源啊!”
“请不要担心,已经有人去通知安排抽调血源了,请放心!”大夫耐心地说道。
未几,从别的医院调到了血源,金熙媛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只是人还处在昏迷当中。
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病房,越发显得躺在病床上的金熙媛面色苍白若雪,蒋芳看得心都要碎了,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输完血了吗?”
“病人因为头部受到撞击,造成了脑震荡,只是暂时昏迷。”大夫说。
蒋芳咄咄逼问,“那我女儿什么时候才能醒?”
“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这个只能看自身恢复情况,我们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大夫抱歉地摇了摇头。
“你!简直是——”蒋芳怒气冲冲的话被金毓煐打断,“大夫,最长需要多久?”
大夫思考了一下,根据金熙媛的情况做出答复,“短则几天,长则半月有余。”
“倒还还好,多谢。”金毓煐道。
大夫趁机又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